第119章

  “别撒娇。”虽然这样说着,许易水还是站起身,走向了玉石。
  可苏拂苓不乐意了,见她手伸过来,反而扭过了头去:“哼。”
  许易水明白过来,是自己刚才那句“别撒娇”把人给惹到了。
  “不可以么?”她为什么不能撒娇?
  苏拂苓理直气壮地不高兴。
  “可以。”
  亲密的伴侣之间,互相撒娇是很正常的事情。
  许易水点了点头:“只是我容易忍不住。”
  “你!”苏拂苓僵住了。
  脸比先前烧得还红。
  许易水现在脸皮也变厚了,居然会说这种浑话了。
  “好了,”许易水伸手捋了捋苏拂苓搭在肩上的头发,“先吃饭。”
  说着,而后长臂伸展,将苏拂苓抱了起来。
  可被她抱起来的苏拂苓却抗议:“我不要这种抱!”
  哪儿有人是一手捞大腿,一手护着后背,面对面抱起来的啊!
  “我要那种好看的抱!”
  许易水现在这个动作显得她像小孩子一样。
  只是矮几的距离是在太近了,她话还没说完,还来不及换姿势,许易水就已经将她抱到了目的地,放在了坐垫上。
  这人松手还挺快。
  肢体触及了坐垫,和许易水的距离自然就没有刚才抱着那么亲密了,苏拂苓撇了撇嘴:“不是忍不住么……”
  “是容易忍不住。”许易水突出强调了容易二字。
  苏拂苓挑眉,抬脚蹭了蹭她的小腿:“那不就是还能忍住?”
  白皙晶莹的腿肉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红痕,最用力的地方,甚至有一点紫色,涂了药也还没见好,但就是这样的场景,莫名让人觉得更欲。
  扶桑叶带来的花烛夜还没过,几乎是瞬间,空气里就开始浮动起危险的暧昧味道,许易水眯了眯眼:
  “你不想吃饭了?”
  “吃!”相处了这么久,苏拂苓已经能够充分判断出许易水有没有在说假话了,见她要来真的,立马收回脚,做出一副规矩的模样,“吃,马上吃!”
  答应的倒是好好的,只是等许易水真的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摆出来后,苏拂苓又不动筷子了。
  “先喝汤吗?”
  许易水询问着,已经拿起汤勺,从放在桌子靠她这边的青花瓷大碗里,盛出了肉丸汤。
  说是肉丸汤,但这肉丸又和她从前在筵席上吃过的肉丸很不一样。
  宴席上的肉丸一般都是帮厨们抡着菜刀甩开膀子剁的,又赶着时间,都不会剁得太细腻,她们也很喜欢那种肉丸里吃起来有肥有瘦的颗粒肉感。
  但宫里的丸子十分细腻,几乎看不出肉的存在,一颗一颗,完全是粉玉,点缀在嫩绿的小青菜尖儿里,味道如何先不谈,光是这卖相就已经胜出一大截了。
  还有红烧肉、水晶虾饺、碧玉菜心……
  清蒸的鲈鱼放在印着牡丹纹样的银碟子里,鱼身划着整齐的刀花,从乌青的鱼皮里裸露出白色细嫩的鱼肉,又铺上了翠绿的葱丝和另一种红色的丝。
  这色相味道,连不太饿的许易水都被额外挑起了几分食欲。
  “这是什么?”许易水夹了鱼放进勺子里,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苏拂苓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了两口汤,其他的东西一概放着没理,扫了一眼:“辣椒丝。”
  许易水:“……”
  这东西总让她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但有错和纠葛的终究是人和人在当时环境情况里做出的决定,食物何其无辜。
  想通得很快,而想通了的许易水用象牙筷将勺子里鱼肉的几根小刺完全挑了出来,这才递给苏拂苓。
  “啊。”苏拂苓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张开了嘴。
  “呵……”许易水微微叹气,将盛了鱼肉的勺子喂到了苏拂苓的嘴边,她这才肯赏脸吃了几口。
  只是等她再弄好一勺鱼肉的时候,苏拂苓又不吃了。
  “不好吃?”
  其实许易水大概能感觉得到,苏拂苓在闹脾气。
  但她确实没有想到苏拂苓在闹什么脾气,又是哪个地方不称心如意。
  “好吃,”苏拂苓道,“但我不想吃。”
  许易水: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算了,她是皇帝,混账就混账吧。
  苏拂苓撑着脑袋,看许易水为她为难,猜她心思的模样,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有一种她对她很重要的感觉。
  “你是想换个吃法?”许易水猜测着。
  但这么多饭菜,按照苏拂苓平时的饭量的话,全部喂饱只怕是个大工程。
  嘴不想要了?
  以前在上河村也没见她这样啊,哪次不是一说吃饭就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的。
  瞄了眼许易水的神色,苏拂苓就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了。
  苏拂苓:“……”
  “说吧,”许易水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预警了一下心理准备,“怎么才肯吃饭。”
  看身体里感受到的情况,这花烛夜指不定还得多长时间呢。
  苏拂苓却给了许易水一个令她有些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想吃蒸蛋了。”
  皇宫里堪称满汉全席,要啥有啥,唯独没有那道猪油蒸蛋。
  听到她这样说,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易水的身体微微端坐了些许,蹙眉直直地望向对面的苏拂苓。
  矮几不大,精致的餐食在两人之间还冒着袅袅热气,饭菜的香味十分充盈。
  苏拂苓的视线与许易水的视线就这么对上,眼里是毫不退缩的坚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此时此刻,许易水无比确定,苏拂苓是想要支开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不是她强求的花烛夜吗?
  而且许易水能够感觉得到,扶桑叶的作用还没过,她们随时都有可能再生出难以克制的痴缠之心。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饭菜的热气互相凝望,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沉默蔓延开来,因为怀疑,因为考虑,那些原本拉丝粘黏的暧昧情动,都好像一并被削减了去。
  “奴领您过去。”
  侧角的小门悄无声息的拉开,掌事姑姑不徐不疾地走了进来,越走近声音就越大,最后跪在了阻隔视线的帷帐前。
  “温泉殿后有小厨房。”
  温和的语气,不容拒绝的安排。
  然而,许易水关心和想到的却是另一桩事:“你们听得见我们说话?”
  不然怎么苏拂苓方才那么随意地说了几句,这掌事姑姑都立马走了进来。
  “莲心服侍我多年了,”苏拂苓仿佛知道许易水在担忧什么,安抚道,“放心吧,她们不会乱说什么的。”
  也不敢乱说什么。
  许易水:“……”
  她们会不会乱说是一回事,但有没有听见又是另一回事啊喂!
  回想起这三天里和苏拂苓的各种动作还有说的各种话,罕见的,许易水麦色的皮肤,竟然也能烧出几分红晕来。
  苏拂苓轻笑:“你要习惯。”
  莫说宫女,这皇宫里到处都是暗卫,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秘密。
  许易水顿了顿,跟着莲心姑姑出去了。
  行宫修得很气派,但若是从小角门去往厨房的话,走的是一条蜿蜒僻静的青石板路。
  因为夜深的缘故,掌事姑姑莲心拎了灯,亦步亦趋地为许易水引路。
  “都警醒着些。”
  更深处忽然飘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又有些耳熟的声音。
  许易水停住脚步,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能看见一个背影,身穿藏青色宫装长裙的女子,身形挺拔优雅,步履急促但又不失端庄,手里稳稳地提着一盏琉璃灯,领着四五个看上去品阶比她低一些的宫女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是谁?”许易水收回视线,疑惑道。
  “是寒雁姑姑,”莲心姑姑道,“专司行宫的礼制器具。”
  果然是孟寒雁。
  “礼制器具……”许易水似乎什么都不懂,“是礼部的官员吗?”
  “并非,”莲心姑姑摇了摇头,“是陛下身边的近臣。”
  内侍。
  尽管莲心姑姑说得很好听,但许易水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孟寒雁曾是她在上河村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一个人。
  当时苏拂苓临走前,名义上还是孟寒雁把她叫走的,许易水还以为,苏拂苓会让孟寒雁做官。
  莲心姑姑好似知晓了许易水的考量:“寒雁姑姑本是岳家的家生奴,岳家遭难时,也一道被贬为罪奴了。”
  “幸而陛下微服出巡期间,寒雁姑姑帮了不少忙,这才破格入了宫,掌礼制器具。”
  岳家许易水知道,大贪官。
  五年前贪墨赈灾粮,致使饿殍遍野,生灵涂炭,严重的地方,易女而食者,不在少数。
  只是……微服出巡,原来京城里是这么理解苏拂苓在上河村的那段时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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