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这种认真和自信,让这个外形看着有些娇小的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与魅力。
屋子里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
“原来如此!”赵里长捏着图纸举起来,两只手都在颤抖着!
“原来如此!!!”
“孙大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孙知县完全理解赵里长内心的激动,她这会儿也是一样的急切与激动,只是没有赵里长那么外露。
“苏娘子!”
孙知县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待到这大雨停歇,知州到来前,可否先做出一些火药来?!”
大雨停歇?
苏拂苓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门外望了望。
“可以。”
如果那个时候,她还在上河村的话。
“里长。”
见几人火药的事情已经讨论完,鲁林又填了一圈茶水,这才道:“方才在长亭,听见大人们提到预言的事情。”
“不知这河堤……还有这事儿……当如何是好啊……”
火药不火药,再大的功绩,和她关系也不会太大。
可是若易水河真的决堤,于她而言,于整个上河村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就算人能跑,这已经长青了的稻田和今年的收成,全村的口粮,要如何是好!!!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气氛凝重。
“最近汛期,”还是孙知县斟酌着开了口,“这段时日的雨,比起去年确实要大了不少。”
“但若是和往些年相比,也并非没有比现在更大更久的雨。”
“何况,堤坝三年前才加固过……”
听懂了孙知县话里的意思,赵里长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可我们方才预算过,这样的雨量,是有可能决堤的。”
“那也是决三年前的堤坝,”孙知县道,“而不是现在已经加固过的堤坝。”
“可那堤坝加固——”明明有问题。
孙知县一个眼神看过来,赵里长闭了闭眼,还是噤了声。
“消息我已经往州郡上报过了,”孙知县也长叹,“还是……等知州大人定夺吧。”
河坝决堤,不仅是村镇田粮的事情,更关系到三年前修整加固河坝所有经手的各级大小官员。
要知道,一个崭新的大坝,若是一直养护着的话,至少要保持二十年以上,若是加固维修,也得保持五到十年的基础,可现在才三年,就这么出了问题的话,里面的水分和藏污纳垢,根本不是普通百姓和普通官员能够想象和承受得住的。
“知州……”鲁林喃喃,想起先前说的等雨停知州才会来找苏七。
可等到那时候,上河村,会不会都被淹了?
天地间不曾歇口气的大雨,不止洗刷着上河村的世界,也洗刷着上河村每个人惴惴不安的心。
“就算知州信了……”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孙黛青语气沉沉,“现在再加固,也来不及了……”
那么长那么宽的堤坝,泥浆土石浇筑夯实之后,也得有暴晒等干的时间。
这雨,眼看着是不会停的。
“加固河坝所需人力、物力众多,且时间紧迫,并非易事。”旁边,苏拂苓的声音悠悠响起。
“小苏娘子,”孟寒雁挑眉,“可是有解法?”
她一直很好奇,这位七殿下,到底是在打些什么主意。
还请她搭台子,唱了这么大的一出戏。
第83章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吃饭了。”
“堵不如疏。”
苏拂苓只说了四个字。
“你的意思是……”孟寒雁眉心微皱,而后眼睛一亮,“提前泄洪?!”
原来苏拂苓打的是这个主意?
“如今降水不断,”孙知县垂眸思索,“河水来势汹汹,一味堵截也确实并非易事,提前开闸放水,倒是要简单得多,也确实能够主动降低水位,减轻河坝的压力。”
若是河坝挺过了今年,或许很多事情的影响,就可以降到最低。
不至于把清流一派刚刚稳下来的朝局,又搅得波诡云谲,地覆天翻。
“开闸放水是能缓解河坝的压力,”赵里长眉头紧锁,“但能冲垮堤坝的水量,连续放上数日绝不是小数目,下游的屋子、农田,被淹没的可不是小数目!”
“……”
两人商议着争论,不知不觉,时间就溜得飞快。
“吃个便饭再聊吧。”鲁林已经简单的煮好了午饭。
“我就不了,”这里也没她什么事情了,苏拂苓摇了摇头,“家主的伤还没好,我得回去做饭。”
“七——小苏娘子。”
见她要走,孙黛青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知县疑惑地看向自家侄女。
孙黛青给她摆了摆手,只固执的看向苏拂苓。
点了点头,孟寒雁将两人引到了侧屋鲁林睡觉的卧房。
“殿下。”
雨声遮掩了孙黛青的声音,但就站在对面的苏拂苓能够听得非常清楚。
正在思考要不要装傻,苏拂苓又听见孙黛青道:
“殿试,我见过您。”
大夏的文官武将选拔,主要都是通过科举考试来进行的,大的堪称决定命运的考试有六个,第一是县试,主考官一般是知县,只有显试通过的童生才能进入第二阶段的府试。
府试就由各州的知州主持了,通过府试的童生就是秀才了。
秀才就可以参加院试,通过知府主持的院试后再考由朝廷派来主考官主持的乡试,像是每三年一次,考中了便是举人。
举人才能参加由礼部主持的在京城举行的会试,若是会试通过就成了贡生,贡生们再参加最后的殿试,由皇帝亲自过目,评出进士的三甲。
上一次殿试,似乎是有三百二十七个人。
苏拂苓的目光落在孙黛青的身上。
这就是孟寒雁所说的,给她找的机会?
-
七天前。
“殿下,”孟寒雁看向苏拂苓,“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呢?”
空荡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
良久,苏拂苓才道:“让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视线逡巡,也不知道孟寒雁都想了些什么:
“你要和许易水成婚?”
开口就是惊雷。
但孟寒雁做出这个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
先前鲁林还跟她说,鲁林一直很担心这两个人被强凑起来,发生什么矛盾和不快,许易水又一直拖着没和苏七吃扶桑叶,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许易水是想多存点钱,把房子修好了再和苏七成婚。
鲁林还说想请她给许易水和苏七证婚。
“不是。”
苏拂苓摇了摇头;
“我只是要杀了贾真。”
“这还不简单?”孟寒雁不解,她不会武,想杀贾真报仇还有点难度,但苏拂苓不是,“殿下可是在兵部去过边疆,打过胜仗的人。”
“现下眼睛也已经恢复了。”
杀区区一个贾真,还不是易如反掌?
“杀她是容易,”苏拂苓道,“可不露痕迹的弄死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不想让上河村的任何一个人知道,贾真是死于她手。
最好是让贾真自然死亡。
“再者说,我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在了那场火里,没有人能证明我就是苏拂苓,苏拂苓就是我。”
天家血脉,不容混淆。
光是长得像或者知道些隐秘的事情,都不够。
她身上也没什么胎记和能够让至少三个以上的人,印象深刻的痣。
“我明白了。”孟寒雁垂下眼。
“我会为殿下,寻找合适的机会的。”
-
一个尚未被官场污染,又曾见过七殿下的天真无畏的年轻进士,用来投石问路,的确再好不过。
“鲁村长。”
这下是真的要回去了,许易水在家里只怕等好久了,苏拂苓从小厮手里接过雨伞,又和鲁林辞行。
“我就先回去了。”
“您……”
“若是真的决定要泄洪,您急得提早安顿好阿奶。”
“我知道的我知道,”鲁林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吧。”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要不然我送你?”
这当然是客套话,她这屋子里还有里长和知县呢,怎么走得开。
“不必了,”苏拂苓笑着摇了摇头,“您忙您的。”
“我可以的。”
目送苏拂苓离开的背影,鲁林挠了挠头,莫名觉得好像哪儿有点儿奇怪。
……对了!
苏七她们先前不是都叫她鲁婶儿的么,怎么这会儿喊上鲁村长了?
怪疏离的。
大雨在伞上挂起一道道水帘,苏拂苓有些看不清前路,更多时候是凭着直觉在迈步子。
上一世,易水河决堤更多的是造成了庄稼农田的损失,上河村因为洪水而死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