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季翠翠报完信儿,再回来接她们。
  幸好许易水当时接了王蔓红准备的扎实的干粮,超出预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三个人还有余粮。
  坏消息是,许易水把兔子搬到溶洞后,小兔子只剩下了三只。
  好消息是,在季翠翠离开一天之后,季丽蓉能慢慢站起来了。
  季丽蓉背兔子的背篓,许易水则背蜂蜜背篓。
  “您看这是什么。”
  许易水将背篓里季翠翠“落下”的衣服拿出来,递给季丽蓉。
  疑惑的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黑红的“遗书”两个大字。
  “这个混账!”季丽蓉又气又怒,又哭又笑,“我还当她的手是不小心划破的!”
  “居然还以血写遗书!”
  “真难为她还读了私塾认识这么几个字!”
  【阿娘,香香,阿母采蜜绳断坠潭,易水入潭救阿母未果。
  【我也下潭了。】
  【对不起。】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翠翠一定会下来?”
  季丽蓉将季翠翠的遗书收好,准备带回去给王蔓红和蕊香好好瞧一瞧,届时再给季翠翠来一套混合三打!
  “三人入山,一人归。”
  许易水扶住季丽蓉,慢慢往洞外走:“这种事情,活下来的那个人,需要有巨大的勇气。”
  “翠翠性子柔善,难以独活。”
  她面对不了王蔓红向她追问她阿母去哪儿了,也面对不了苏拂苓问她许易水的下落。
  她会日日夜夜梦到今日的场景,然后疑惑和质问,死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为什么自己没有抢在阿母前面下左边的山崖,自己的阿母,又为什么让许易水下了深潭去寻找。
  季翠翠就算回去了,也很难活下来。
  她也是在脑海里想了这些,所以才也跳进了深潭。
  许易水嘛,就是太了解季翠翠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撅个屁股都能知道彼此中午吃了什么饭菜。
  “季婶。”
  “嗯?”
  出了山洞,天光大亮,许易水看着洞口的蹄印,有些疑惑:“这是鹿蹄印吗?”
  这山间倒是有鹿,但这个印子看着也不像是鹿啊。
  “不是,”季丽蓉顺着许易水的目光低头往脚下瞧,“鹿哪儿有这么大的蹄印。”
  “看着比驴蹄印而还大些,倒是有点儿像马蹄印子。”
  只是狸山没有野马,如此深山老林,更不会有家马。
  奇了怪了。
  许易水半眯起眼。
  天然的钟乳石溶洞。
  人工开凿的石壁痕迹。
  崖壁上的刀刃。
  潭底的兵器。
  马蹄印。
  以及,溶洞里,那几个她没有往下再走再探的洞,又通向何处呢……
  “嘭——!”
  火钳夹着蛋,从灰里刨出来,啪得又是一个裂响。
  “什么声音?”苏拂苓猛地转过头。
  “没事,”祝玛闭了闭眼,安抚道,“蛋烧炸了。”
  苏拂苓皱眉:“炸了?”
  “嗯,”祝玛点头,“如你所见。”
  “炸了。”
  “蕊香这一胎……”苏拂苓的语气有些忐忑和迟疑,却还是问了出来,“胎相如何?”
  “早夭。”
  祝玛吹了吹手里的蛋,十分实诚地回答道。
  “怎么会?”苏拂苓眉心紧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
  祝玛斜睨了站在房间角落的人一眼:
  “您不知道?”
  苏拂苓:“我怎么会知道?”
  “行,”祝玛将蛋放在桌上的盘子里,“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房间里一时沉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拂苓缓慢开口:
  “之前你绑在我手上的青绳好像断了,有什么解释吗?”
  “呃……”祝玛想了想,“不太吉利。”
  “做神这一行的呢,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苏拂苓灰白的眼看向祝玛,沉默着,依然有些安静,只是表情好像冷了不少。
  祝玛似乎毫无察觉,换下了自己的神婆袍子,十分自如地开始收拾屋子。
  “祝玛,”苏拂苓站在门边,头朝向了夕阳的方向,“你说,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吗?”
  “应该吧,”祝玛在收草药,“晚霞很漂亮。”
  “那后天呢?”
  祝玛:“不知道。”
  “那今年呢?”苏拂苓追问,“今年会是个好年吗?”
  祝玛:“……不知道。”
  后天她都不知道,更何况今年。
  “祝玛,”苏拂苓好像不是在追问,更像是以问的形式,在陈述,“你会预言吗?”
  祝玛斜睨了她一眼:“我不会预言。”
  “难道你会?”
  “我会。”苏拂苓却回答。
  祝玛:“?”
  不对,这话她是不是在哪儿听过来着?好耳熟啊!
  “今年是鼠年,”苏拂苓道,“历书上说,鼠年多瘟病灾祸,很坎坷。”
  “祝玛,如果可以的话,祈求少些雨水吧。”
  祝玛:“?”
  “殿下。”
  祝玛漫不经心地扒拉着还未晒干的草药:
  “那是拜龙神要做的事情。”
  “不归我一个巫医管。”
  第50章 你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的么?!
  “拜龙神?”
  “对,”祝玛解释,“狸山这边的传统。”
  “会在每年的夏满节举行仪式,祭拜龙神,祈求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原来如此。
  苏拂苓点了点头:“你刚刚是不是还说下?”
  “什么下?”
  祝玛歪了歪头,视线落在苏拂苓灰白的双眼之上:“你现在才想起来打补丁?”
  苏拂苓:“什么补丁?”
  “行,”祝玛转过身去,继续收拾自己的草药,“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吧。”
  “您随意。”
  那草药晒在簸箕上,扒拉翻面儿后,还得把簸箕都端进屋里。
  一次一个簸箕,跑得来来回回。
  苏拂苓好像没听懂祝玛在说什么。
  “蕊香怎么还没回来,”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苏拂苓后知后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祝玛倒是十分淡定:“应该是怕喝我的符水,跑去和她阿娘一起拜菩萨和祖宗了。”
  比起灰不溜秋的符水,闻点儿香灰,不算什么。
  “既如此,”苏拂苓站起身,手也摸上放在旁边的竹拐棍,“那我去找蕊香她们了。”
  祝玛:“您请便。”
  “……南无阿弥陀佛……”
  走到祠堂大殿的门口,就能听见里头传出王蔓红的喃喃祷告声。
  “菩萨保——”
  “季大娘子!”
  一道女声忽然打断王蔓红的话音:“你家翠翠回来了,在村口背着你家那个蜂蜜桶呢!”
  “好大一个,今年估计又收获颇丰!”
  “你还搁这儿拜祖宗干啥?还不快去接着去!”
  “你说什么?!”王蔓红簌地立马站起身,跑着冲出了大殿和祠堂大门,看向那个过路的马家家主。
  马家主被她吓了一跳:“我说——”
  刚开口说两个字,王蔓红便一溜烟儿地略过了她,往村头那边跑了去!
  马家主:?
  “这人——”撞鬼了这么着急?
  马家主正疑惑呢,身边儿又过去两道互相拉着的身影。
  这不是季家的新媳妇和许家的那个瞎子么,马家主本想问问什么情况,但没拦住,两人互相拉着,健步如飞,根本不带搭理她的。
  马家主:???
  她是什么时候得罪这家人了?
  “呼——”季翠翠佝偻着腰,嘴里喘着粗气,眼见着到了村口,才敢稍微放松下来。
  只是先前精神还高度紧张,这会儿一松,就感觉到了浑身上下的疲倦与酸痛。
  身上的衣服从潭里起来之后就忙着回家报信儿,就没换过,湿了又干,干了又被汗水打湿,如此反复。
  路上还有好多石头啊草啊之类的,给裤腿划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整个人狼狈极了。
  “翠翠!”
  眼前一花,季翠翠被一把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味道,季翠翠鼻尖一酸,用力地抱了回去:“阿娘!!!”
  “妻主!”
  “季翠翠!”
  苏拂苓和蕊香也紧随其后而至。
  见到蕊香,季翠翠便松开了王蔓红,耷拉着脑袋可怜着脸走了过去:“娘子……”
  “你还知道回来!”蕊香通红着眼,一拳砸在了季翠翠的肩膀上,而后又将人抱住。
  “不是说两三天么,说好的两三天。”
  “你可知你这一去走了多久?整整七天!”
  “你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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