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嗅嗅。
嗅嗅嗅。
苏拂苓眉头微微皱起,转着脑袋,耸着鼻子,寻找异味的来源。
经过谨慎的排查和理智的分析,她终于确定了,这股臭味儿是来自于许易水。
“那个……”
苏拂苓的面色有点纠结:“就是……”
许易水:“说。”
扭捏半天,也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许易水在心里腹议。
“你掉进排水沟里了吗?”苏拂苓斟酌了一下,在粪池和茅房里选择了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词。
许易水:“……”
分享个鬼的压力。
呼呼呼地洗了澡,顺手将衣服泡上,许易水恶狠狠地在上面踩了两脚,这才没事人一样的走到了灶台边。
饭菜从锅里端出来,两人终于能吃上今天的午饭了。
许易水夹了大半的肘子放在竹碗里,再加上三大块儿酥肉,又舀了一碗蔬菜汤,放在苏拂苓的位置边:
“吃吧。”
“嘶……”
刚坐下,旁边就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痛呼。
纤白的手握着木筷子,那根被木筷子压住的食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颜色有些深,暗红色的,已经有些结痂了。
应当是刚才弄柴禾的时候,被木块儿倒刺什么的划伤的。
并不严重,只是在这样的手上显得有些格外的突出和碍眼了。
许易水没吭声。
摸着手按了按,苏拂苓知道伤口并不严重,有点害怕许易水小题大做,觉得她找麻烦,之后不让她再做事了,苏拂苓赶忙笑了笑,转移话题:
“你待会儿做什么去呀?”
“……”许易水正想说准备去磨面粉,视线扫过地上,忽而看见板凳边的一根深青色的长线。
“找祝玛。”
是那根捆在烧蛋上的青线,祝玛说要在苏拂苓的手上绑七天,这是……自己断掉的?
许易水将那根青线捡了起来。
“找祝玛干嘛?”
苏拂苓皱眉,神情有些紧张:“你生病了吗?”
“受伤了吗?”
“没有,”许易水摇头,只是苏拂苓根本看不见,“我去问问她,春天种什么菜比较好。”
“我都是看大家给我送什么种子,我这人种植物不行,种什么死什么,仙人掌都一样死。”
祝玛正在晒草药呢,听见许易水来问她春耕种什么菜,顿了顿回道。
“我的意思是,”许易水垂头看着祠堂铺了青石板的地面,“眼睛不好的人,不能吃什么菜。”
“有没有什么菜吃了,对眼睛不好?”
“哦~”祝玛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苏七来问的呀。”
看吧看吧,就说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相处出来的,这才几天,许易水就开窍了,知道疼人和关心人了,连春耕的菜都来问她,就怕对苏七的眼睛不好呢!
心里笑着,祝玛的脸上带上了揶揄,也爽快地回答了许易水:“没事儿,你就放心种吧!”
“基本上没什么菜对眼睛不好,什么肉啊,蛋啊,奶啊的,只要是吃了对身体好的,基本上都对眼睛好。”
“只是不要吃一些比较容易上火的东西,比如辣椒啊什么的。”
许易水:“辣椒?”
忘了,这个时代现在还没有辣椒,祝玛赶紧转移话题:“对,就多吃一点绿豆啊,苦瓜啊,黑木耳什么的菜,亲热去火的,还能明目,对眼睛好。”
许易水垂着眼,慢慢吐出了一口气,似乎在细细地思索什么事情。
“对了。”
许易水从衣兜里掏出青线递给祝玛。
“这是上次烧蛋的青线。”
“你说要戴七天,但是现在只有四天就断了,有什么影响吗?”
“呃……”祝玛接过青线,“说有的话,也有,说没有的话,也没有。”
“信则有,不信则无。”
别信,别信,别信。
许易水:“有是什么?”
祝玛:“……”
“上次烧蛋烧炸了,”许易水看向祝玛,“你说她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遇上个非要解释的呢。
祝玛无助地扒拉了两下脑瓜。
“就是……如果按照巫书上所说的话。”
“人有五魂魄,属于金木水火土五行,若是缺少其中任何一魂,就会导致人生病,若是五魂魄都没了,那人就会死掉。”
“而我们烧蛋呢,就是为了唤回人离体的魂魄。”
“烧蛋炸了,也就是唤魂的这个过程失败了。”
“一般造成失败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这个人的魂魄离体太过严重,烧蛋唤不回来。”
“另一个,这个人的魂魄没有离体,烧蛋唤不到魂魄。”
许易水听不懂:“什么意思?”
“烧蛋一次只问一个病症。”
“苏七的烧退了,如果是烧蛋唤魂回来的话,那烧蛋就不会炸。”
“可烧蛋炸了,说明问的不是发烧的病。”
“而在问的那个病上,苏七,五魂俱全。”
祝玛翻晒着草药:
“意思是,从玄学的角度来讲。”
“她没有病。”
第38章 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许易水轻声唤道。
“准确的说是,没有烧蛋所问的那个病。”
祝玛的话在许易水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烧蛋问的是哪个病?
苏拂苓身上当时都有哪些病?
发烧、失忆、眼瞎。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其他的吗?
许易水只知道这些。
发烧肯定是真的,而且发烧后面也治好了。
所以说烧蛋问上的那个病,并不是发烧。
那么就只剩下失忆和眼睛了。
难道……失忆是假的么?!
不,不会的。
如果说苏拂苓并没有失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女,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上河村?
她从来没有限制过苏拂苓的行动。
她对苏拂苓也并不好。
苏拂苓知道自己是皇女的话,当时在镇上的时候,不应该跳河,而应该直接找到衙役,然后想办法回到京都去不是么?
梦境里的苏拂苓恢复记忆之后,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离开了上河村,并且她厌恶极了这里,后来为了遮掩,甚至派兵过来屠村。
许易水并不认为,拥有记忆的苏拂苓还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安分的待在上河村,甚至还努力地摸索着给她烧火做饭,洗碗洗衣。
如果不是失忆的话,难道是……眼睛么?
苏拂苓没瞎?
“家主……”
“家主?”
“嗯?”许易水的思绪被苏拂苓加大的声音打断,回过神看向她,“怎么了?”
“你在祝玛那里问到了吗?”
苏拂苓正在努力地拧许易水的衣服。
因为做肥坨坨的原因,那衣服有点臭,许易水本来是不同意的,但苏拂苓争取的理由实在难以回拒。
她说,就是因为这个衣服有味道,所以她才能更好的判断出来,自己有没有洗干净。
没有味道的衣服她还不好洗。
许易水:“……”
“祝玛家准备种什么菜啊?”
一边洗衣服,一边能和人聊聊天,对于苏拂苓来说,是一件很温馨很安宁的事情。
祝玛不种菜。
祝玛准备吃白食。
祝玛只有一个人一只狗,也不打算修房子,不打算屯粮什么的。
所以祝玛可以不用育苗,不用想着种稻米和小麦这些主粮,只需要问问周围的邻居,有没有什么剩余的多的菜苗,要来之后在祠堂后门边的那一小块儿菜地里种上,够她一个人吃饱就可以了。
更何况,村里的人有时候付不起诊疗费和烧蛋费,就会拿自家的米粮菜油什么的给祝玛,当做药费。
祝玛是上河村唯一的巫医。
祝玛并不缺吃食。
“就,”许易水心不在焉,“跟我们差不多。”
“随便种了一些。”
“哦。”苏拂苓点了点头。
带着洗衣服的水的手在空气里伸了伸,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这个温度……
“快到傍晚了,”苏拂苓道,“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许易水抬起头,的确已经日渐西斜,但阳光仍在,天色还没有暗。
她怎么会知道快到傍晚了?
许易水的视线,落在了苏拂苓灰白的眼睛上。
“……你在做什么。”
身边的人似乎站了起来,苏拂苓听见许易水起身离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又坐了回来。
“缝衣服。”许易水道。
农家的衣服不需要额外的绣花做款式,剩下的这点儿时间做其他的事情也不太够,趁着现在天还没彻底黑下去,把给苏拂苓做的衣服缝一缝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