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考核到了最后一夜,不止队员们异常兴奋,就连甘露川的军属们都辗转难眠。
妇人翻来覆去只关心一个问题:
“孩子他爹,你说咱儿子现在积了多少分?有没有可能进前十名?”
“你怎就净想那些美事哩?能进先锋营的小子,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咱儿子,只要不是最后被淘汰的那一百个倒霉蛋,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嘿嘿嘿,昂不就是稀罕白得那地段最好的两进院么?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不想要的?你们家张家祖宗往上数五代,可都没能耐住青砖大瓦房!”
“人人都想住好院子,也要看你好大儿争不争气的!你是不是忘记两个月前他干的那些荒唐事了?也就只有甘将军出手,才能收拾得了他。”
妇人默不作声。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
身手是好,但极其好面子。
好不容易富了起来,被旁人一吹捧就很容易发飘。
说穿了,还是以前家里的日子太苦了。
还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战场就会丢命,想把以前没享过的福给享一遍。
喝酒上青楼的人里,就他闹得最欢,也最挥霍。
脾性柔和的儿媳妇管不住那个孽障。
他们老了,说了对方也不会听。
要不是甘将军提到了那个月末考核淘汰制,老儿子说不定还在醉生梦死呢。
还算清醒得及时。
不然,迟早会被踢出先锋营!
一块从边城来的兵卒,就因为跟着的将领不一样,家属们间的贫富已经有了明显的悬殊。
这家的爹娘一致感慨:
真的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希望儿子能争气,不被淘汰,还能让他们家富贵上三代人。
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就说到了五更天。
忽然。
耳力比常人要好的老兵,就隐隐听到了远处雪山上传来了震天雷的爆炸声。
他坐了起来,惊奇道:
“咦,不是不让他们用火器的么?火器的伤口开得太大了,影响猎物皮子的卖相。”
妇人也学着男人的模样侧耳听动静:“都什么时候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老兵还想听个究竟时,营地里就响起了三长两短的警笛声。
“滴滴滴......滴滴......”
这代表着一个意思:危险!危险!危险!
老兵虽老,动作却很麻利。
当下就从炕上爬了起来,边穿衣裳边叮咛:
“娃他娘,昂出去后你守在门板后面,小孙孙醒了闹觉你就捂住他的嘴,千万别出声,也不要点灯。”
“他爹!是不是山上下来了什么猛兽啊?狼群能有这般大的动静?”
“这谁知道啊?动了火器说明情况很危急,听动静,将军已经带人前去查看究竟了,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得帮着守住营地。”
“拿上砍刀,你小心着些......”
营地内所有的男人,包括半大小子们,都陆续带着家中的利器出了地窝子。
有人朝牲口棚走去。
有人去了暖房外头。
还有人打算去帮甘将军守家门。
朱管事正组织亲兵们一起商量着巡视工作。
还真被那个老兵猜着了。
甘明兰经过异能淬炼,五感比所有人都要灵敏。
她不仅听到了震天雷的爆炸声,还依稀听见了枪响。
有来有往的枪战!
那就不是什么猛兽下山。
妥妥的遇到敌袭了啊!
夜里偷摸来的。
不是胡人,就是鞑靼!
难不成,是喀什葛尔汗国那帮人不想给赎金,然后就从东雪山绕到哈密城,想给他们来个直捣黄龙?
如此一分析。
这个可能性最大。
对方就是不知道邶军刚好在甘露川设了卫所。
偷摸摸赖后方,不小心就惊动了山上围猎的先锋营!
啧啧,熊总兵差点就被这帮胡人给抄了老家。
可惜,甘露川大营里的军属都算不上战斗力,他们能自保或保护好妻儿老少就很不错了。
唯一让甘明兰些许安心的是,鼠大王几天前请功不成,被她气得还在雪山上野。
关键时刻,鼠大王还是分得清敌我的。
以它的战斗力,一定能坚持到自己参战。
想清楚这些,甘明兰匆匆交待了朱管事一些事后,独自骑着野马马王往雪山奔去。
五更天,正是黎明前最至暗时刻。
要不是她有夜视镜,说不定就连人带马摔进了好些个坑里。
随着她离雪山南麓越来越近,之前听到的枪声,已经熄了火。
或许,双方都在等待天明。
某些人,某些鼠乐坏了。
趁你静,要你命。
鼠大王只知道长得和邶军不一样的,都是敌人。
甘明兰则不同。
末世用的夜视镜,看夜景真的和白天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些人数量不少,身上的服饰与喀什葛尔汗国弓骑兵们穿的袍甲不一样。
且,他们的头发有些卷曲,面部轮廓也更清晰。
身材起来,比畏兀尔人也要高壮些。
具体像什么人种?
得出的结论只一个——欧洲人!
她脑子有些发懵。
欧洲人怎么会出现在邶国的边境线上?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照理,他们应该在海上称王称霸,然后用炮火轰开国门呀!
难道是时间对应不上?
不对!
邶国头上还有只大鹅!
哦,想起来了,西域的人把大鹅叫作罗刹国。
甘明兰顿时精神大振。
就说,罗刹将军遇到了真罗刹人,当如何?
“咻......”
“咻......”
“咻......”
黑夜里,几声异常刺耳的长哨声响起。
熟悉这个哨声的先锋营队员眼里迸发出惊喜:太好了,将军来了!
阿土大王:听听,听听,最后还不是要求着本大王出手。
第346章 沉重的回忆
很多年后。
在今晚侥幸躲过屠杀的罗刹国的士兵,感觉自己时日不多后,殷殷叮嘱孙子:
“今后上战场前你要机灵着些,欧洲哪里都能去,祖父告诫你最不要去招惹契丹人,尤其是西域那一带的契丹人。”
注(在俄语中,中国被称为kitai(契丹),这一称呼源于历史上的误解和影响。由于辽国的强大影响力和广泛的疆域,俄国人误以为契丹就是中国,因此将中国称为契丹。这种称呼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最小的孙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
他怜悯的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祖父,诚实道:“您老了,很快就要去见曾祖母了。”
老兵的眼睑耷拉着,胸腔起伏的剧烈程度体现了他的情绪波动。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四十年前,我也和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那时候,我们的邻国被契丹人入侵,邻国国国主许以沙皇西域的伊里河谷那一片土地,请我们出兵围攻当时的关西总兵府。
伊里河谷沃土千里,可牧可耕,西域诸国的粮食大多来自这里。且这个地方离我们的边境线很近,最适合在这里互市。
邻国给到的这个条件,让当时在欧洲战场上吃了败仗的沙皇陛下无法拒绝,随即抽调了五万精兵强将。
我们入境后,很快就
与邻国的贵族谈好了合作方式。
他们在明处与谈人质交易,为此特意带了五十万金币和一万多匹灌过疯马草的马。而我们这五万人走的是雪山的另一条路......”
说到这里,他闭上了眼陷入回忆中。
小孙子听得很是认真,等了半晌还不见有后文,轻轻晃着祖父的手问:
“难道是你们的计划出了差错,被邻国给卖了?”
老兵回忆受阻,睁开眼,眼里竟然透出了丝丝惊惧:
“那倒没有,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在约定的时间内,差点就走到了雪山的尽头,而契丹总兵所在的哈密城,就在山头以南的两百里处。”
“差点走到,就是还没有走到了。”
“是呀,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山头。”
“祖父,你们被契丹人发现了踪迹?”
“是的!我还记得,那一晚格外冷,也格外的黑!五万人再是小心谨慎,脚步和马蹄还是有动静的!谁能想到,契丹人竟然藏在了雪山的山林里,并对我们动用了火器。”
“呀,那您这五万人刚好就撞在了他们的枪口上。”
“对!我们一时不察,都被人打懵了!但夜里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凭着我们的动静放枪的。后来,将军就让我们趴在地上隐蔽起来,时不时也给对方一个回击。”
“又是夜黑,又是山林,你们五万人怎么都能打个三天两夜的。只要等到天亮,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