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佘氏等人这些天忙里偷闲,发现这个海津镇虽然不大,还有一些可逛的店。
  作为一个漕运中转镇,除了存储粮食,其它民生物资也很丰富。
  做丝绸、棉布、瓷器买卖的大商户都哭死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百姓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粮食、木炭和过冬保暖的棉花以及皮草上。
  又因为南北各布政司重要关卡,都被都被流民占据了。
  他们的货物同吴越的粮商一样,全都积压在了仓库中。
  人不能不吃饭。
  瓷器谁家不是一用几十年?
  就是布料也不见得要年年买新的。
  压了满仓半年没出多少货的商户们急了。
  卖丝绸的相对要矜持些。
  但卖平价棉布的老板们,都亲自上街各种卖力的吆喝。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原色的大布(标准棉布)只要一百二十文一匹哟!购买一百匹以上价格还能再议!”
  “来来来,我们布行卖的是以精细柔软著称的飞花布,每匹都不超过三百文!五十匹以上大宗采买可议价。”
  “......”
  不仅有原色的棉布、花布,颜色绚丽的番布也不少。
  就是那些有独特的织法和图案的锦布,价格都相当美丽。
  总之,海津镇的布匹商行主打的就是一个,种类繁多,丰俭由人。
  说起邶国的纺织业,就不得不再提一次邶太祖本人。
  可是他的地主出身,造就了他对土地和粮食爱得深沉。
  反正他上位之后,朝廷严格控制江南桑田与两广之地棉花种植的面积。
  原材料不能普及,手工业发展就受限。
  这也导致了邶国建国两百多年以来,丝绸锦缎一直都是有钱、有权阶层的专属品,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一匹。
  而最普通的棉布价格也是葛布的数倍。
  只有家条件稍微好些的普通百姓,才舍得买回去给家里人做里衣或者给小孩做衣衫。
  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瓣花的佘氏等人,听到这种比市场价低至三成的大甩卖,哪里还绷得住?
  兴冲冲的杀入喊得最卖力的一家商户,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出了一趟远差,她们总算亲手挣到了银钱。
  打扫战场可不是白打扫的。
  死去的三千多个山匪都被搜了一遍身。
  最后他们留守的这一千来号人,甚至把死去的也都算上了,人均还分到了五两银。
  想到未来很有可能要在边城住一辈子,妇人们恨不得将全家十年之内要用到的棉布都给买完。
  甘明兰找到了留守千夫长,对他道:“你们想不想跟着发点小财?”
  千夫长指了指外头的那一大堆棉布:
  “秀才娘子说的是这个吧?棉布咱西北不缺啊!胡商每年贩卖到金州关,一匹都不用两百文的!”
  “你觉得朝廷今年还会让胡商与我们通商么?”
  “恐怕,恐怕不能!”
  “西域各国的棉布进不到西北市场,如果流民们在春耕时不恢复生产,今年粮食和棉花种植多半还要受影响。
  只要能将这些棉布囤到夏日穿薄衫的时候,卖到高出市场价数倍的价格也是正常的。
  最不济只想想,从山匪那儿搜身分来的银子也是白得的,换成布匹回去自家用也不亏......”
  留守千夫长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那还等啥!
  饭都喂到嘴边还不晓得吃,怕不是傻子哟!
  第162章 各谋生计
  海津镇的驿站里,因为这一桩买卖热闹了好几天。
  在砍价环节,还得是佘氏等人。
  只把那些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布行老板,都砍得差点自闭了
  。
  完成交易后,伤患们还在相互打听着:
  “柳哥,你最后投了几两银呀?”
  “昂的私房银和分得的那五两一块投了!你小子以往那般抠搜,这回用了几两?要知道千夫长和秀才娘子每人可都投了二百两的!”
  “嘿嘿嘿,柳哥你可别再骂昂抠搜了,平时抠搜出来的铜板,关键时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么?昂一共投了二十两呢!”
  “嘶!好家伙,铁公鸡拔毛了!”
  “昂这不叫拔毛,这个叫钱生钱!再过几个月,昂这二十两就能变成五十两或更多嘞。”
  “......”
  男人们对棉布市场的购买力与潜力一无所知,如今不过是出于对上位者的信任和跟风。
  医护队的二十几个妇人,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所有身家。
  她们都对棉布市场很看好。
  这个说:“但凡以前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妇人,外衫用葛布可以,用粗麻也行,但里衣一定会选贴身且舒适的细棉布。”
  那个道:“孩子,还有孩子呢!一岁之前的孩子皮肤最娇嫩,还有什么比细密柔软又吸汗的棉布,更适合给婴儿做衣裳的呢?”
  又有聪明人分析:
  “临洮府、金州关、怀庆府等地儿的棉布供给全靠西京城,但听之前田将军的意思,西京城的破军现在且顾上咱们西北。今年,甚至明年后年,棉布在西北几个州府可能都会变成紧俏货!”
  最后几人齐齐感叹:
  “还是咱们队长有魄力!凑出来的银子,都把海津镇所有布商库房里的大布(标准布)和提花布给买空了。”
  “恨不得明日就把这些棉布运回边城!好想叫那位少夫人睁开她的瞎眼看看,来之前可没少阴阳咱!”
  “......”
  被医护队成员惦记着的,千里之外的少夫人吕氏,这会儿正与男人一块在家里招待贵客。
  贵客就是负责左氏一族劳役安排的百夫长陈千夫。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陈千夫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左文轩一顿后,两家人在过年期间就有了走动。
  三天两头,不是在陈家喝酒,就是在三十六号院的西次间吃肉。
  吕氏显然对家里的废物男人能攀上这么一位现官,很是满意。
  每回贵客上门,都会主动帮着张罗好酒好菜。
  反正,她手里不缺银钱。
  今天晚上的好酒,陈千夫只喝了半斤就带了三分醉意,微醺的人谈兴最浓:
  “好兄弟,你们到了边城都有一个半月了吧?这个月下旬,可就得开始正式服役了!你们夫妻俩,一个得去夯土,另一个须得进红帐。
  这可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兄弟你这小身板不是哥哥瞧不起你,没了一把力气的,这活儿能让你脱一层皮!还有那红帐,唉哟,弟妹这般好相貌进去可得受大罪。”
  一直沉默给两人斟酒的吕氏抬起头来,“百夫长可否详细说说,边城的红帐是个什么光景?”
  对方又“吸溜”了半杯酒,才慢悠悠道:
  “军中红帐不是地方教坊,伺候的都是些官老爷。读书人向来对女人都讲究一个怜香惜玉。
  到了军营红帐里。
  年轻且姿色上乘的,白日要给将军们跳舞、唱曲、弹琴助兴,夜里再给将军们侍寝。
  上了年纪或姿色普通的,只能伺候底层兵卒了。
  在昂们边城,过了今日说不定明日就看不见太阳,只要不是防御和打仗期间,兵卒们没事可做只能进红帐消遣。
  十万边军里至少有五万个光棍,僧多粥少,红帐里一直都是人手不足,反正每日每位妻妇都得接待一二十人。”
  吕氏听到这里,脸都白了。
  她虽然自诩容貌上乘,但年龄毕竟摆在这里。
  且她没有唱曲、跳舞和弹琴等助兴的技能。
  这就意味着,她多半会被分配去伺候普通将士。
  一日二十个!
  不死不能休!
  左文轩在一旁搓着手,讨好的问:
  “大哥,能不能帮想想法子,我们愿意用银子免役,就是钱多些都没所谓......”
  陈千夫又是摇头又摆手:
  “昂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可办不到这些,你们族里不是有能耐人能与总兵大人搭上线么?这边城一亩三分地儿,赵总兵的话,可比那什么旨都管用。”
  “......能耐人现在也不在,远水救不了近火呐!大哥,我一个大老爷们夯土什么的不过就是苦力活儿,三千多里路都走过来了,倒不是不能吃那个苦。就是这红帐能不能帮想想法子?”
  “弟妹是个甚想法?”
  吕氏奉上了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请百夫长赐教。”
  陈千夫推辞了一番,最后勉强收下。
  拿了银票的他,正襟危坐:
  “你们知道边城五卫有多少个官老爷不?除了最上头的总兵大人,还有协守、都督佥事、都指挥,分守的参将。
  下到统领各营层面的长官,大的为游击将军,小的为守备、千总、把总。正七品以上的武官不低于一百人!”
  吕氏若有所思。
  左文轩满脑子问号,“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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