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贵妃也确实是聪慧,结合祁曜君现在的表现,以及先前种种,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在她脑海里产生——
  “你诈我?!”
  因为过于惊骇,她甚至忘记了改自称。
  祁曜君自茶杯中抬起头,冷眼看了她一眼,贵妃这才反应过来,复又重新跪下:
  “不……臣妾知错,臣妾的意思是,您方才……是在哄骗臣妾?”
  祁曜君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是,还不算太笨。”
  贵妃心头简直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她深吸两口气之后,垂下眼眸,“皇上这是何意?”
  祁曜君放下茶杯,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都看出朕在诈你了,猜不透朕的目的吗?”
  贵妃的眼皮一直跳,如果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祁曜君的试探,那说明天骄或许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也就是说,祁曜君一早就知道她和天骄的关系,自己竟然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一直在这个男人跟前演戏。
  至于目的……
  贵妃的第一反应是,祁曜君是在试探她的忠诚,他在给她坦白的机会,可她错失了这个机会。
  但她又忽然想到方才祁曜君说的话,他说,她过关了。
  若祁曜君在意的是她对帝王的忠诚,她又如何会过关?
  那就只能是另一个方向——
  祁曜君要看的是,她为天骄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个念头只是出来仅仅一刹那,她就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祁曜君对天骄,已经在意至此了吗?
  贵妃心头一紧,虽然感觉自己可能猜对了,但她不敢说。
  有时候聪明可以,但如果过于聪明,那就是罪。
  毕竟帝王从来不需要一个,可以一直揣测帝心的人。
  所以她抿了抿唇,只低着头道:“臣妾愚钝,实在猜不出。”
  祁曜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表情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说:
  “贵妃,你那些破绽百出的伎俩,真的以为能瞒过朕吗?”
  贵妃抿唇,半晌后苦笑,“皇上是从什么时候猜到的?”
  “上次季月欢被你邀请到昭明宫,宫中上下都在传,你让她吃尽苦头,可朕很清楚,她毫发无伤。朕可不是皇后,纵观全局之下,要猜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难。”
  祁曜君没提秋猎的事,否则让贵妃知道是他有意将刺客引向她,难免让人寒心。
  贵妃闻言,心中的苦涩更甚,枉费她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将皇后和祁曜君都骗过去,没想到……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臣妾知罪。”她又磕了一个头。
  祁曜君摆摆手,“行了,朕不是来治你的罪的。”
  “那是……?”
  “朕看出了你维护季月欢的决心,眼下有一事,需要你出面。”
  第269章 摊牌
  贵妃疑惑地抬起头,就见祁曜君的手有节奏地敲打在椅子的扶手上,他似乎在斟酌字句,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她想让陈利民带着医女去给吴容华安胎,朕已经答应她了,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若是让她牵涉其中会有多么危险,所以,人可以安排,但名头,得落在你头上。”
  这就是祁曜君说的两全之法。
  让贵妃出面,这样季月欢完全隐身,而皇后也只会以为,是贵妃也惦记上了这个孩子。
  毕竟这宫中,眼下也就贵妃可以和她分庭抗礼,若是让这个孩子落入贵妃手中……
  贵妃如今已经足够嚣张了,若是让她有了孩子还得了?
  如此,皇后只会思索怎么从贵妃手里再把这个孩子夺回来,反倒顾不上去母留子的问题了。
  虽然按规矩来说,无母的皇子自动归到皇后名下,由皇后抚养。
  可偏偏有一个人,比规矩更大。
  祁曜君。
  此前贵妃一直没有流露这方面的意向,再加上她这些年盛宠不衰却一直无子,皇后默认祁曜君培养贵妃只是为了制衡她,而祁曜君同样忌惮贵妃背后的辛家,所以必定不会给贵妃孩子。
  可如果这一次贵妃插手吴容华的事,祁曜君甚至还同意了,她就不得不考虑贵妃如今在祁曜君心中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届时如果贵妃非要跟她争这个孩子,她的胜算绝对不大。
  这样,皇后非但不会动吴容华,还会保护她。
  毕竟若是吴容华在,她还可以对吴容华各种威逼利诱,只要吴容华这个生母都站在皇后这边,那么即便祁曜君作为帝王,也不可能枉顾生母的意愿,强行将孩子给贵妃,否则他和贵妃都将背上骂名。
  而如果吴容华不在了,那这个孩子的去留就完全在祁曜君的一念之间。
  皇后可不敢赌。
  如此,既保护了季月欢,又不会让皇后狗急跳墙,趁势改变整个朝堂格局,同时还能让女医们的能力得以提升,一举三得。
  但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贵妃入局。只有贵妃,才能扰乱皇后的思绪,皇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跟贵妃斗上面,而不会去思考,祁曜君试图保下吴容华,让她自己抚养孩子的可能性。
  贵妃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诧于自己忽然间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还是该惊骇于祁曜君说起答应了三个字如此轻描淡写。
  此时贵妃无比确定,祁曜君对天骄,真的很不一样。
  因为应下这件事,在她看来,除了破坏祁曜君原有的计划外,对祁曜君没有任何的好处。
  如此他居然还肯应下,除了因为那个提出要求的人是天骄外,她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见她发愣,祁曜君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不愿意?”
  贵妃回神,她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不,臣妾愿意。”
  祁曜君的手依旧敲打着椅子扶手,“你可想好,若是应下,往后直到吴容华诞下皇嗣,你都没什么安宁日子了。”
  贵妃笑了笑,“臣妾和皇后斗了这么些年,哪儿还有什么安宁日子?这一次臣妾若是出面,估计能把皇后气死,臣妾想想都觉着高兴。况且……”
  贵妃无奈地摇了摇头,“旭良媛什么性子皇上应该知道,若是让皇后把矛头对准她,只怕是十死无生。”
  “你倒是了解她。”
  祁曜君说完又觉得不对,微微皱起眉。
  他忽然看向贵妃,“你和季月欢,认识多久了?”
  贵妃一愣,“天……旭良媛没有跟皇上说吗?”
  贵妃险些把季月欢的小字叫出来,但一来季月欢当初入宫并没有登记在册,二来“天骄”二字实在忌讳,虽说如今祁曜君对天骄好似不一般,可这种将来随时会引发祸患的事情,还是不宜暴露。
  祁曜君也没把贵妃的转折放在心上,只把那当成表示惊讶的语气词,摆摆手:
  “你们之间有交情一直是朕的猜测,她很维护你,也一直不愿透露和你之间的关系,你不知道这次她要问那件事儿,都迂回再迂回,生怕朕联系到你身上。”
  祁曜君说到这儿,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失笑,“既然她不想说,朕便不问,所以之后你们是怎样还是怎样,莫要透露此事,引她心烦。”
  他太了解季月欢了,要是知道自己一早猜到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只会去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演技太差才让他发现端倪,她会自责,会难受,会一直陷在给贵妃带去麻烦的情绪里。
  贵妃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但她看祁曜君的眼神依旧复杂。
  她能知道天骄的性格,是过往至少两年的相处才总结下来的,中间至少还穿插着季家二老和她几个哥哥的辅助解释,她才逐渐理解。
  可祁曜君和天骄才相处多久?竟然就能把天骄看得如此透彻?!
  她不知道该感叹于天骄居然能俘获一颗帝王的心,还是该哀愁于天骄真的出不去了。
  但眼下她已经没有机会思考这些。
  祁曜君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有些事情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于是她坦白道:
  “乱世时,季家曾居玉州两年多,当时玉州很乱,臣妾不慎走失,险些落入贼人之手,是季大人刚好路过,臣妾才得以获救。臣妾欠季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自当竭尽全力保护他的女儿。”
  祁曜君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
  “说实话。”
  贵妃噎了噎,还是无奈道:
  “好吧,另一方面是臣妾和旭良媛相处了两年的时间,臣妾很喜欢她,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祁曜君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贵妃逐渐疑惑的眼神中,问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六年前。”
  祁曜君“嗯”了一声,贵妃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却见祁曜君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一杯茶之后,放到自己对面。
  “坐。”
  贵妃这才起身,忐忑地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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