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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靖川说“嗯”。
  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十点多了,今天吃晚饭太晚了。
  唐思云给他拿了一套江畅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显小。江畅个子虽然没比靖川矮太多,但是整个人瘦得多,靖川身上因为常年打拳稍微有些肌肉。
  袖子到手腕上大概四五厘米,裤脚到脚腕上大概四五厘米,肩宽也明显不够,小了一号。穿着睡觉不太舒服,靖川躺下之后又起来,还是把上衣给脱了。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江畅的消息。
  江:忘了跟你说了,你房间空调的遥控器在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面
  江:你上次是不是也没开空调啊!
  靖川:没开
  江:那你也不问!
  靖川:将就睡一晚就走了,没问
  靖川翻身在抽屉里找遥控器,拿出来对着空调按了一下开关,没反应,又按了一下,还是没反应。他把遥控器后面的盖子掀开,里面果然没电池。
  床头的小夜灯一直散发出暖色的灯光,整个房间好像暖融融的,还真不觉得有多冷。算了,就这么睡吧,明天出去的时候买两节电池回来就好。
  靖川又躺下了。
  过了两分钟,他拿起来手机,给江畅发消息。
  靖川:遥控器里没电池
  江:……
  江:靠!我也不知道家里电池在哪,我去找找
  没过一会儿靖川就听见了对面开门的声音,还有毛绒拖鞋走路的声音,拖鞋的主人下楼了。之后的声音靖川就听不到了,他呼了口气,抬头看天花板。
  也不是不能睡,除夕那天也是这么睡的,非要人大晚上的出去给你找电池。靖川问自己,什么意思?
  他刚问完自己这句话,听见楼下一声喊:“妈!家里还有没有五号电池啊!靖川房间那个空调遥控器没有电池!”
  什么意思?靖川又一次问自己。
  第22章
  靖川醒的时候还没到闹钟定下的六点,看了眼时间连五点半都不到。
  可能是因为有点冷,他昨晚空调定时只定了两个小时,怕开一整晚第二天起床太干了,没想到早上会被冷醒。除夕那天他也是这么醒的,早上四点多就睡不着了,起来把毛衣穿在身上,但被窝里还是冰的。
  这是靖川第二次从这个房间醒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恍然,想起来从老房子里搬到新家的第一晚。
  靖川初中毕业的时候靖宏图买了新房子,不算特别大,但是小区很不错,家里装修得很好,还装了地暖。靖宏图买房子的时候跟靖川这么说:“咱家现在多少有点钱了,但是也别乱花。就咱爷俩,用不着多大的房子。多攒点钱,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买个大房子。”
  买新房子这件事,一大一小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多开心。
  靖川那时候年纪不大,不懂靖宏图为什么执着地想要买新房子。他不喜欢新家,家里完全没有妈妈的痕迹,就好像在他和靖宏图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那个女人一样。
  后来靖川明白,靖宏图是在逃避他无法承受的自责,他没办法住在那个满是亡妻痕迹的房子里,时刻都在面对他取得成功的时机那么巧,刚好来不及。
  那时候靖宏图决心不会二婚,他心里对亡妻和儿子的愧疚太多太多,但现在靖宏图现在还是准备和唐思云领证了。
  靖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偶尔他睡不着的时候,比如现在,他会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他放了学不去别的地方玩,第一时间背着书包回家,做两人份的饭,照顾妈妈一起吃饭。做完作业之后等靖宏图的电话,有时候靖宏图太忙会忘记给他打电话,大多数时候只是简单聊几句,问“妈妈怎么样?”,“学习成绩怎么样?”,“累不累?”这些话。
  也会想起来妈妈去世之后的事情,想起来靖宏图在搬进新家之后的深更半夜一个人在阳台上哭了很久,想起来靖宏图总是会对着妈妈的照片发呆,想起来拳馆里有不熟悉的开靖宏图的玩笑说“你的命好啊,老婆死了之后才发财”,靖宏图立刻冷下来的脸色。
  想起来前几年靖宏图开始不看妈妈的照片,想起来靖宏图回家的时候时常说一句:“家里真冷清,你觉不觉得?”
  曾经江畅去靖川家里玩,每次都说地暖比空调舒服多了,回去得让唐思云也在家里搞上地暖。但每次都没结果,因为江畅家里大多数时间其实没什么人在,唐思云出去上班,江畅出去上学。
  江畅也说过,觉得家里空,客厅里的空调要打好久才能觉得真的暖和。
  靖川后来知道很多人嘴上的“家里空”表达的是想要谁的陪伴。
  他对情感的表达与接收好像是有些迟钝和缓慢的,经常听不懂别人的潜台词。直到靖宏图跟他说喜欢上一个阿姨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靖宏图的“家里空”是在说“我想再次拥有一个家庭”。
  而直到现在靖川才知道,江畅每次从他这里回家之后的“家里空”,大概是在表达想念,想念自己陪在他身边。不是小少爷抱怨家里太大,不是小少爷的烦恼与众不同,只是江畅想他了,而他没有一次听懂。
  靖川把六点钟的闹钟关掉了,可六点钟的时候还是听到了隐隐的闹钟提示音。上高中的时候江畅就在用这个牌子的手机,不止一次抱怨闹钟像催命一样,靖川提醒过他,上面有专门的睡眠闹钟,里面的提示音轻柔得多。
  江畅固执,仍然在下面设置闹钟,说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折磨的感觉,每次闹钟一响一秒钟他就能从床上弹起来。
  没有一秒钟那么夸张,大概五秒左右,闹钟被关掉。
  又过了三分钟,闹钟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按掉得比上次快,可能只有两三秒。但还是没人起床,闹钟第三次响是六点十分。
  靖川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水龙头打开的声音,电动牙刷启动的声音。楼上的浴室就在靖川隔壁,所以他听得很清晰。
  楼下有女人的喊声:“醒啦?是江畅还是靖川?”
  “是你亲儿子我!”
  “靖川还没醒吗?我起来给你们俩做了点早饭,你叫靖川起床!”
  下一刻就有人气势汹汹冲过来敲门,门板都快被他拍趴下了,江畅可能嘴里含着牙膏,说话含糊:“你醒了没有啊!说好六点钟起床怎么你还在睡!靖川!开门!”
  靖川对生活没有过什么渴望,小时候可能有。
  小时候他希望妈妈的病可以好起来,希望靖宏图比赛可以早点拿到成绩,希望靖宏图能多回家几次,每次回家的时间久一点,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轻松地凑在一起吃顿饭。
  妈妈去世之后他就没什么愿望了。
  可不得不承认,现在是靖川和江畅分手后一年半的时间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很轻松的状态里。靖川习惯在失去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很珍惜某个东西、某个人,就像小时候两点一线当时觉得很枯燥生活,就像门外大喊大叫总是耍手段引起自己关注的小少爷。
  早饭是用昨晚剩下的咖喱做的咖喱蛋包饭。
  唐思云说她要开始减肥了,过年这几天都吃胖了好几斤,不吃这么多碳水了,就拿了两片全麦吐司配上一个无油煎蛋坐在两个人对面。
  江畅勺子刚拿起来,已经狂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神志不清地说:“这么好,还起这么早给我们做早饭。”
  唐思云抽了两张纸给他:“你脸上涂点面霜再出去,打哈欠流了眼泪要是再吹了风不好。”
  江畅点头:“把你的贵妇面霜拿来给我糟蹋糟蹋。”
  靖川刚坐下,他在江畅用完浴室之后才进去洗漱。唐思云已经拿着她的贵妇面霜出来了,放在桌上,跟靖川说:“小川你也擦点吧。”
  江畅放下勺子直接上手拧开盖子,用食指挖了一坨出来。唐思云“哎”一声,赶紧拍了一下江畅的手腕,骂他:“熊孩子,故意糟蹋东西!”
  江畅很委屈的模样:“不是,我脸大啊。”
  唐思云听了这话伸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脸:“你脸还大?分一半给哥哥。”
  江畅动作一顿,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你好肉麻啊,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哪还有喊‘哥哥’的。”说完江畅转头看和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靖川,把声音夹得相当甜蜜,“哥哥,擦香香吗?”
  “擦。”靖川落下很沉稳的一个字。
  江畅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六点被迫开机之后混乱邪恶的脑子突然卡住,眼睁睁看着靖川伸手过来,用一根手指勾了勾他的食指,把他的食指往那边勾过去,然后那根手指蹭上来,蹭掉了一半面霜。
  我草?这男的在干什么。
  江畅的心差点飞出来,在胸腔里啪啪乱跳。江畅知道,靖川这一串动作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起码唐思云这种眼里只有“哥俩好”的人就算全程都看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在gay的眼里,尤其是在前男友的眼里,这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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