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米二的床终究还是太限制自己发挥了。
  好就好在这宾馆在床边铺了地毯,掉下去的动静没有很大,不至于影响旁边睡着的小伙伴。
  江燃揉着摔疼的骨头,疼得直抽气,咬牙切齿地默默爬起来。
  没有弟弟在旁边真的太不习惯了……江燃想到这里,没忍住在心里小小的迁怒弟弟。
  没有人抱着他睡觉,他总是要从床上掉下来……弟弟居然还这么狠心的要和他分房睡觉。
  江燃不讲道理地给弟弟记了一笔,恼怒地给江洵发信息。
  [燃]:你居然还想和我分房!阿洵,你不准这样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打滚/]
  ……
  几百公里外的琴洲市。
  夜已深,四周都静悄悄的。江洵只开了一盏台灯,独自坐在书桌前沉思。
  桌面上散落着七八张覆满笔墨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假设条件和分析结果——江洵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分析自己的情感产生原因和构成。
  不过很显然,江洵的分析不太顺利,不然也不至于凌晨两点还在深思。
  江洵低头盯着纸张上的字迹,缓缓闭上眼。
  他假设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幼年依赖,比如混淆了亲情,比如生理性需求带来的错觉……可分析到最后,他发现无论什么假设都离不开江燃。
  都是江燃,只有江燃。
  江洵在书桌前坐了许久,才动作僵硬地躺到床上。
  虽然江燃一整天都不在家,但这个房间仍然充满江燃的气息。是某种清爽又甜滋滋的,让人很安心的气息。
  江洵平躺在床上,手里攥着江燃换下的睡意。他在黑暗里安静许久,缓缓地低下头,把脸埋在了睡衣里。
  属于哥哥的气息就这样包围了江洵。
  江燃的信息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江洵几乎有种被抓包的慌乱。顿了片刻,江洵才放下手里的睡衣,给哥哥回信息。
  [江洵]:哥,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
  [燃]:睡了,又醒了,我睡着睡着掉下来了!
  [燃]:好疼的,要是阿洵在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掉下来[哭唧唧/]
  即使相隔了几百公里,江洵还是可以想象到江燃哼哼唧唧撒娇的模样。他哄了几句,对面才扔过一个表情包,接着去睡觉了。
  江洵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表情包,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哪怕哥哥不在身边,他也没办法完全冷静地思考,总会推测哥哥在做什么。
  江洵捧着手里不属于自己的睡衣心想,但这好像恰恰说明了自己的问题。
  ……
  分析结果已经接近明晰,但江洵并没有表现出来。
  周日上午,郁青荷发现厨房里的酱油和面粉用完了,让江洵下楼买回来。
  江洵乖乖应下,来到小区附近的超市准备采购。忽然,有人在超市门口喊住他。
  “你……你是那个江什么,江洵对吧!”
  江洵回头,看见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她穿着件皮袄,五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底子不错,但脸上有很多皱纹。
  “你认错人了。”江洵转身就要走。
  女人连忙喊住他:“不会错,你和你爸妈这么像!呦,都这么大了,别走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你姑姑啊!”
  第40章 “哥,能不能多心疼我一……
  周日的街道人来人往, 超市门口更是有人进进出出。江洵平静地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自从五岁那年来到琴洲市,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姑姑家,将近十年过去, 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模样。
  女人伸手想去抓他:“江洵, 我真是你姑姑,你该不会不认人了吧?!”
  女人的声音尖利,周围的行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江洵冷淡地看着这个女人, 迅速做出决定:“去那边说。”
  五分钟后, 江洵带着女人来到一间连锁快餐店里。此时并不是饭点,店里空荡荡的,江洵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还是城里好啊, 村里再怎么发展也比不过。”女人往外面繁华热闹的街道看了几秒,视线转回来, “江洵,你还认得我吧?”
  “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尽快说完,我要回去了。”
  江洵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手机放在旁边, 已经悄然开启了录音状态。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 我可是你亲姑姑!你小时候没地方去了,还是我养大你, 好吃好喝供着你呢。江洵,要不是有我们, 你就要变成流浪汉了!”
  女人瞪着江洵, 自以为当年的小孩并不记事,颠倒黑白地打感情牌:“你这人怎么还没良心呢!你该好好感谢我们才对。”
  江洵几乎想要冷笑,他打断了女人的胡编乱造:“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不用和我说这些。”
  虽然当年姑姑一家没有对他没有暴力殴打,但对于五六岁的小孩来说,那样的不管不顾潦草放养绝对称得上是虐待。如果不是江振松在那年秋天把他带到琴洲市……江洵想,他大概早就不成人样了,指不定去要饭都比在姑姑家好。
  他压下脑海深处的糟糕记忆:“有事快点说,没必要扯这些。”
  听到江洵说他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女人的表情尴尬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大吐苦水:“江洵,你是不知道哇,我们就住那个村里,哪里有这么好的条件。你姑丈前些年赚了钱,结果现在整天跟人赌博,你二表哥不肯读书,跑去别的省当什么马仔了,全靠我一个人养家……”
  女人的废话很多。江洵原本想打断,但出于某些考虑,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录音。
  又扯了半天,女人终于讲到正题:“前阵子你大表哥喝了点酒,在村里头开车撞到了人,赔了好多钱呢!”
  江洵的指尖一顿,抬起眼:“他喝了多少?”
  “哎呀,不多的,就是吃席的时候喝了几两白酒而已。我翻到你爸掉在床底下的日记,他说他那个朋友在琴洲市,我就想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没想到真给我找到了。”
  女人搓了搓手,对江洵说:“侄儿啊,姑姑为了摆平那家人,把积蓄都掏出来了。他们明明都说好了不准再追究,结果现在他们说还要钱去做手术,不然就要闹起来。正好现在找到你了,你能不能给点钱给姑姑啊?”
  江洵已经差不多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平静地反问:“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就是因为有人酒驾才出事的?”
  女人讪笑:“这……这……再怎么说,那也是你表哥!姑姑要是再掏钱,那就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卖掉了!”
  女人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动作间露出了手腕上的银手链:“侄儿,你爸之前做生意挣了钱,现在不都是在你那里吗?救救姑姑呗,给个七八十万就好了。”
  江洵垂下眼,几乎感到荒谬。
  所以他这个姑姑找过来的原因,是她儿子惹了事,自己还舍不得花钱,不愿意过苦日子,所以找上门来要钱?
  “我没这么多钱。”江洵说。
  女人不信:“带你走的那家人应该很有钱吧,听说也是做生意的。你肯定零花钱,几万总有吧,都先给姑姑救救急啊。”
  江洵没有说话,极黑的瞳孔平静漠然。
  “侄儿!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一家人,你要是不给,我就去你学校找老师,说你不顾家里人死活!”
  江洵忽然笑了一下。
  他的五官虽然俊美,却总是有种不近人情的阴郁,这样微笑起来,又带上了彬彬有礼的感觉。
  江洵慢条斯理地说:“好,你把卡号告诉我,我把钱转给你。我会转告他们,尽量给你们一些帮助的。”
  至于这个帮助……是帮那个素未谋面的受害者还是帮他这个姑姑一家,就不好说了。
  女人喜上眉梢:“好,那可太好了!侄儿,收养你的那家人怎么样啊,他们家有没有孩子啊?”
  江洵站起来,终止了这场对话:“不用问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
  此时的江燃还在隔壁清岩市。他刚完成所有项目,伸着懒腰准备走出校门。还没等江燃出去,校门附近那栋行政楼忽然走出几个人,其中有个老头用沙哑的声音喊他。
  “你这小子怎么在这里,你也来比赛?”
  江燃扭过头,看见一个胡子拉碴,脸色特别臭的老头。不仅没有学生敢往老头身边走,连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和他搭话。
  江燃辨认几秒,恍然大悟:“啊,是闫爷爷啊,我来比赛的,您怎么在这?我好几年回外婆家都没都没见您,好久没吃您种的葡萄了。”
  “哼,当了好几年苦力,家都没空回,今天也一样。”闫老头脸色还是很臭,摆了摆手,“去去,赶紧回家吧,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拿什么名次。”
  江燃也不怕他,礼貌地和闫老头道别,随后跟着学校的大部队回了琴洲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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