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田守朴想起前两日收到的杜阳的信,里面写了震惊京城的那面三万贯的梳妆镜,点头附和道:“圣上仁慈。”
两人聊着这个好消息吃完饭,又有衙役给田守朴送来一封信,还是赶在关城门前刚进城的急递。
田守朴打开信看过,再愣了愣。
苏氏不由问:“谁写来的?”
田守朴:“圣上的信。”
苏氏诧异:“写什么了?”
田守朴脸上带着茫然:“圣上说……要给受灾各县送一点过年的慰问品……”
第185章 小醋
姬安见到崔誉卿之时,都看不出此人是个武官。虽然穿着窄袖圆领袍,瞧着却完全就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难怪当初姬安听他被提起之时,政事堂众宰相会说他是“儒将”。
姬安下意识地想——和姬含思身边出现过的那几个相比,这人倒是成熟温雅,看着就比那几个更靠谱些。
不过,姬安随即就一愣,又赶紧打住——他干嘛要把崔誉卿和姬含思那些候补攻做对比?
可能是因为……他一见崔誉卿,就隐隐有种“同类”的感觉吧……
姬安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坐在小案对面的上官钧。
上官钧和平常召见其他臣子时没什么两样,并没有露出丁点不同之色,也没有私下里见刘叔圭时的那种放松感。
看来上官钧先前说“私交只是尚可”,该是实话。
姬安脑中思考这些不过是一瞬,进了殿的崔誉卿已行到跟前,躬身行礼。
崔誉卿:“臣崔誉卿拜见陛下、大司马。”
姬安脑内又忍不住闪过——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耳熟?还挺好听。
下一瞬间,系统弹出了一个弹框。
姬安扫过一眼,感觉上面的句子不像是一眼能琢磨透的,就先让系统关闭。
当然,他面上自是分毫没露异色,只带着适当的微笑对崔誉卿叫了免礼,再赐座。
崔誉卿谢过座,却是微微抬一下怀中小匣子,又笑说:“听闻陛下喜看杂书,臣也有此喜好。这些是臣在平朔和横川收集的一些书籍,臣瞧着颇有几分趣味,献与陛下闲时一观。”
洪大福过来接下那匣子,打开略略检查,确认没有危险品,再放到姬安身旁的小案上。
姬安大致翻看过封面,都是些当地传说、游记之类的,笑道:“崔卿有心了。”
接着让洪大福拿来准备好的赐赏——一套香皂、三块肥皂、一小罐白糖和一块随身小镜。
这些东西要是拿到四海楼去拍卖,加起来不下两千贯。
崔誉卿惊喜地谢恩。
姬安夸了他几句剿匪有功,再去看上官钧。
上官钧这时才拿起案上的官告,交给身旁河清,让河清转递给崔誉卿,并交待他几句在水师里的安排。
崔誉卿听完,也没拆看官告,直接收进腰间袋中,再次行礼:“谢大司马为下官着想,下官必不负大司马所望。”
他这边刚谢完,关忠瞧着空进来报齐万生、师晟和章实到了。
时间正好,姬安就吩咐摆膳开席。
这一顿饭主要是为招待崔誉卿,席间姬安便让他细说说这回剿灭紫霞寨的经过。
崔誉卿不愧是拿过传胪的进士,将那场剿匪前前后后描述得相当引人入胜,彷佛带着在场众人身临其境地感受一番。
只是,剿匪这段过后,当崔誉卿聊起其他事,去和上官钧搭话之时,姬安却隐隐有种怪异感。
姬安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多心。
看得出崔誉卿很善交际,和师晟、齐万生都能聊得来,甚至因为行军与后勤涉及算学,还能和章实有话题聊。
他和上官钧搭话并不多,都是话说到了才自然而然地带到上官钧。上官钧每次也只是简短地应上几句,一切看着皆是毫无异样。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姬安知道“上官钧和崔誉卿有私交”这个前提,加上崔誉卿的“同类”气息,姬安看他们两人说话之时,就总觉着气氛不像上官钧和刘叔圭那般自然。
姬安一边端起酒杯,一边自嘲地想——不知道先前上官钧看自己和章实说话,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当时他还问上官钧缘由,想着自己好改。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哪能说得清什么缘由,就是看着不爽。
姬安一仰头,直接干了一整杯。也就没发现上官钧看过来的一眼。
待放下杯子,姬安恰好听见席间话题聊到各人家乡,便暗暗瞥一眼上官钧,寻隙开口:“崔卿家在江东,离此不远。去年你在平朔,未能回家。现在离过年还有好几日,明日启程,应当还能赶得上除夕团圆。”
崔誉卿自然地笑着举杯:“谢陛下体恤,臣明日便动身赶回家。”
之后再喝过一轮,上官钧开口劝姬安休息,姬安也就顺势散了席。
上官钧起身,还扶起姬安,又对郑永道:“你送崔将军出去。”
这里就崔誉卿一个是不住行宫内的。
郑永看姬安没有吩咐,应过是,迎向崔誉卿。
姬安偷偷看过去一眼。崔誉卿似乎也在看着这边,只是被郑永挡住了,不知是在看谁。
上官钧扶着姬安回了卧房外屋,让姬安靠着自己坐下,又叫人去厨房拿醒酒汤。
姬安嘟哝:“茶水就好了,不用醒酒汤,难喝。”
上官钧接过关忠倒来的茶水,直接送到姬安嘴边,一边小心地喂他,一边说:“陛下少喝几杯,也就不用喝那难喝的。”
姬安喝下两口温茶,感觉醒了醒神,瞥他道:“本来也不用喝,我又没醉。”
上官钧:“既没醉,我便让人备热水了?”
姬安应过一声。
上官钧将茶杯交回给关忠,目光扫过他和洪大福,以及河清、海晏。
内侍小厮们会意,一同退下去准备洗澡水。
上官钧又问:“陛下可要先躺一下?”
姬安甩下头:“说了我没醉。”
说完,还证明似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过几步。
一边走,一边说:“才多少酒嘛,大家都好好的,哪可能我就醉了。”
上官钧目光紧盯着他,见他的确走得挺稳当,不由嘴角微翘:“嗯,陛下海量。”
姬安刚想回嘴,却听见门被轻轻叩响。
他转头看去,叫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些,黄义抱着个长盒子进来,再回身关上门。
姬安:“这是什么?”
黄义向他行过礼,再转向上官钧:“二郎,这是崔公子送的礼。”
姬安奇道:“刚才不是郑永送他出去的,怎么是你拿进来。什么东西?”
黄义早得过上官钧的交待,仔细回道:“是崔公子求见之前便送来的。”
上官钧直接说:“打开。”
黄义打开盒子,拿出一幅画卷,再展开。
画面上墨迹浓厚,一头威严的龙自乌云间探出硕大的脑袋,长长的龙身在云中若隐若现。
姬安诧异:“这是……昨日那幅?”
上官钧:“应当是。”
姬安忍不住去看他——崔誉卿送上官钧一幅龙,是什么意思?单纯因为上官钧会画画,就觉得上官钧会喜欢?
上官钧回视过来,倒是依旧平静,只问:“陛下可喜欢。若喜欢,便挂到陛下书房去。”
姬安微一眯眼:“不要。说了我不懂欣赏。”
说完,真像是丝毫不在意般,不再多看一眼,只转身坐回榻上。
上官钧便对黄义道:“明日循例回礼,回去就收进库房。”
黄义应了是,收起画退出去。
姬安看没别人了,这才问:“他送你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上官钧:“他家里家风便是如此,久未见面,不会空手上门。但他从横川过来,只能在宁安寻摸东西,许是觉得只有这个能送得出手。我又不像陛下,有个明确的喜好。”
姬安经他一提,有点迟钝的脑子反应了过来:“啊,昨日拍下这幅画的人是他!我就说一开始听声音有点耳熟……”
但随即又想到:“可是,不对呀……他从横川过来述职,怎么会带着一万多贯?哪怕是金子,一千多两也得有个……六十二三斤了。”
上官钧却并不吃惊:“应该是带着银票。”
倒是姬安听得惊讶:“银票?”——这个时代竟然有银票了?怎么他先前没见过?
上官钧解释:“一些大商户联合起来经营了多处银票铺,只要在一家铺子里存了钱,就可凭票在任一铺中随时支取。票上写有不同数值,铺子只认票不认人,因此票也可以交易。
“如此就不用时时带着许多沉重的现钱在身上,尤其大额交易时极为方便。不过这些银票铺只开在南边的一些大城市,主要是江南地区、福建路和广南东路。”
姬安点点头——都是商贸发达的地方。想了想,又问:“这么说,崔誉卿家里很有钱了?随手买个礼物送你,都能花上一万多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