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姬安:“那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又把话题拉回科举:“你去巡场了吗,卢雍有没有来考。”
卢雍是姬含思的候补攻,涉嫌害死原主的嫌犯之一。当初的三个嫌犯当中,姬安锁定不了凶手是谁,暂时还不好动手为原主报仇,但也不想让卢雍出仕。
上官钧闻言,转眼看过来:“卢雍的确来了。他的先生是去年的副主考,他嫌考别试展现不出实力,去年没有下场,今年就必会下场。”
上官钧虽然没去巡场,但在他的上一世,卢雍是这次恩科的会元与状元,加上先前的解元,就是难得的三元及第。当然,这一次是不可能再出现这样的结果。
姬安微蹙起眉,轻轻咂了下舌。
上官钧:“陛下可是想再查去年落水之事。”
姬安看看他:“你先前都已经推给沧阴王了。”
上官钧:“沧阴王只是主使,还可以有合谋者。”
姬安:“过去了这么久,当时留下的证据肯定早被毁掉,怕是查不出来。”
他就是清楚这一点,哪怕现在和上官钧关系更亲密了,也没有提过这事。
上官钧:“那也简单,另寻由头处置就是。”
姬安沉吟着——虽然他对姬含思最初那三个候补攻都没多少好感,但无凭无据地处置人,他的良心又过不去。
上官钧提醒:“今年不仅卢雍来考会试,夏侯焱想必也会考接下来的武举。如果夏侯焱自身功夫过硬,哪怕陛下卡他的文试成绩,让他出不得头,估计他也会去投军。”
而在上官钧上一世里,不仅卢雍是文状元,夏侯焱也是武状元。
姬安眉头拧成了结——姬含思的候补攻个个都不简单,如果放任他们自由发展,说不定真能闯出一番名声。难道真要动用强权弹压……
上官钧看姬安如此烦恼,想了想,说:“不过,陛下倒也不用现在就烦恼。以陛下今年出的题,说不定卢雍会落榜。”
姬安:“连我都听说过他在京中学子里有很大的名气,就算题偏了点,他顶多也就是名次不好,总不至于落榜吧。”
上官钧却道:“我觉得,在陛下的评分标准中再加一条,差不多就可以卡下他。”
姬安奇怪:“什么?”
上官钧:“策问、经义、诗赋,三项皆满六十者,才可被取中。”
姬安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觉得,卢雍的策问拿不到六十?”
上官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会试考察的本就是日后为官的综合能力,无论如何,过于偏科总是不好。”
姬安再次沉吟一会儿,想到上官钧的依据可能是他上一世里卢雍的行事风格,就没再追问,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便加上这条吧。”
上官钧又道:“至于夏侯焱,他的城府不像卢雍那般深,抓他的漏洞还是更容易些。就是华知允一直跟在姬含思身边,有些不好办。”
姬安见他这般为自己考虑,心中不由得涌起暖意,说道:“不用急于一时,他跟着姬含思在京里,要真是那般歹毒心肠的人,时间长了,总会有迹可寻。”
上官钧看着姬安片刻,忽而一叹:“陛下还是太仁慈了。”
姬安笑道:“倒也不是对他们仁慈。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一旦开了先例,破了心中那条底线,就容易越滑越深。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和凶手不一样。”
上官钧提壶给姬安续上茶:“陛下自然不一样。”
姬安捧着茶杯暖手,想要换换气氛,转头四下看看。
这间房很小,除了两人现在坐的床榻,就只摆着一只衣柜、一只盆架,还有一只小熏笼,剩下的空间也就够来回走上几步。
因此很明显,床榻是坐卧两用的,晚点把小案搬走,也就直接睡在这里了。
姬安又想起外面那个同样只能走上几步的小院,不由得说:“要在这里住上半个多月,真是委屈你了。”
上官钧可是连立政殿、思贤殿都觉得不够宽敞的贵公子。
姬安问:“可感觉有什么缺的,我给你带过来。”
上官钧看着他:“陛下来了,也就什么都不缺了。”
这么说着,手在床里叠好的被缛上拍一下:“床比宫中的小,不过有陛下陪着我一同委屈,住上半月亦无妨。”
姬安就不自觉地目测一下床的宽度,随即咳了一声:“也够了,我睡相又不多糟糕,安分睡觉不会滚下来的。”
上官钧但笑不语。
姬安再咳一声:“今晚是判卷前最后的清闲,好久没下棋,我们下几盘?”
上官钧扬眉:“陛下还特意带了象棋过来?”
姬安装傻:“有备无患嘛,这不就用上了。”
上官钧定定看他片刻,才莞尔回道:“四郎想下棋,我怎会不奉陪。”
○●
姬安每日晚上和清晨出入贡院,走的当然不是大门,加上带的人也不多,外头察觉到他行踪的人很少。
中书令吕绅和左仆射潘济都紧盯着贡院,也是直到三日后第一场考完,才确定姬安每晚都会去贡院。
潘济啧一声:“本来以为大司马每场结束会回一次宫,没想到竟是圣上每晚去贡院。还好听了吕公的,没有冒然接触圣上。”
吕绅:“大司马对京城掌控之严密,实出你我预料。你没让人往外递卷子吧,哪怕现在第一场结束,也要谨慎小心。”
潘济:“放心吧,没有。考都考完了,早一天晚一天看题也没什么差别。”
吕绅:“取士以经义卷为主,圣上就算出策问卷,影响也不大。经义题由六名副主考同出,他六人虽分属不同学派,但人数还算均衡,出题判卷应该也能均衡,我们还不至于吃亏。”
说完,他想起一事:“前几日刚开考之时,飞廉军抓了一批人送到大理寺,你探听出消息没有。”
潘济:“刚探到,抓的是前段日子在京里卖所谓‘考官答案’的那些骗子。”
吕绅打量他:“那事我也听说了,应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潘济失笑:“怎么会,这种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
吕绅:“不是就好。”
潘济看他神色有些凝重,奇道:“怎么,你觉得不对?”
吕绅:“说不上来……但愿真只是骗子……”
第112章 奖励
三月廿六清晨,田守朴第三次来到贡院前。
经过了前两场,明显能看得出,今日再回来的许多考生精神都没有前两回足了。哪怕刚休息完一日,也是眼下带着青黑,面色透着憔悴。
要在那样一间小小号房里撑过九天,对考生的体力与意志力都是一大考验,每回考试期间都会有中途累得撑不住的人被抬走。
不过,总体而言,气氛还是愉悦的。毕竟最后一场了,还是最不重要的诗赋,多数人心态上都很放松,许多聚在一起的人都开始谈论起前两场的题。
田守朴刚到一会儿,杜阳也到了。两人相互打过招呼,一块排上队伍。
田守朴四下看看:“宋兄今日没来吗?”
杜阳笑道:“今日不劳烦他送了。最重要的已经考完,诗赋总归好应付,何况我也没指望能考上。田兄前两场考得如何?”
他也是现在才敢问这话。第二场开考前见面时,怕影响心态,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聊考题。
田守朴同样笑着回:“策问我感觉还写得挺顺,经义不太好说。反正都尽了力,就看天命吧。杜兄呢?”
杜阳:“我不知道,先生一直说我的文章太平实了,不会拔高立意,考试会很吃亏。不过今年策问题和以往相差好大,反正我能想到的都写上去了。诗赋是我的弱项,这场我大概会提前交卷,憋也憋不出佳句。”
田守朴:“诗赋我也不太行,就是做个应试诗的程度。好在都说诗赋影响不大,不交白卷、平仄韵脚能对上就可以。”
杜阳一叹:“我最强的一项是算学。其实我想过,如果下一回还考不上,就先去考考工部下的算手,至少能有份稳定的收入。”
田守朴语带安慰地赞同道:“这也是个路子。每回会试三四千人考,最后只取两三百人,落榜的才是大多数,你不用太沮丧。既然有专长,发挥专长也很好。”
说完,看看四周,又凑近过去小声说:“不过,今年把策问放在第一场,说不定取士之时策问的比重会加大。如果今后的策问题也是今年这个方向,那多注重加强实务,我感觉还是有希望的。”
杜阳点点头,就和田守朴一同聊起先前的两道策问题怎么答,直到贡院开门放人。
田守朴和前两场一样,进了号房先补一觉,听到鸣锣再爬起来,等着发卷。除了首场,后面因为考官们都忙于判卷,就没再有拜考官这个环节。
封装着卷子的信封很快发下。与前两场不同的是,还另有一张没封进信封中的纸,纸上也印刷着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