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面上就继续拿看书当藉口:“你也知道,我都是从闲书里看来的。那些各家各派的秘制大菜,也不会随便被记在书里。”
  上官钧随口道:“陛下不若登在新刊之上,说不定有人见着,还会给陛下送些新奇小食的方子来。”
  姬安笑着应和:“这点子不错,的确可以向外征稿。”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来先前的烦恼:“对了,做新刊的地方还没着落。我想用宫女宦官来刊印,就不好设置在宫外。可宫内看来看去,都没找到个空着的地方。”
  上官钧想了想:“翰林院大,腾两三间屋应该还是可以。”
  姬安却说:“我不想安排在翰林院。那里闲人多,人多就嘴碎,编辑部在那里肯定会受影响,我这份刊物可不是面对文人的。”
  上官钧看看他:“陛下既想用到宫女,其实安排在立政殿内最为合适。我看立政殿里的内侍住得挺宽松,挤一下便能腾出房来。”
  姬安摇头:“不行,我还想着请毕夫人呢。让她在立政殿里办公,准会惹闲话。”
  上官钧:“那就只有在武官衙署里找地方了。殿前司占了武德殿前堂,后堂只作库房用,倒是可以腾一腾。”
  姬安犹豫:“方便吗?”
  上官钧:“不如陛下亲自去看。”
  姬安一想也是,就点头道:“吃完饭去看看。”
  *
  武德殿在永昌殿的东南,立政殿的西南,三处差不多形成一个等腰三角。
  姬安和上官钧虽来得突然,但殿前司毕竟是军队组织,众官员出来列队迎接还算得上井然有序,比上回姬安在进奏院见到的情况好得多。
  新上任的殿前司指挥使领着众下属行礼问安。
  姬安颇为满意,又问一句接任的羽林大将军可有选定。
  指挥使报了个名字,正是现在跟着朱顺在清点内库的那位将军。
  姬安点点头,在殿中慢慢走着,一边听指挥使介绍各处。
  武德殿总体和立政殿、思贤殿大小相仿。
  宫中的每一“殿”,其实都是一片建筑群。立政殿、思贤殿这类是只有一栋主体建筑,其他房屋在四周环绕。
  而武德殿则是和永昌殿、长寿殿一样的形式,分为前后堂两栋主体建筑,分别带有其他房屋,期间隔着二三十米。
  殿前司管理宫内禁军,禁军又另有军营和训练地,因此需要的办公场地其实不多大。
  姬安看殿前司只占用了后堂的两间屋放东西,便问:“这里可不可以腾一腾?我想在后堂安排新的部门。”
  指挥使忙道:“陛下要用,臣下午便让卫士们腾空,再把后堂清扫干净。”
  姬安笑道:“不用这么赶,两三日内腾出来便好。”
  又出门看看前后堂的距离,再说:“在前后堂中间摆一道栅栏,后堂从边上走,两不打扰。”
  指挥使再次应下。
  解决一桩事,姬安非常满意,一边勉励众人一边往外走。
  结果出来就碰见正要往里进的常仁佑。
  常仁佑一愣,随即连忙向姬安和上官钧躬身抱拳:“臣参见陛下、大司马。”
  姬安停步,叫了“免礼”,又打量着他问:“常将军为何事而来。”
  常仁佑恭敬答话:“来向指挥使交下月的骁骑卫训练计画。”
  姬安:“我看看。”
  跟在他身后的洪大福便走上前,接过常仁佑递上的摺本,转交给姬安。
  姬安展开浏览一遍,顺便让系统记录下来,再交给身旁上官钧。
  上官钧瞥他一眼,接到手中看。
  姬安问:“平常骁骑卫也是这么训练的吗?”
  常仁佑:“是,基本每月都如此,就是每月办的比赛略有不同。”
  刚才姬安的确在计画上看到要办两次比赛,一次马球,一次骑射,还列了申请的奖品。
  姬安:“常将军是否也会参赛。”
  常仁佑:“回陛下,臣与几位骁骑将军是裁判,儿郎们都由小校带着比拚。”
  姬安再问了几个训练和比赛问题,听上去都无异样。见上官钧看完了计画,交给洪大福送还常仁佑,便停下话看看他。
  上官钧回视一眼,又垂下目光。
  姬安便说:“我该回去批奏疏了,你们忙吧。”
  常仁佑忙让到一旁,和指挥使一同躬送姬安和上官钧上马。
  姬安骑着马走出一段路,忍不住悄悄回头看,见那两人已经说着话回转。
  上官钧也回望一眼,再看向姬安:“陛下今日感觉如何,是否还有上回那样的预感。”
  在外头说话,他刻意隐去了一些关键信息。
  姬安沉吟着,打开系统再探查一次。
  结果——【对国忠诚度:15;对君忠诚度:15。】
  好家夥!这是在不满自己没有提拔他当指挥使?!
  姬安果断对上官钧道:“我的预感突然更强烈了,大司马需得细致些!”
  上官钧神色微妙地点下头。
  姬安犹不放心,策马挨近上官钧,小声问:“我最近有没有需要用上骁骑卫的时候?”
  上官钧见他身子又大幅度倾斜过来,不得不伸手托着他肩头:“陛下的登基大典,要出京到圜丘祭天。”
  姬安:“那……”
  上官钧:“陛下放心,在那之前会有结果。”
  姬安刚要坐正回去,却又听上官钧也小声说:“陛下若实在不放心,不如现在便换个人。”
  姬安一愣:“无缘无故的,不好吧?”
  上官钧:“怎会无缘无故,自然是交待的事没做好。”
  姬安眨眨眼,思索片刻,低声回:“你先查,要真没查出来……”
  如果只是弄走常仁佑,姬安自然有的是办法。但这事里重要的是上官钧怎么想,姬安可不想被上官钧怀疑自己是藉着对付常仁佑在对付他。但常仁佑太危险,要真没查出来,说不得就只好使些手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姬安心中所想的不光彩被老天听去,恰在他要坐正身子之时,突然感觉白马像是踩到石子之类的硬物,稍稍缩起后蹄蹬了蹬。
  如果姬安正常骑马,这点小颠簸完全不会有影响。
  可他现在歪着身,还是大幅歪身。
  于是整个人直接向上官钧所在的左侧滑倒下去。
  姬安猛抽口气,赶紧用力拉缰绳。
  但下一刻,他就感觉腰两侧被一道大力掐住。
  紧接着,一道沉声在耳边响起:“放缰绳,脱镫!”
  姬安原本为了向左歪身子,右边脚没踩牢,下滑时就已经脱了镫。现在左脚下意识后抽,也从马镫里脱出来,同时双手松开缰绳。
  几乎是瞬间,姬安整个人像是被托着腾起身。
  等姬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上官钧抱到了黑马的背上,就坐在他身前。
  单人马鞍不大,姬安半边屁股压着鞍头,还因为那个斜度而令他自然地向着上官钧倒去,可以说是完全贴在上官钧怀里。
  姬安有些怔愣地抬头,就对上上官钧近在咫尺的脸。
  瞬间,以前他和上官钧同睡一张床的回忆就翻涌上来。
  上官钧一手环着姬安的腰,一手拉回缰绳,控马停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又只有姬安和上官钧两人坐在马上,洪大福和随行卫士都走在马边,竟然无人及时发现异样。
  直到黑马被上官钧控停,白马也跟着停下,众人才察觉不对,停下脚步抬头看——就见到天子横坐在大司马的马上。
  上官钧垂眼看着姬安:“陛下可有扭到哪里。”
  温热的气息扑到脸上,姬安回过神,连忙说:“没有,还好大司马及时相救。放我下去吧。”
  洪大福已经赶到姬安身前,一边伸手扶他,一边紧张地问:“陛下是怎么了?”
  姬安顺着滑下马来,左右走了几步,笑道:“没事没事。”
  说完,回到白马身边,伸手摸摸马脖子。
  白马转头看来。姬安感觉它那又大又黑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不解,似乎在问——怎么就从我背上下去了?
  洪大福还在紧张地问:“陛下,刚才究竟怎么了?要不要换匹马?”
  姬安不想多提自己为了说小话而闹出的丢脸事,连声道:“没事没事,这匹马这么温驯,我很喜欢,不用换。”
  说完,在卫士的相助下重新坐回马上。
  白马抖抖鬃毛,跟着姬安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姬安感觉身旁的上官钧跟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相贴那一会儿给大脑留下了记忆,明明两人的马之间还隔着点距离,身子间隔得更远,姬安却彷佛能感受到上官钧身上的温热。
  姬安甚至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很可能是红了。
  他佯装自然地抬手去扯斗篷的帽子,像是要挡风似地拉起,一边问:“大司马不去枢密院?”
  上官钧淡淡道:“嗯,这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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