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但这个他不能说,只能另外想个理由:“沧阴王对皇子宫的控制太弱了,只一个华知允还不够。不过那些事太过久远,如今想追究也无从查起,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以后用人之时更谨慎些。”
  上官钧深深看他一眼:“四郎很通透。”
  姬安一笑:“总不能无凭无据地处理人,岂不是一上位就要被人骂昏君。”
  上官钧垂下眼继续喝茶。
  这时,王晦捧着一封圣旨进来。
  他对两人躬身道:“陛下、大司马,这是先帝依例留下的遗诏。”
  姬安让人拿到桌上展开,和上官钧一同看。
  和先前宣读的传位诏书不同,这一封是更为正式的诏书,内容包括:新帝继位事宜;新帝与大司马“以日易月”的服丧事宜;朝臣与百姓的举丧事宜;后妃的安顿事宜;帝陵事宜;对内廷、外朝以及诸军的赏赐事宜等。
  就只差新帝是谁没写在上面。
  只是姬安看得半懂不懂,上官钧看出来了,直说道:“王晦,你为四郎解释一二。”
  王晦一条一条细细讲解,姬安这才全弄明白。
  他奇怪地问:“那刚才怎么没和传位诏书一同宣读?”
  王晦回道:“也可在上神位之时宣读。循老例,政事堂众相公会先看过一遍,有时需要增补一二。”
  姬安吃惊:“竟然还能改?”
  王晦:“曾有过增添新帝生母,尊为太妃的例子。”
  姬安感慨:“还得是你清楚这些事,日后还需有你时时帮着我。”
  王晦却是再次深深躬身:“老奴正要向陛下求情。恳请陛下除去老奴内侍监一职,老奴唯愿留在先帝身边,为先帝守陵。”
  姬安一愣,一下就有点犯难——王晦要真是心不在此,强留下来也会消极怠工。可自己身边又实在少一个总管宫内事务的人,要把现在的人手培养起来,还需要时间。
  不过王晦有备而来,继续说:“老奴举荐内侍少监郑永接替老奴。他是老奴带在身边教导最久的义子,近几年老奴专心伺候先帝,许多事务都放手交给他,他也未出差错,日后必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姬安听完,突然明白过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晦是先帝的心腹,自然担心继续留下会惹自己猜忌,尤其当初“冲喜”还是他一手操办。就不如主动求退,给两边都留个体面,再推上义子,也是条后路。
  但其实姬安并不在意这个,他现在需要有能力的人,多多益善。
  姬安想了想,问:“内侍监有几名?”
  王晦:“设有两名,但先帝只提了老奴担任。”
  姬安便说:“那这样吧,你的内侍监还保留,另一名就提郑永上来。先让郑永管着事,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和他说一声,宫里永远留有你的地方。”
  这回轮到王晦一愣。
  旁边黄义看看姬安,再看看上官钧,最后大著胆子小声提醒:“义父,快谢恩啊!”
  王晦回过神,再次深躬:“老奴谢陛下恩典。”
  姬安:“你去忙吧,让郑永过来。对了,把郭签调去为先帝守陵。”
  王晦应过是,退出殿去。
  姬安继续问上官钧:“大司马,那朝议和政事堂……”
  上官钧刚才倚着软枕看姬安和王晦说话,此时也没动,只回道:“朝议要待头七之后再开,但政事天天有。从明日起,议事最好不要停。”
  姬安点头表示理解:“政事堂是在哪儿。”
  上官钧:“中朝永昌殿后堂,永昌殿是开常朝之处。不过这段日子群臣日日都要来吊唁,直接在此议事也行。”
  姬安:“那就还是先在这吧,方便。”
  本来他就一下接收了太多新信息,能在习惯的地方,就还是先不动最好。
  这时,有宦官来报礼部尚书到,姬安叫了进。
  姬安曾和礼部周尚书有过一面之缘,这时见到还感觉有点亲切,让人给他搬了椅子。
  周尚书挨着边坐下:“不知陛下宣臣来有何事。”
  姬安:“就是想问问,治丧是怎么个章程。”
  周尚书仔细回答:“大行皇帝先停棺于攒宫七日,陛下须为先帝守灵三日,并与群臣每日早晚吊唁哭灵。头七之后,移棺至神御殿,停四十九日,陛下与群臣须每七日祭拜一回。
  “同时各地的王和重要官员须得入京吊唁,属国与友邦亦会派来使者。四十九日后,便等吉时葬入陵寝。现礼部与翰林院正一同草拟先帝的谥号与庙号,明日会呈递陛下。钦天监也正在测算吉时。”
  姬安再问了一些细节,便让他回去了。
  上官钧跟着起身:“四郎若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休息,今晚还要守灵。”
  姬安:“快去吧,我也要睡一下。”
  上官钧离开,姬安也回到卧房中。
  洪大福一边帮他脱孝衣,一边小声说:“陛下,要不要让人把长寿殿收拾出来?”
  长寿殿便是天子寝殿的正殿,先帝住的地方。
  姬安瞥他一眼:“不急。”
  洪大福连忙应:“是奴太心急。”
  姬安躺上床,让人放下窗前竹帘,房内的光线便暗下来。
  他原本还想着,有一大笔能量入账,可以研究一下系统新功能。但从昨晚熬到现在,一沾枕头就困意上涌,只得先放到一边,沉沉睡去。
  第25章 进退
  姬安一直睡到被人唤醒,洗了把脸,穿上孝服,到灵堂去再次进行傍晚的哭灵。
  众官员先到,结束离开后,一众后妃也来哭了一轮。
  等不管有泪没泪的嚎哭终于结束,姬安总算感觉耳朵清净了些,安安静静地守灵。
  灵堂中除了侍立的宦官,就只剩下姬安、上官钧和姬含思。
  烧过一轮纸钱,郑永来请姬安和上官钧到旁边屋里去吃饭。
  姬安起身,看一眼怯怯的姬含思,叮嘱道:“给八皇子的饭食要与我的一样。”
  郑永应了是。
  旁边的屋不大,平常估计只是用来放东西,临时收拾出来摆了两张床榻和一套桌椅。
  说是守灵三日,但当然不会真让新帝在灵前跪三个晚上,旁边都会安排休息的地方。只是殿两边就两间耳室离得近,姬安猜测以往就是新帝一间,其他皇子挤另一间。
  但以上官钧的权臣地位,姬安也不奇怪郑永这样安排。要是另一间没人还罢了,让上官钧和姬含思挤一间……姬安自己都觉得诡异。只不过,两人再次同桌吃饭同屋休息,姬安就有种又绑定了的错觉。
  吃得差不多,郑永来禀:“陛下,李婕妤做了甜汤让宫女送来,说陛下熬夜守灵辛苦,给陛下补补身子。”
  姬安有些意外,暗暗看一眼上官钧,问:“只有我的?”
  宫里宫外谁都能猜到,上官钧必然会守灵。
  郑永:“大司马与八皇子也有。”
  姬安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曾赞过一句李婕妤的甜汤好喝,而且依原主对她的感情,也不好拒绝,便说:“端过来吧。”
  郑永退出去,片刻后领着个宫女端两碗甜汤进来。这宫女姬安也有点印象,还是上回跟在李婕妤身边那个,年纪和李婕妤相仿。
  姬安问:“婕妤有没有话要你传。”
  宫女福身道:“婕妤只愿陛下与大司马多保重身体。”
  姬安便给郑永个眼色。
  郑永让人带她下去,接着对两碗甜汤都严格走完验毒程序,才摆到两人面前。
  姬安拿过刚才的碗,一边往里舀甜汤,一边对上官钧说:“李婕妤做的放糖多,大司马要是吃不惯就不用勉强。”
  说完,将还剩的大半碗放到旁边,对身边的徐小七和洪大福说:“你们吃不,拿去分了吧,我不喜欢甜味重的。”
  徐洪两人忙谢了赏,过来端到墙边去分吃。
  上官钧本来也没动手,见此,也对黄义说:“赏你。”
  黄义躬身谢赏,又和郑永笑说:“义弟,我俩分一分?”
  上官钧没管内侍们,只看着吃那一小碗的姬安,问:“四郎可是想另行安排李婕妤。”
  姬安一愣。随即才想起,先帝遗诏中追封了上官皇后为皇太后,所有名下记过皇子的嫔妃都尊为皇太嫔。以原主和李婕妤的关系,上官钧应该是在问他,是不是想尊李婕妤为太后。
  说不定,李婕妤也是报着打听消息的心思,才送了甜汤过来。但婕妤的位份不算高,就不知她是有当太后的野心,还是只想打听个心安。
  姬安想明白过后,摇了摇头:“先帝既有遗诏,我自当遵从。”
  现在已经有个权臣大司马,姬安可不想头上再压一个太后。而且,以上官钧对上官皇后的感情,大概也容忍不了有人和她平级。
  果然,上官钧听到姬安这话,面上略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姬安又补充说:“我是想着,名义上不动,只在实际上给她升为太妃的份例。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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