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秦无臻嗓子干涩,一时哑然,只能看到雪辞用那双跟琉璃珠似的眼睛盯着自己。
  “你以后肯定要找一个脾气好的姑娘。”雪辞趁热打铁,“你觉得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秦无臻活了二十余年,还真未曾想过这事。
  他自小就对情爱不关注,直到弱冠,周围人都开始娶妻生子,而他没了双亲,整日不回家,守着一个药房过日子。
  他应当,不会娶妻吧。
  人生会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
  秦无臻想说自己不会娶妻,可怕这么一开口,雪辞会以为这番回答是在故意冲撞。
  他今日本就做了许多违心之事。
  雪辞再要是跟他置气……一丝烦闷涌出来,秦无臻放柔声音:“不知道。”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啦!】
  【秦无臻已经承认自己是直男了。】
  雪辞很符合人设地露出失望之意,竹筐都不要了,心情低落地要走去旁边休息,结果衣袖就被拽住。
  雪辞一个不稳,身体朝前倾——
  腰就这么被一双很稳的手牢牢按住。
  秦无臻很快松开他,语气里带着点哄的意味:“我来教你认,这竹筐还会满。”
  雪辞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了,耷着眼睛:“我认不会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教你。”
  雪辞仰起脸,似乎在看秦无臻这话是否在骗他。
  终于,他的唇教抿起了一点弧度。
  两人待在草丛中,而一旁的秦灼就待在原地看着雪辞。
  事实上,是那本药材书画得不准,雪辞亲眼看到后,很快就辨别出了草药与普通野草间的区别。
  在连续三次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翘着唇角,表情小得意:“我还是很聪明的。”
  秦无臻不语。
  不过总算把人哄高兴了。
  雪辞今天大丰收。
  他兴致勃勃打算将竹筐采满,却被秦无臻喊去石头上休息。
  对方说今日体力就到这里,还说他已经开始小声喘气了。
  雪辞也觉得胸口有些闷,乖乖坐到石头上。
  片刻,景云和方明也都采完回来,几人将竹筐放在雪辞旁边,走到秦无臻跟前帮忙。
  雪辞觉得无聊,在地上捡花瓣。
  山中的无名小野花很多,这处的野花都是嫩黄色,看着叫人心旷神怡。
  他捡起来,给每个竹篓上别了一朵。
  别完后,他抬眼,正好跟秦灼对上视线。
  对方盯着他手里的小黄花,又用手摸着自己的竹篓。
  似乎很想要,但又不敢。
  雪辞冲他挥手。
  下一秒秦灼就朝他走来。
  雪辞问他要了竹篓,也在上面别了一朵小黄花。
  秦灼心里美滋滋的:“你送了我礼,我下次也给你带。”
  【你自己就是礼物。】
  雪辞说完,被自己的霸总发言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吐了吐舌头。
  却未察觉,对面的傻高个在见到他粉舌后的呆愣模样。
  *
  几人看着时间下山。
  下山路上雪辞依旧是被秦灼背着。
  温度降下来,秦无臻很及时帮他穿上了中衣,束上轻纱挡风。
  给两个徒弟直接看傻眼。
  ——这是他们不苟言笑的师傅?怎么给伺候自己娘子似的?
  他们不敢妄言,只是互相看了眼,彼此会意。
  雪辞是被秦无臻送回家的。
  家中长辈发现雪辞溜出门后就派小厮去找,几乎找遍了整个云枫镇都没找到。家中就剩宋母柳氏和几个女眷在家,见到秦无臻身旁的雪辞后,立刻握住雪辞的手:“你这孩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不等雪辞回答,又朝秦无臻说:“秦大夫,小辞是去找你去了吗?”
  “嗯,在我家待在几个时辰。”秦无臻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雪辞倒是不太自然,小声对柳氏叫了声“娘”。
  他如此乖巧示弱的模样,就算有再多气也消了。
  柳氏只是关切问他身体如何,并没有责备。
  雪辞摇头:“我很好,没事的,娘,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柳氏一颗心脏都化了,顺着他的发丝捋了捋:“下回别再去打扰秦大夫了!”
  秦无臻:“无碍。”
  柳氏见自家孩子给人添麻烦,还被亲自送回来,立刻热情请人进屋喝茶。
  秦无臻婉拒了:“药房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了。”
  大夫一向忙,柳氏没再说什么。
  “子慕哥,下次我再去找你。”雪辞冲他挥挥手,被柳氏试了试手心温度,就被挽住回屋。
  雪辞当晚照例被迫喝了碗中药。
  他给自己洗脑——只是在喝热美式。
  11:【还不如中药,中药是可以刷医保的。】
  “……”
  也对。
  雪辞累了一天,洗漱完躺下就陷入了沉睡。
  *
  秦家兄弟俩这夜并没有很快入睡。
  秦灼一回来就回到自己屋里,将一个木盒从床底下掏出来。
  里面零零散散装着银票、碎银两、铜板……一部分是大哥给他的,还有一部分是他在外面帮人做零工挣的。
  大哥说那些银子可以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秦灼想到今日雪辞说以后要找郎君的模样,重新将钱数了数。
  数完后,他开始发愁——这些银子够娶到雪辞一根手指头吗?
  何况小公子家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秦灼娶妻的想法幻灭,想着明天去成衣铺买点布送给雪辞,只当交个朋友好了。随后将怀里的油纸掏出来,里面的糕点早就碎成渣了。
  秦灼硬挺的鼻子凑上去闻,可惜全是桂花甜腻的香味。
  一点点雪辞的味道都没了。
  秦灼面露失望,将小黄花小心翼翼放进装水的花瓶里。
  比起秦灼,秦无臻要忙的事情许多。
  挑灯临摹完一本古籍后,他熄灭蜡烛,回到里屋。
  夜色已深,进屋后秦无臻便阖眼。
  然而脑中却无比清晰地传来某个绵软的、黏糊的声音。
  ——“我以后肯定要找夫君的。”
  ——“我若是你娘子的话。”
  ……
  秦无臻猛地睁眼。
  后半夜他睡不着,这一夜硬生生熬到天明才有了困意。
  秦无臻一向早起,而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后的他面容带着冷意,将衣服从里到外都换掉。
  家中二娘看他还没去药房,以为有恙,便让他别再洗衣服,小心身体更不舒服。
  秦无臻的手掌压在衣服上,完全看不到在洗什么。
  “已经洗差不多了,二娘,我身体无恙。”
  吃过午饭,他没再耽误时间,急着要赶去药房。
  然而秦灼也一定要跟着。
  “他要跟上就让他跟着,反正你们药房里也缺人,在家也是闲着吃白饭的。”二娘不忘数落秦灼,被秦无臻面无表情看一眼后,将话咽回去,白了秦灼一眼才回屋。
  秦无臻见秦灼一定要跟,便带上他。
  秦灼一连去了好几天,风雨无阻,却再也没看到雪辞来过。
  又过了几日,宋家人急匆匆跑来药房,跟秦无臻说雪辞发烧了。
  秦无臻手上一顿,拿上药箱就跟过去。
  到了宋家,雪辞正躺在内屋床榻上,盖着厚被,露出一张泛着不自然潮红的脸,双目紧闭。
  秦无臻拧起眉心,立刻过去给雪辞诊脉。
  幸好只是风寒。
  秦无臻莫名松口气,但也不敢大意。
  雪辞似乎很难受,脸色苍白,唇色却艳,像只无助的小兽一般往被子里钻。
  秦无臻帮他掖好被子,取出银针扎了几处,雪辞这才消停下来。
  睫毛却在微微颤抖,看起来格外脆弱。
  秦无臻用手帕帮忙将鬓边的汗水擦掉,叮嘱宋家人别担心。接着几日,他每日都来宋家。
  病去如抽丝。
  雪辞的身体一向病弱,风寒染上后好起来也要将近一个月。
  把柳氏心疼坏了,边抹眼泪边道:“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秦无臻回头看她,安慰道:“我会尽量帮他治。”
  秦大夫的医术有目共睹,可是雪辞这孩子天生病弱,也找不到根源,哪能说好就好?
  心急又心疼,宋家人便打算找个人跟雪辞成亲,驱病驱邪。
  云枫镇很信这套,不过这事要看八字,八字不合会起反效果。
  宋家一连几日请了媒婆上门,可惜结果却不尽人意。
  云枫镇尚未出嫁的姑娘们从未见过雪辞本人,一听要嫁个病秧子,条件再好也都跑了。
  剩下愿意见的,八字都不般配。
  “看来只能备好厚礼,问问有没有穷苦人家愿意。”媒人也发愁,正要离开时,却突然回头,“你们考虑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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