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游[校园] 第80节
考试之前,李富国单独又找她,表面上鼓励,实际上阴阳怪气。
他的意思是:身为班长,如果不拿第一,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虽然你数学不错,但高考又不止考数学,其他科必要也要好,你看咱们班的吴言同学,人家是物理竞赛生,每次考试都能做到……”
“知道了。”明厘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了李富国的话头。
她说:“老师,您说的对,吴言同学确实很厉害,但这次我会考第一。”
她说这话时既没有抬高音量,也没有吊儿郎当嘲讽,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这话说得狂妄。
李富国几乎是立刻就拉下脸,嘴角沉了下去。
而明厘还礼貌地和老师说了再见,离开办公室。
她背影挺得笔直,衣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她并非夸下海口,考第一这种事谁也没法保证。
就算是游灿——
好吧,游灿估计能行。
她只想找个借口激励自己,跳出这段时间的空虚迷茫,尽快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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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铃声打响,明厘第一时间翻过卷子,花两秒钟查看试卷印刷是否无误。
这场考的是物理,她最不擅长的一科。
前面同学把头伏得很低,脊背完成弧线。周围人都在奋笔疾书,考场内安静肃穆,只剩落笔沙沙声和凳子晃动的杂音。
她盯着卷头的“物理”两个字,思绪忽然飘了下。
肯德基的软皮沙发上,桌面放着两杯珍珠奶茶,游灿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物理上的大问题。
“你做题太快了。”
明厘不懂:“做太快了说明我思路清晰,反应快。”
游灿放下卷子,耐心地说:“你这样说也没问题,但你看19题,跟前面第6题一个类型,第6题你都能做对,19题就稍微加了个条件,按说不该不会做啊。”
他接着说:“我刚刚说你做太快了,其实就是有点急功近利,太想做完了。看两秒觉得不会,果断放弃,这题就白扔了。”
明厘沉默了,对待物理,她崇尚猪突猛进。
就是因为物理稍微弱势,她在考试时候总担心做不完。
所以她用了最愚蠢的思路——先填个答案,做完再说,大不了回头检查。
填上就安心了。
可往往留给她纠错的时间很少很少,这就导致前面做完的题目容易出问题。
数学和物理不一样,她对数学游刃有余,没法把在数学的思路生搬硬套到物理上。
对此,游灿分享了自己的做题技巧。
他说,他不管做什么科目,做一道回头检查一道,稳中前进,不求快。
就算做不完他也认了,反正前面的正确率够高。
当然,他还没出现做不完的情况。
明厘当时还托着腮打趣他:“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飞速做完把笔一扔的类型,拽拽地走出教室,多酷。”
游灿吸着奶茶,“能做对就是最酷的好吗?考试又不比谁做的快。”
窗外传来除草机的轰隆噪音,监考老师走过去关了窗户。
明厘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考试都能碰上除草。
考场内有人开始焦躁起来,题目难度大,没思路,窗外还有除草机干扰。
突然改变做题技巧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况且这次的卷子很难。
她深呼一口气,攥着笔,把草稿纸翻页,在空白处开始演算。
再慢一点。
每做完一道题,她都会强迫自己停下来检查,就像在暴风雨中小心翼翼地搭建一座纸牌屋。
明厘强压下心中的急躁,进入状态后,觉得好多了。
一道一道做过去,信心也随之增长。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所向披靡。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直到考试铃声突兀响起,明厘慌了下。
——她没做完。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监考老师把卷子从她桌子上拿走,
最后一道题的那个小问,是一片空白的。
刺眼的空白。
她静坐在考场的座位上,心里像是被人破了盆冷水。
那是一道5分的题目。
走出考场时,她心脏狂跳。
即使知道这是一场冒险,她还是有点难过。
要想补上这5分的大窟窿,其他科目得保证零失误才行。
但别人能给她反超的机会吗?
他们能有这么低级的失误吗?
不甘、懊恼……种种复杂的情绪海啸般铺天盖地把她从头淹到尾。
恰好,隔壁考场的吴言走出来,她看到旁边同学笑着上前勾住他脖子,问他考得怎么样。
吴言应该没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
像是胜券在握。
明厘心中一沉,果然,该考好的人依旧考得很好。
好巧不巧,吃饭的时候又偶遇了游灿和贺鸣飞。
明厘和闻棠排在他们后面,听到贺鸣飞问。
“灿哥,考得怎么样?”
游灿把手机揣进兜里,自信一如既往:“挺好的。”
转头就对上了明厘死气沉沉的脸。
他明显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没什么精神。”
明厘上前点了菜,端着盘子往人群中走,“物理没做完,考砸了。”
游灿瞬间闭了嘴。
他本想安慰几句“还没出成绩先别下定论,说不定前面正确率很高啊”之类的,但看着她精神萎靡,就没敢再提。
好消息是,艺术节那次模模糊糊的谈话,像是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从前。
回到那种坦坦荡荡的、阳光之下的纯友谊。
他依旧是那个懒散开朗的火火,她也依旧是嘴笨爱呛人的小明。
这几天,他们四人小组总能偶遇,基本上每次都拼桌。
游灿仗着腿长跑得快,打了一大份好评的红烧肉,放到桌上一起吃。
还好有贺鸣飞这个活宝,又吹又捧,几句话就把考试给揭过去了。
明厘确实有点丧,但这股低落情绪在下午的数学开考前就被她自我消化掉了。
砸一门物理就够惨了,后面的科目如果再出问题,她就真该怀疑自己了。
考完两天,回到班里,很多人都在忙着推桌子拉凳子。
明厘忽然想起在一班时,每每考完试,凌越就会站在讲台上,指挥大家打扫卫生,把所有东西放回原位。
明厘心里还装着班长的职责,她走上讲台,拿了一支粉笔,轻轻地写下几个字。
“打扫卫生。”
放下粉笔,轻快地走下来,回到座位上看漫画书。
这也算履行了班长的义务吧,明厘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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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后的几天属于兴奋期,课程内容并不多,有充分的时间摸鱼。
明厘觉得一场考试把她脑子里的知识全都掳走了。
集中拼了一段时间,忽然卸力,整个人脑袋空空。
天气渐渐转凉,下了一场小雨。
淅淅沥沥,一个下午的功夫,路面多了几处晶晶亮亮的小水洼。
明厘打着伞回到小区,不可避免地,肩膀还是被淋湿了一点。
先前说好的,考完试,明岚就会帮她把手机要回来。
但如果成绩不理想,就让老师再收回去。
这个“不理想”并非笼统词汇,指的是跌出班级前二。
老妈也没有强硬地要求她考第一,还贴心地给宽限了一个名额。
明厘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拿了桌面上的手机,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