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收银台的小姑娘偷瞄他泛红的眼尾,被那抹艳色烫得慌忙低头。
转账提示音响起,贺衍看都没看就按灭了手机。
“您的小票,请收好。”
贺衍点了点头,唇瓣抿紧,小票被他攥得皱成一团。
等他走回就餐位置的时候,黄弘资哭哭啼啼地在打电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挂……”
“她居然说,说我像条哈巴狗——”
摇晃的视野中,黄弘资挂断了电话,突然嚎啕大哭。
贺衍捏了捏眉心,虽然黄弘资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但至少他酒醒了。
他摇了摇头,拿起刚才没喝完的矿泉水,将冰水一饮而尽,但这股凉意非但没有缓解燥热,反而像是往火堆里浇了桶油。
两人走出火锅店,黄弘资把钱转了一半给贺衍,但贺衍没收。
黄弘资晕头转向地被火锅店外的塑料凳绊了一下,贺衍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下。
可掌心刚贴上对方的手臂,便骤然松开了手。
不对劲。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一股异样的燥热从小腹蔓延,烧得他指尖发麻,这种熟悉的、令人战栗的燥热让他呼吸都重了几分。
“靠!”黄弘资失了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哥们,你干吗呢?”
贺衍下颌绷紧,嗓音低哑:“抱歉。”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让黄弘资先回去。
黄弘资一脸错愕地眨了眨眼,看着贺衍转身走向了一条黑暗的小路。
黄弘资推门走进宿舍的时候,已经基本没了醉意。
听到动静,裴屷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个脚步声,不是贺衍。他微微敛眸,将衬衫挂进衣柜,随后关上了衣柜的门。
黄弘资走到位置上的时候,瞥见裴屷书桌上那台笔记本电脑,金属外壳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玩意儿够他两年的生活费了。
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说起来,他虽然听表哥说贺衍高三转学了,但还不知道贺衍转到哪里了呢。
“那个,裴、裴屷对吧?”
裴屷缓缓转身。
方才在贺衍面前尚算温和的气场此刻彻底冻结,裴屷掀起眼皮:“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让室温骤降。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哪里人,高中在哪里上啊?黄弘资突僵在原地,准备好的寒暄全卡在喉咙里。
就在他干笑着想撤退时,裴屷忽然开口,冷冽的声线微妙地软化了几分:“贺衍,他平时干什么?几点回宿舍?你有他的课表吗?”
黄弘资瞪大眼睛,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呃,六点?但是也不确定吧。我和他不是一个专业,我只知道贺衍的课表大概时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这两人真的是贺衍说的那种普普通通的高中同学吗。
表哥和贺衍也是高中同学,还坐了整一年的同桌。但他可从来没有在他们两人之间感觉到过这种微妙感。
贺衍将发热的额头抵在小巷拐角的墙面上,偶尔有学生路过,说笑声顺着风飘进这条小巷,与他压抑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呼吸微沉,黑色的运动裤勾勒出他逐渐苏醒的轮廓,后腰处已经沁出一片汗渍,衣料摩擦过腰腹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但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贺衍闭了闭眼,指节攥紧。
他和黄弘资今晚是临时起意,而且吃喝的食物都一样,不可能有人故意下药。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摄入了太多酒精。
喉间溢出的咒骂带着颤抖的尾音,贺衍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间露出的耳尖通红。
幸好天已经黑透了,幸好今天是周末,学校里人本就不多,也不会有人往这里来。贺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再等一会儿,等人少了他就能回去了。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贺衍浑身一颤,拐角处又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直到脚步声渐远,他才泄力地靠向身后的墙面。
铃声消失,但手机很快就开始继续震动,鄢忬又一次打了过来。
贺衍眉头拧了起来,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阿衍,你已经到学校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像大提琴般醇厚的音色里带着几分纵容,“你拜托我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贺衍将手机拿远了些,喉结艰难地滚动:“多谢。”
“不过为什么非要去总统府办公室?你知道,有些事我需要知道缘由才能——”
“下次再说吧。”
电话那头突然静默。
鄢忬敏锐地捕捉到听筒里传来的紊乱的呼吸声,他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你现在在哪里?”
贺衍轻啧了一声,扯了下唇,挂断了电话。
贺衍脱力般滑坐在墙角,远处的灯光在视线里晕开成模糊的光斑。
外面的说笑声渐行渐远,贺衍看了眼时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宿舍门始终没有再被推开。
已经快要八点了。
裴屷突然开口:“贺衍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黄弘资正瘫在椅子上刷手机,闻言抬头,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裴屷问了什么。
他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们吃完火锅,准备一起回来的时候,他说有事就先走了。估计有什么急事,我看他脸色挺不好的——”
空气又变得沉默。
裴屷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桌边缘。
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才不回来的吗?这个念头像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心里。
裴屷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哎?你去哪儿?”黄弘资一脸茫然。
裴屷头也不回地推开门,声音冰冷:“找人。”
门“砰”的一声关上,黄弘资愣在原地,半晌才嘀咕了一句:“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第109章
裴屷朝着东门的方向走去。
夜色浓重, 微风夹杂着凉意,三三两两的行人穿行在林荫道上。
校园的路灯穿过树叶的缝隙在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屷的左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完全失去了焦距,瞳孔在夜色中涣散开来, 像是蒙了一层雾的淡青色的玻璃珠。
行人的轮廓在视野里融化成了晃动的黑影, 裴屷烦躁地揉了揉左眼,眼睑紧绷, 神色微沉。
他加快脚步,突然捕捉到巷口一闪而过的身影,裴屷猛地转身,只看到一只野猫无辜地喵了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裴屷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可那些模糊的光影里, 始终没有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忽然, 裴屷停下了脚步。
铜海大学实验楼的拐角处,一个踉跄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泛红的皮肤上。卫衣的领口也被他扯得松散, 露出一截泛着潮红的锁骨。
视线开始模糊,路灯的光晕在眼前晃动。
贺衍试图聚焦视线, 却只看到自己垂落的发丝在眼前晃动。
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贺衍想抬头, 但视野的边缘却开始发黑。他的双腿突然发软, 贺衍的脚步停了下来, 指尖死死扣住粗糙的墙面, 胸膛剧烈起伏着,喉间溢出了压抑的喘息。
裴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刚触到贺衍的手臂,便被上面滚烫的温度惊到了。
他发烧了吗, 怎么这么热。
贺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透的卫衣布料黏在腰线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
他的睫毛已经被汗水洇湿,薄薄的眼皮泛着病态的红,眼尾那抹潮红像是被指尖揉开的水彩,一路晕染到了耳后。
泪痣缀在泛红的眼尾,更是添了些许勾人的色气,带着说不出的脆弱感。
裴屷的呼吸一滞,唇瓣不自然地抿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衍。
裴屷的手掌贴在他后腰,隔着湿透的衣料感受到了贺衍肌肉不自然的紧绷。
贺衍想推开他,但抬起的指尖却在触及裴屷衣领时骤然失力,最终只是虚虚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裴屷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那颗泪痣,贺衍突然颤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含糊的呜咽。
这个声音让裴屷浑身僵住,他下意识地出声:“贺衍?”
“你——”裴屷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他僵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贺衍的黑色运动裤那里——
贺衍混沌的思绪被熟悉的声音打破,他艰难地抬眼,瞳孔已经涣散。
“裴屷?”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裴屷声音发紧,眸色晦暗,他沉下声:“你被下药了!?我送你去医院。”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裴屷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卸了力,整个人软软地倒向他。温热的躯体紧贴上来,隔着湿透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贺衍过快的心跳,以及那处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