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从61的扫描情况来看,整座星球表面的情况和从飞行器上扫描得到的图差不多,但是因为61的出发点是寻找仿生人,于是便将目标设置得更详细,而现在——
  在距离他们几乎横跨大半个星球的一座海中岛上,有一块突兀的空缺,好像那里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踪迹。
  61疑惑道:“完全空白诶,宿主,没有检测到水域或是陆地,就像被什么东西阻碍查探了一样。”
  时砚勾了下唇:“不是想,确实是有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那片空白区域正好位于整片海域的最中心,不被探测到的边缘也异常齐整,从俯视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圆。
  若是天然形成的东西很难做到如此标准的圆形,所以,一定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阻碍了外界探查,说不定他们与星球外的链接也是因此被屏蔽掉了。
  “61,将疑似仿生人出现过的地点一一标出来。”时砚吩咐他。
  61飞快地操作起来:“好的宿主!宿主请看!这是我找到的费蒙等人可能出现过的地区,通过行进迹象推断……他们正是去了空白区域那里!”
  这就对了。
  时砚抬起手,将这副图纸复制了一张放在自己飞行器的地图上,两张图纸重合,费蒙等人的行进轨迹隐隐显现出来。
  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时砚做了一些规划,明天一早他们就要深入海洋区域探寻,他需要不动声色地将部队引向一个方向,让他们发现费蒙等人留下的痕迹。
  几小队分工合作,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就将驻扎事宜都做好了,仿生人虽然不需要睡觉,但定期休眠也有助于节省能源保持身体最好的状态,所以帐篷也都支了起来,除了负责守卫的人之外都要进行短暂的休眠。
  时砚叮嘱了两句负责站岗的小队成员,见没其他事情了,便返回到飞行器上。
  开舱门的声音已经尽力放到最小,但在寂静的夜中还是想显得有些突兀,时砚拉开门的动作一顿,迈步走进去,借着操纵屏发出的微弱灯光看清了床上的人。
  温言抱着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只留一个发顶在外面,看了一半的书随意仍在一旁,一半在床上一半悬空着摇摇欲坠,时砚环顾一圈没看见他的宝贝矿石,想来是抱着一起钻进被窝了。
  床上那座小山突然动了动,时砚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在空余的地方坐下,等待片刻,温言又没了动静。
  “睡得像只小猪。”时砚的声音很轻地响起,其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仿生人可以无视恶劣坏境随地驻扎休眠,人类却不能,温言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安静地睡在了飞行器上,没有强求和时砚待在一起,但他不知道时砚半夜还会折返回来。
  61刚从系统空间出来,就看到他家宿主将睡得好好的人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还不忘拽过被子盖好防止着凉。
  “……”61沉默了一下,“宿主,或许你也应该休息一下。”
  仿生人按理说只要能源不断就能永远清醒,但是时砚到底还是人,精神上的疲惫是无法避免的。
  时砚却说:“没关系,之后再休息也是一样的。”
  温言可能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在他怀里动了动也没醒过来,反而睡得更熟了,他一只手拽着时砚的衣服,另一只手握在胸前的矿石上面,像是抓住了自己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时砚低头看着他恬静的侧脸,将自身调节成休眠模式,让61帮他警惕外界,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
  在被61叫醒的时候,时砚睁开的双眼里没有丝毫初醒的茫然,他低头看了看依旧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温言,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回了床上。
  仿生人的身体硬邦邦的,肯定不如床铺舒服,温言在挨到床的那一刻小声喟叹了一下,他是无意识发出的声音,却让时砚的动作顿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轻声笑了一下:“小没良心的。”
  给人盖好被子,时砚像进来时那样轻手轻脚地打开舱门离开,下了飞行器,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天边已经泛起微微白色。
  要天亮了。
  时砚收回视线,看向已经休眠结束收拾现场痕迹的仿生人们,打开了耳边的耳麦。
  “现在原地修整,半小时后,分为三小队前往我指定的三个方向岛屿进行探寻,注意联络,一旦走出公共频道联络范围立刻折返。”
  “是!长官!”
  半小时后,天色渐亮,时砚回到了飞行器中,将所有小队的定位展现在面前屏幕上,在耳麦中下达了指令:“现在,出发。”
  一架架飞行器流光般掠过海面,前往各个海上岛屿,而时砚也没闲着,他和剩余留在陆地上的仿生人开始深入工作,探测地下是否有可发掘资源。
  对于仿生人来说,资源就是生命,所以他们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寻找,哪怕现在费蒙等人很可能正在遭遇危险,但他们的职责是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任务。
  况且时砚心中有数,费蒙死不了,这也是他大胆让手下人去寻找的原因。
  当太阳升至头顶时,外出的三只小队分别传回了些消息,探测资源却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时候,时砚突然听到了身后小床上细碎的动静。
  关闭手中操作挖掘机器的面板,时砚起身绕过宽大的驾驶位,看到了眨巴着眼睛头发炸开的人。
  温言还没有很清醒,他靠坐在床里侧,被子抱在怀里裹着自己胸膛以下的部分,往上,柔软面料的衬衫被挣开两颗扣子,露出白嫩的一截脖颈和锁骨。
  “醒了?”
  时砚知道他每次从睁开眼到大脑开机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没有着急得到回答,而是到一旁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温言嘴边。
  温言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嘴唇,下意识张开嘴咬住,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水。
  时砚一边注意着驾驶面板那边的消息,一边给温言擦脸穿衣,终于,当时砚给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温言也清醒了。
  “唔……”他搂住还未来得及起身的时砚的腰,将自己软软的脸蛋贴了上去,黏黏糊糊地蹭。
  时砚停顿了一下,感受到温言逐渐不耐烦的动作,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偏了下头,被温言精准捕获,双唇相触,接了个很轻很短暂的吻。
  其实也就是轻轻碰了一下,温言便满意地推开,他这几天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时砚对他的容忍程度,一旦被时砚拒绝亲吻,就会委屈巴巴地瞪着眼,好不可怜的样子。
  时砚:“……”
  他还能怎么办,他对温言自然是没有底线的,只好温言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了。
  不过时砚一直将温言的亲吻视作没有安全感想要亲近的表现,所以也从没有往其他方向想过,每次都十分克制地和他轻贴一下,紧接着就会转移话题。
  眼下也是,时砚在温言露出满意笑容之后起身,将温言也顺便拎了起来:“活动一下,一会儿我们就要再次出发了。”
  温言听话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时砚的眼睛,问:“找到费蒙了吗?”
  时砚给他揉着睡了一晚有些无力的四肢,道:“没有,但有线索了,他们没有离开这颗星球,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好。”温言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受伤的话,我可以治的!”
  时砚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温言是联邦首屈一指的仿生人研究员,只要资源没有耗尽,核心机械没有损坏,无论多重的伤势在温言面前都不成问题。
  但是自从温言被仿生人当做俘虏囚禁起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了。
  时砚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堵塞,他低声说:“好,如果有人受伤,就麻烦你了。”
  队伍中确实有治疗兵,但那也仅限于在战时紧急处理一些常见伤势,若是费蒙等人的机械躯体有严重损坏,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可能也只有温言可以救他们。
  他想,自己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温言不是温室里见不得风雨的小花,他是在诡谲云涌中肆意生长的树,他的能力是创造一个个仿生人生命,他不应该就此埋没。
  时砚低着头,突然笑了一下。
  温言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叼着营养液歪了歪头:“时砚,你在笑我?”
  “不是。”时砚回答他,声音温柔地像哄小朋友,“只是刚刚想到,你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仿生机器研究员。”
  温言眼神闪了闪:“我很厉害吗?”
  他好似并不清楚在仿生人叛逃前外界对他的推崇,能独立拥有仿生人研究权限的,联邦这么些年也只温言一个。
  而拥有这项权限的温言,又恰好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的一个人。
  时砚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是,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这个人洁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即便被俘虏,被联邦放弃,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期待和失望,在任何环境好像都可以很快地接受,并寻找到最适合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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