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光大盛,鸟语花香,沉寂了三个月的小屋迎来了它的春天。
  床边出现一道人影,季识槿生涩地转动眼珠,男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是和昏睡前别无二致的时砚,衣服、气息、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熟悉的模样。
  时砚看着醒来之后就呆呆的季识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俯身凑近他,灼热的气息也随之靠近,烫得季识槿猛然回神。
  “你睡了太久,反应迟钝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好。”时砚动作很轻地将人扶起来,床头被叠放上两个柔软的枕头,季识槿靠上去,感觉不到一丁点不适。
  “我……”出口的声音嘶哑,季识槿动作一顿,便见时砚一挥袖,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时砚端着杯子递到他唇边,哄着他:“先喝点水,不烫。”
  季识槿低头小口小口地嘬着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他偏过头咳了两声,声音恢复了正常,喊时砚的名字:“时砚。”
  时砚扶着他,手在后背一点一点帮他顺着气,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我在。”
  季识槿好像还处在梦中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里似的,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时砚。”
  “我在这里。”时砚放下水杯,揽在他后背的手悄然握紧了那截劲瘦的腰,将人朝自己压过来,“你不信,就自己来感受一下。”
  季识槿顺着他的动作前倾,还沾着水渍的唇猝不及防被另一双唇凶猛捕获,又亲又咬,席卷了他口腔中的所有氧气。
  身侧放松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又在对方细密的亲吻中化作轻柔的抚摸,攀上眼前人的肩膀。
  “时砚,时砚……”压抑了三个月的情绪猛然迸发而出,季识槿只觉得怎样都不够,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时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着,同时将细密的吻落在他身体各处。
  “嗯。”
  “我在这。”
  “你的耳朵红了。”
  “感受到了吗?我在吻你。”
  ……
  气温在逐渐攀升,季识槿攀在他肩头的手无力地下滑,指尖紧紧绷着,像在挽留,又像是不舍。
  时砚张开手接住他滑落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在季识槿迷蒙的目光中,偏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季识槿听见了自己心跳错拍的声音。
  时砚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撩啊。
  “清醒了?”
  季识槿忙不迭地点头。
  他有种直觉,如果自己说还不清醒,时砚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来唤醒他。
  虽然心底很期待,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砚逗了他一下就收手,直起身让他靠回去,刚苏醒的季识槿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没有了时砚的支撑,整个人懒懒地靠在床头。
  他上半身的衣服在刚才时砚的动作中变得凌乱,领口大开,布料皱巴巴的,再加上红润的唇和迷离茫然的眼神,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不可说的事情。
  第28章
  随着季识槿的醒来, 阵法的光晕暗淡下去,直至融入地面再也看不出痕迹。
  季识槿从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外面阵法和结界消失的过程,心底莫名有些许惆怅, 他低头,看着自己裤子布料下掩盖的双腿,有片刻的失神。
  时砚坐在他身旁,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不用紧张:“过程很顺利, 刚刚过了三个月,你身体里的死气已经完全祛除,感觉怎么样?”
  季识槿听了他的话,细细感受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往更健康了, 心口处平稳跳动的心脏好似重新活了一回, 绽放着初生般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确定地按了按心口:“我觉得……身体似乎更轻快了。”
  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 季识槿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每一个动作, 都比以往更轻松,就好像心脏处有股庞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为身体提供动能, 让各项器官都保持在最年轻有力的状态。
  时砚点了点他的眉心, 语气玩味:“只有这个?再感受感受。”
  季识槿不明所以, 他一觉醒来确实觉得身体到处都仿若新生般焕发着不一样的生机, 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
  他皱眉思索着,习惯性将手放在了大腿上,手指不自觉用力将裤子布料按得下陷, 指尖掐住腿上软肉,一点点微妙的疼痛从指尖传来。
  不,不对,这感觉不是手指,更像是……
  季识槿眼神聚焦到指尖按着的那一点,瞳孔骤然紧缩。
  时砚看着他傻傻呆住的模样,轻笑一声,将他还在无知觉掐自己大腿的手掰开,让人抬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感受到了?”
  季识槿的眼圈一点点变红了。
  “我的腿……刚才、它有知觉了,不对,是我感觉错了吗……”
  他有些语无伦次,自从十几岁出事故后,他就再也没感受到双腿的正常知觉,那种神经末梢细微的传感,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
  “时砚,你掐我一下,我是在做梦吗?”
  时砚好笑地看着他,轻轻在季识槿的额头上敲了下。
  被敲得头上一痛,季识槿眨了眨眼,一滴泪从眼角划下,嘴唇抿了又抿,还是忍不住弯了起来。
  “不是错觉,是真的,这次相信了吗?”时砚敲过之后又觉心疼,用指腹轻轻地揉他额头,“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我说出口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季识槿,不要小瞧我。”
  很久之前,时砚确实问过他想不想重新站起来,但是那时候的他怎么敢抱有期待?能多活几年已经很好了,时砚为他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他又怎么敢奢望其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时砚会一直瞒着不说,就为了给他这样大一个惊喜。
  “我……”季识槿情绪有些激动,张了张口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大脑一阵发懵。
  时砚贴心地给了他喘息的时间,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从上至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缓一缓,深呼吸。你的双腿毕竟十几年都没有用过了,恢复起来需要时间,不要急,我陪你,我们慢慢来。”
  季识槿伏在他怀里,安静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乖巧地答应:“好。”
  时砚摸上他的腿,在一些地方稍微用力按了按,季识槿呼吸一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放松。”时砚在他耳边轻声诱哄,“我帮你疏通经脉,可能会有一点痛。”
  “没关系,”季识槿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明明是在笑,眼中却隐约有泪花闪现,“我不怕痛。”
  “嗯。”时砚嘴上这样答应着,却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另一只手手心中探出一丝丝妖力,随着他的动作钻入皮肤之下,疏通堵塞的神经。
  一下一下针扎似的的疼痛传达给季识槿的大脑,他却顾不上喊痛,时砚的手游走在他的腿上,自下而上,慢慢靠近腿根处,在疼痛之外还有一种细密的痒意,那种鲜明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睁大眼睛,即便眼前被黑暗笼罩着,也挡不住他雀跃的心情。
  “时砚,我真的感觉到了。”他的声音颤颤响起,细听还有些哽咽,“我感受到你的手指在动。”
  这双腿废了太长太长时间,以至于他都要忘记那上面的触感和痛感,此刻,遗忘了十几年的感觉在这一刻尽然被想起,季识槿感受着大腿皮肤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几乎要落下泪来。
  时砚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轻轻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借着这个姿势掩盖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失态。
  用妖力疏通经脉是很细微很费力的事情,哪怕是时砚都必须全心贯注。手下的这双腿因为先前十几年的荒废,肌肉出现了萎缩,那阵法中的天材地宝将骨肉养了回来,就好似重新生长了一回,细嫩白皙,手感如把玩玉石一般。
  时砚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指尖按在他腿上一个个经络堵塞之处,妖力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渗入身体中,将堵塞的通道冲开,再悄无声息地回到时砚手中。
  疏通的时间比季识槿想象的还要长,一开始他还要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应对一次次的刺痛,但到了后来,疼痛成了习惯,他又趴在时砚怀里嗅着那股温暖的味道,不知不觉眼皮开始打架,即使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最终还是抵不过倦意,头一歪,埋在时砚颈间闭上了眼。
  “宿主,任务目标睡着了诶。”61冒出来提醒他家宿主,看着季识槿的睡颜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都忘了除了时砚没人能听到他说话。
  时砚细心将最后一点堵塞的地方冲开才收回手,分给61一点视线:“我知道。他睡了三个月,现在作息还调整不过来,需要时间。”
  挥手将门窗关闭,烛火熄灭,小屋内陷入了黑暗,只剩一点月光从门窗的缝隙里照进来,不过于明亮,反而会让人感觉很舒适。
  季识槿被时砚揽着,轻轻放回了床上,晚间的风有些凉,时砚抖开毯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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