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99节
只是他不言,吕雉也不会略过他,她颔首赞道:“张卿教了个好学生,太学也出了个好弟子啊!”
在太学教课的臣子们当即恍然,周菱虽是张苍弟子,不也是太学出身么?
如今也是为太学大大地扬了一回脸,他们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齐齐起身道:“未料珠算威力至此,臣等为天子贺,为太后贺!”
“臣等为天子贺,为太后贺——”
鲁元长公主笑容止都止不住,她转头和刘越说:“陛下,珠算眼瞧着能够泽被天下,可不能忽视发明它的主人啊。”
“阿姐说的是,若论功叙赏,周家女郎当居首功。”刘越的目光落在周菱身上,既欢悦又欣赏,仿佛冒着嫩芽的韭叶被细心呵护,终于长成菜园一株茁壮的韭菜,眼底闪烁着炯炯微光。
鲁元长公主瞧着弟弟,总觉得哪里有异。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吕雉笑着招手:“来,好孩子,上前给哀家看看。”
周菱酣畅淋漓地算了一场,终于有些羞涩了起来。
她离开熟悉的算簿和桌案,走到离皇帝太后极近的地方,抬头望了一眼,随即下拜。
若说还不知道刘越在捣鼓什么,吕雉就白拉扯他长大了。
绕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有新血液替他干活?
她和蔼地唤周菱起身:“有德有才,还是大才,是个为官的好料子。皇帝,你说呢?”
太后这话一出,张苍喜上眉梢。
刘越打蛇随棍上,不等周菱她亲爹发表意见,斩钉截铁道:“母后说的是。寻常赏赐不足以犒赏周卿,朕不仅要授官,还要给周卿封爵!”
御史大夫周昌:“……”
这就叫上周卿了。
眼看着事态朝他不可预测的方向狂奔,他晕头转向地起身:“陛下——”
他的皇后梦——
刘越笑容灿烂,觉得周昌定是高兴傻了:“御史大夫不必谦虚,更不必推辞。嗯,就让周卿入职内史衙署,组建一支女官队伍,负责珠算的教学推广,至于爵位,我与诸公共同商讨,再行分说!”
第217章
女子为官不是稀奇事, 据朝臣们所知,云中郡便有女官颇得百姓爱戴,何况太学毕业的女学生们, 各大郡县每年都会抢破了头。
但做到周菱这般地步的还真没有, 如今入了天子的眼, 下一步岂不是要名扬天下, 青史流芳了?
短短几日, 周家女郎的功劳风靡长安, 连宅在家中的留侯都听了一耳朵。
张良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没等他深问,管事匆匆走了进来:“君侯, 御史大夫汾阴侯前来拜访。”
周昌?
张良若有所思, 他这位老伙计, 已然许久未聚了。原以为会看到满面红光的一张脸,谁知依旧肃然得板正, 隐约可见愁容。
张良真觉得奇了:“如今大街小巷,谁不赞颂汾阴侯府女郎的事迹, 若我是你, 怕是高兴得睡都睡不着。怎么偏你还反着来?”
“唉。”周昌长长叹了口气。
张良有些惊悚, 他这老伙计难不成是压力过大, 疯了?
不会吧, 陛下虽然顽皮了些,对御史大夫却是向来尊敬,朝堂大事小事诸多, 也不至于把周昌逼到这个地步。
从前高祖争天下的时候,周昌处理的案牍绝不会比现在少,几十年都熬过来了, 怎么忽然就疯了?
周昌哪里知道张良在想什么。他心里苦恼,这才想让留侯帮着出出主意,留侯素来多智,又是陛下正经的师长,定能给他指点迷津。
只听他严肃道:“贤、贤弟可还记得,先帝曾亲口有言,要让我家菱儿与当年的梁王殿下定娃娃亲。”
张良一愣,仔细回忆一番,不确定道:“或许。”
“不是或许,先帝说的话我都记得,万不会胡乱编造。”
周昌的人品,张良是相信的,不由开口:“老哥哥的意思是?”
“如今菱儿在朝为官,那皇后之位,岂、岂不是天然离她远去了。”周昌浓眉愁得皱起,“不瞒贤弟,结亲一事我想了许多年,我来是想让贤弟支招,如何才能成功当上陛下的丈人。”
张良:“……”
留侯陷入了沉默,他实在猝不及防。
周昌诚恳地看着他,张良:“让我想想。”
看在多年相识的份上,也是体谅老父亲的梦想实在不易,片刻,张良幽幽道:“便是周菱侄女入了朝,也不是没有办法。”
周昌大喜,张良继续道:“陛下年幼却是雄才大略,定然不喜皇后平庸。打理后宫、操持庶务,这些都是基本,除此以外,陛下想来更为倾向妻子能够同他并肩而行。”
周昌听懂了他的意思:“就、就如当年的汉王后一般……”
张良颔首:“太后不见得喜欢温顺的女子,更不会忌惮儿媳的能力。若能在前朝襄助陛下,夫妻同心,才是皇后的完美人选。”
他没说的是,若陛下有心推广女官制度,还有比“当朝皇后身为女官”更好的宣传事例吗?周菱又出色至此,问鼎后位的可能实在不低。
周昌恍然大悟,越想,底气变得越足。
对于皇后之位,满朝勋贵虎视眈眈,他不是不知晓。再过几年,等太后真正开始择选,想必彻侯们狗脑子都要打出来,因此他才会显得急迫,而今听张良这么一分析,周昌实在松了口气。
何况还有先帝钦定的加分项,御史大夫面上的愁绪很快消失,他郑重其事地拜道:“多谢贤弟!”
张良含笑:“顺手之劳。”
等周昌离开,张良抿了口茶,轻声自言自语:“要不是我没有女儿,哪能轮到这黑脸结巴……”
唉,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辅佐陛下,实在可惜。
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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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夫问策留侯一事,暂时无人知晓。
吩咐完周菱的任职,又和母后商讨了一番,最终定下新年封爵——到那时,周菱想必也已做出一番实绩,如此既是激励,又是奖赏,实在是合适。
刘越紧接着被郅都送来的匈奴大萨满画像,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再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皇帝陛下泪洒衣襟:“这,这不是朕的徐生徐名士吗?!”
哪怕他沧桑了,变胖了,刘越依旧记得他四处行骗继而被抓进梁园的模样,那么的青涩,那么的招人喜欢。
炼丹若没有他,“黑家伙”不会出现;化学家若没有他,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瞧他的师父失去了徐生,多么撕心裂肺,竟还寻找起了他的替身。
刘越因着胡椒长腿一事早有猜测,如今确定了匈奴大萨满的身份,激动大过惊讶,郅都却是完全懵了。
徐生?
那个自请去往匈奴,然后在草原迷路的人???
当年徐生深得皇帝宠信,郅都负责看管梁园的化学家,自然与他有诸多交集。郅都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哪里眼熟,徐生失踪七八年了,所有人认为对方已死,他一时认不出来也是常理。
紧接着便是狂喜:“陛下,天佑大汉,天佑陛下!大萨满何其重要,身为草原的信仰,没想到竟是失踪多年的徐名士!”
“燕国护送胡椒与西域良种,定与大萨满脱不了关系。观其行为,徐名士仍是心向我大汉的,若仔细谋划,想来可以引得匈奴动荡……臣有生之年,必能见证陛下铲除心腹大患,扬我大汉国威!”
这般狂喜的表情,能在郅都脸上显现实在是不容易,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哪还有冷面酷吏的风范。
刘越哭不下去了,只觉分外稀奇,郅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仪,忙理了理袖口,脸上仍有挥之不去的激动。
刘越抹了抹眼泪,赞许地点头:“郅卿所言极是。”
匈奴的神权领袖是自己人,那他们操作空间就大了,可以说是天降馅饼也不为过,饶是郅都立志替天子平定匈奴,也不敢做这样离谱的梦。
当务之急是联络上远在龙城的徐生,试探他有没有对大汉生出不臣——即便有胡椒的先例在,这样的大事,他们君臣也不敢赌。若出了差错,受损的可是国运!
刘越一边思索一边下令:“回头朕让中尉曲逆侯暗中助你,他足智多谋,对匈奴了解极深,爱卿定然如虎添翼。”
“长安离匈奴太远,接收消息到底不方便,等联络上徐生,确定他没有反叛的心思,我会找机会将爱卿派到边塞,全权负责此事。”
郅都没想到陛下这般信任于他!
十年如一日的宠信,出行朝鲜仍不是终点。全权负责,去往边塞……大丈夫出将入相,渴盼的不就是这些么?
郅都热泪盈眶,早在刘越发掘他,重用他的时候,他的一条命就是陛下的了,如今更是恨不能熔了己身作刀刃,把一切不利陛下的因素都铲除。
他缓缓后退几步,“砰”地叩首下拜:“臣当不负所托。大汉万年,陛下万年!”
……
郅都身负刘越的密令,在一个不起眼的傍晚进入了中尉曲逆侯府。
陈平只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有关对匈奴的百年大计,陛下头一个就想到了君侯。事涉大萨满,情况着实繁杂,纵观满朝文武,也唯有君侯能够胜任了!小子能力不够,还请君侯教我。”
论起说好话,郅都只是不熟悉,而并不是不会,何况陈平于他有恩。当下他的态度极为恭敬,一旁的陈平却是恍恍惚惚,犹如活在梦里。
他没听错吧,匈奴萨满神是那个死了的徐生???
他捏了自己一把,嗯,很痛。陈师傅笑了,眼里露出摄人的精光,陛下真乃圣主啊,英明神武得天护佑,而与之相反,这是老天都恶了冒顿,恶了匈奴!
连蒯通都能一人倾一国,那他陈平为什么不可以,你看,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陈平深吸一口气,绕着圈圈在书房走来走去,一边低声念叨:“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天时地利都有了,依徐生那个迷路的脑子,顶多让匈奴混乱一时;要想坏其根基,还得是他出马。
遥远的龙城,徐生忽感一阵恶寒,总觉得谁在骂他。
他正在巡视冒顿单于分拨给他的财产——五十人的射雕者亲卫队,别看人数只有五十人,却能够抵得五百人的骑兵,乃是精英中的精英,分外勇猛。
他步伐极慢,亲卫们一个个尊敬地垂头,嘴里不断念着祭祷语。
徐生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威严道:“当月比试第一者,能够从本祭司这里领一颗金丹。”
“而今大单于服用的,正是金丹!你们也都看见了,大单于多年前病了一场,身体早就不如以往,可服用了胡椒等神物制成的金丹神药,强壮更胜从前!当下拉弓上马,无所不能,前几天打猎更是赢了右贤王!”
亲卫们呼吸粗重,眼神火热,前倾的身躯无一不透出对金丹的渴望,徐生见此更满意了,这般那般鼓舞了一番,很快前呼后拥,神色淡然地返回大帐。
徐生猛然变了脸,在大帐里嘀嘀咕咕,他真是服了啊,没想到冒顿居然那么能活。
七年了,整整过了七年,他时不时就给整出奇怪的玩意,佐以金丹给冒顿服下,以他长期行骗的经验来看,冒顿表面虽然强壮,内里却早已空虚,就差一个契机,便能嗝屁长眠。
这个契机却是迟迟未到。
左贤王稽粥越发年长,与父亲的分歧越发严重,他们为着匈奴往哪个方向劫掠,常常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