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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90节

  只是囿于往事,民间的舆论着实不好,天子偶尔展现出的偏爱,也落不到儒家头上。谁都憋了一口气,想要一举破除谣言,此番南下,谁说不是证明自己的一次良机?
  年仅十七的小弟子道:“大师兄说的是!吾才不做懦夫,吾要做天子也知其名的英雄!”
  他的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叔孙通看着,忽然笑了。
  “好,不做懦夫,做天下尽知的英雄。”叔孙通压下汹涌的泪意,心房渐渐变得强硬,他揉了揉小弟子的脑袋,拍了拍大弟子和二弟子的肩。
  “为师没有别的期望,为师只希望你们平安归来。到那时,陛下褒奖,万民称颂,也不是不能畅想!”
  ……
  因着刘越亲口允诺,会和母后好好商量,这些天来,叔孙通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一句准话,出使南越的差事,成了。
  派遣使团是加强两国交流的途经,尤其宗主国与藩属之间,除非心里有鬼,南越国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此时,南越使臣即将面君,其中还有南越王赵佗的亲孙子,只等国书递交,大汉与南越使团“讨价还价”,最后确定使团里儒生的人数,才会下发正式的诏书。
  不仅仅是陆贾欣喜,儒家上下更是欢呼雀跃,他们仿佛忘却了途中艰险,如火如荼地展开内部号召。
  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贤,对此无一例外,表现出赞同的看法。他们不是不能察觉到儒家面临的困境,而今叔孙通积极地寻求脱困,连楚王的老师浮丘伯也听说了,惊叹其“决心之浓”,由得意弟子申培公领队,将几个年轻有为的徒孙派来长安,加入出使南越的队伍。
  尽管最后的人数还没有确定,儒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半个月来,动身前往长安的足有千余人。
  这个数字震撼了整个长安,也叫其余诸子百家久久不能平静!
  通过卧底们“友好”的深入交流,儒生意欲追随陆贾出使南越,而今不再是秘密。只是上千这个数字,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原本戏言“奔丧”的张恢都被搞沉默了。
  这人是真多啊。
  有无言的,自然也有不服气的。一位正值壮年的黄老大贤气哼哼道:“一天天的,尽弄一些旁门左道,陛下年少就不说了,太后竟也由着他们去!”
  他白发苍苍的师兄叹了口气:“他们这是下血本了。若是换你,你舍得?”
  黄老大贤沉默了。
  这些儒生,可都是心有志向的新鲜血液,若干年后的儒门未来啊,这一去,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南越国可不是天子治下的大汉,高温炎热,瘴气毒虫,这是拿命去赌!万一教化不成,儒家可就沦为全天下的笑柄,没个一百年别想翻身了。
  想到此处,他实在钦佩叔孙通的胆量,换个角度想……或许,此事也唯有儒家可以办成。
  师兄叹道:“奉常公已经赌赢了一半。你看如今市井上下,可有再唾骂儒生之人?南阳郡的旧耻,已然揭过去了,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黄老大贤点了点头。
  “然也。”
  ……
  作为与儒不能共存的一方,墨家震撼过后,便是钦佩。
  墨家钜子由衷道:“是吾小瞧他们了,儒生的傲骨,不会比墨者少。”
  闻言,有个小弟子十分不服气。
  他们正聚集在田垄上,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看法,当着钜子的面不好说什么,扭过头,小弟子便嘀嘀咕咕:“墨者又差到了哪里去?我上我也行。”
  从少府回来的苏缓听见了,当即纠正:“首先,墨者就聚集不了一千人……”
  小弟子:“……”
  站在苏缓身边的师兄压低声音补充:“南越或许兴教化,可不一定兴打铁啊!”
  小弟子:“…………”
  .
  这还没动身呢,儒生的口碑便来了一个大扭转,颇有些出乎叔孙通的意料。
  叫他更铆足了一口气,成日在未央宫和典客衙署奔波,誓要把一切弄得尽善尽美。
  刘越有时候觉得奉常公怪烦的,譬如“儒生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去南越”这件事,就不需要他决断了吧?
  他的茶包都送去了好几袋,叔孙通每每觐见,真的不是来薅他的羊毛?
  这天,叔孙通笑眯眯地,又向他请示了一遍:“陛下,衣服的颜色……”
  刘越毫不犹豫:“朕觉得七彩好看。”
  叔孙通:“……”
  叔孙通灰溜溜告退了。
  又一天,陈平陈师傅面君的时候,眼神散发出了幽怨,暗示他珍藏的茶包比叔孙通的少。
  皇帝陛下果断不送了。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好不容易发挥出端水技能送走陈平,在叔孙通再以鸡毛蒜皮的小事请见的时候,刘越冷冷说道:“不见。”
  宣室殿终于安静了许多。
  直至四月底,南越国的使团来到长安,巍峨矗立的未央宫重归鼎沸。向来存在感不高的南越使臣,当即受到前所未有的热烈的欢迎!
  使团上下受宠若惊,其中,南越王赵佗的次孙赵离脸都红了。
  这、这位声名远播,让祖父都有所耳闻的大汉奉常公,看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块大肥肉……
  赵离咽了咽口水,只觉心口凉飕飕的,幸而他还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才没有在觐见汉天子的时候丢了丑。
  黑压压的大殿坐着文武百官,南越使臣按例呈上国书。赵离作为使团核心,绞尽脑汁捧了刘越半天,才陈恳地说出请求:“我王听说大汉淳于姐弟神医当世,妙手回春冠绝天下。”
  “去岁入冬以来,我王头颅隐痛,难以根治……小臣今来请见,求汉天子赐下神医,屈身前往南越国一趟。愿付黄金五斤,小臣不胜感激!”
  话音落下,大殿陷入哗然。
  第206章
  大臣们都没有料到, 南越王之孙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头颅隐痛,难以根治?
  叔孙通第一时间听闻,便是大喜, 很快敛起神色, 转为一副担忧的模样。
  原先他还为了儒家出使的人数忧虑, 如今也不着急了, 奉常公瞥了南越使臣一眼, 十分老神在在, 就差哼一首小曲。
  头颅隐痛……那一定是万般棘手的头疾了, 想必南越那边的医者全都束手无策,否则怎会“病急乱投医”, 求助到他们大汉这头?
  如果不是到了难以忍受的境地, 一国国主绝对不会示弱于人, 此乃无奈之举,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丞相曹参眼底闪过华光, 与高座之上的天子悄悄对上眼神,在得到想要的回馈后, 心有灵犀的君臣共同在心里笑了笑。
  赵佗已过花甲之龄了, 据他们所知, 这位南越王十分养生, 作为无比受人拥戴的开国之主, 如今追求的除了国境安稳,就只剩寿命了。任何威胁到身体健康的因素,都会被上了年纪的老人畏惧, 何况头疾这个大杀器,那可是发作起来要人命的东西。
  年仅十五的少年天子无法感同身受,却能理解赵佗的心情, 黄金五斤,对于南越来说已是不可小觑的一笔财富,虽然——对大汉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哗然之后,大殿安静了下来。
  刘越撑着脑袋,食指点了点下巴,陷入沉吟。
  文武百官见此,坚决跟随陛下的脚步,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仿佛南越使臣的话语,有多么让他们为难。
  如此诚挚的请求,汉天子却没有表态,赵离有些慌了。
  他不过二十出头,此番出使也是为了锻炼,远没有练就深沉的城府,何况这宣室殿除了天子,大多都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赵离很快沉不住气,忽略了同行使臣的眼神暗示,加大砝码道:“尊敬的大汉皇帝陛下,神医若是愿意远行,诊金的多少,小臣愿与大汉商议。”
  曹参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平随即按捺不住地出了列,他就如同担忧藩属的、忧国忧民的好臣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拱手对帝王道:“臣以为,两国邦交需要尽力维系,何况南越是我藩属,南越王有疾,大汉更不能视而不见。”
  叔孙通立马严肃道:“臣附议!”
  太仆夏侯婴也道:“臣同意王孙殿下的请求……”
  气氛一扫先前安静,重新变得热烈起来,刘越“唔”了一声,点点头:“众卿所言甚是。”
  继而万分亲切地与赵离道:“朕都清楚了,王孙之请,岂有不应之理?想必我大汉神医,也十分乐意为南越王诊治,只是种种细节,等朝会过后,再与使团进一步磋商。”
  “是极……”丞相曹参笑道,“一路奔波劳苦,难免疲累过度。陛下为来使准备了接风宴,王孙殿下不如先安顿下来,洗去满身风尘,其余的由我大汉衙署安排,定不叫殿下为难。”
  赵离心头的石子终于落了地。
  以他的理解能力,汉天子这是答应的意思,一言九鼎,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再次忽略了身后的使臣先是一喜,而后迅速低下头,眼底浮现出晦涩。
  他与乐观的王孙不一样,经受官场毒打的他,绝不会小觑汉朝这个庞大的国度——汉天子是没有和他们玩文字游戏,答应得也十分痛快,但说一千道一万,他们南越要付出什么代价,大汉君臣到最后也没有说明。
  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
  使臣深吸一口气,心间沉甸甸的,半点也笑不出来,他有一种预感,此番怕是要大出血,才能满足宗主国的胃口,黄金五斤不行,十斤……怕是也不成。
  可谁叫国主被折磨得不轻,他们南越有求于人呢?
  走出未央宫,被迎接至驿站下榻的时候,南越使团除了赵离,其余使臣皆是满腹心事。
  再次担任礼宾的陆贾,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看不见他们的难处似的,一路上对着赵离嘘寒问暖。
  赵离一开始有些不太习惯,渐渐的放松了许多。陆贾也算是个名人了,他“孤身入南越”的事迹,在南越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离内心亦是钦佩非凡,此时由衷地对陆贾道:“小臣头一次出使大汉,从未见过陆公这般熟识礼仪,谈吐不凡之人,难怪南越上下,对陆公皆是钦佩不已。祖父说得对,宗主国果然藏龙卧虎,堪称礼之邦国。”
  “哦?”听到“礼之邦国”四个字,陆贾眼神一闪,似不经意地道,“王孙殿下对礼的见解十分深刻。”
  这话骚到了赵离的痒处,年轻人明显兴高采烈起来,顾及当下的场合,又化为王公贵族的矜持,轻咳一声道:“不过尔尔。”
  偷听的南越使臣:“……”
  坏了,王孙殿下半吊子的汉学水平暴露了……
  陆贾眼眸深邃了起来,他笑了笑,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毫不夸张地说,礼,乃儒生最擅长的经义……
  他看着南越国的王孙,如同看着一个流落在外的失足弟子,眼神轻柔又温和。
  一边走,他一边关怀道:“王孙殿下先行下榻,臣就在驿站等候,待洗漱过后,为殿下奉上长安的特色吃食。也为垫垫肚子,拂去这一路而来的风尘……”
  .
  一路奔波,终于得以休息,赵离伸了个懒腰,若有所思地对随侍道:“父王还告诫我,说宗主国的臣子十分傲气,对答的时候一定要谦逊,依我看,再没有比汉人更礼贤下士的存在了,尤其是这位典客卿。”
  随侍:“……”
  随侍动了动唇,紧接着沉默了。赵离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强求,兴高采烈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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