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穿越重生>穿成吕雉心尖崽> 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27节

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27节

  第145章
  喊杀阵阵, 黄沙漫天。
  魏尚眼眸血红,拼着一股骤然而生的痛快的力气,重新加入了追击的阵营中, 随手抢过一匹匈奴射雕者的乌孙马, 夺了箭与弓, 朝远方挥砍而去。
  水头寨的弟兄们, 且看魏二替你们报仇!
  手握陌刀的重骑兵沉默地加入, 沉默地退下, 伤亡微不可计, 像一支冰冷强大的百战之师,没人知道他们冲锋前夕, 双手擎着隐约的颤抖。
  他们颤抖两位司马的身份, 颤抖世上竟有死而复生, 可当这一切经过梁王认定,那斩钉截铁的“孤知道”, 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颤抖便化为了深刻的宁静。
  等到上战场的这一刻, 宁静转为狂热, 因为韩司马对他们说:“我从未输过一场。今时今日也将继续, 你们呢?”
  刀饮了血, 器开了刃, 一瞬间翻天覆地的变化,用匈奴肉来造就,用惨叫声来铸心。
  而武川这一战损耗最多的, 是梁园囤积两年的“黑家伙”,还有大黄弩那样的武器装备,汉军总体的伤亡, 远远抵不上匈奴。
  到了最后,大汉步卒机械地挥舞盾与矛,杀敌都快杀得麻木;除却彭越收割得极为畅快,守在各个埋伏口的云中将领,一改原先的焦虑担忧,等看到溃兵三两只,几乎重复着“有蛮夷,冲呀”“冲完了,等下一波”“下一波来了,继续冲”的杀敌指令,嘴巴渐渐开始张大,灵魂渐渐开始出窍。
  他们的震动惊骇,已经难以描述了。
  韩司马建议他们守在这里,形成十面埋伏之阵,给匈奴溃兵以最后的打击,可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无一不刺激着他们的心房。
  这可是纵横草原的楼烦部落,这可是大汉难以战胜的匈奴骑兵……楼烦射雕者以一当十的传言,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场场凶狠的战斗打出来的。
  韩司马凭什么断定他们会赢?
  白登前耻历历在目,他们拿什么去赢?
  那八百装备豪华的重骑兵,他们不否认其战斗力,可要扭转战局,谁也不信。还放弃水头寨与武川县,这可是攸关云中郡生死的两个重要据点——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韩信,如果没有郡守力排众议,将军们早就怒而甩剑,不干了!
  这场惊天豪赌,在他们远远看到黄沙崩的那一刻,目光怔愣,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他们能赢。
  再艰难、再弱势的局面,有神罚相助,还有什么不能展望?
  当即有将军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留下了泪水,他亲自纵马,斩下一颗匈奴溃兵的头颅:“来战!奠我大汉儿郎——”
  “奠我大汉儿郎——”
  厮杀若隐若现,大战已来到尾声。韩信站在高坡上,凝视面前的沙盘,血气凝聚的锐意,渐渐化为了平静。
  彭越那厮倒杀得痛快,这次给他躲了,下次指挥让他来。
  韩信淡淡望着前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左右道:“打扫战场的时候,先别着急补刀。看看有没有活的匈奴人,捉几个双脚完好的,来日行进草原,可以当作斥候。”
  他语气轻慢,提起匈奴斥候的时候,像提起一棵草,一条狗。
  话间的含义,让传令兵的面颊涌起血色,大声应答着:“诺!”
  -
  遥远的战况尚未传到长安。在刘盈车辇前往沛县的当下,少许功臣与吕氏子弟的冲突越发明晰,由从前的双方挑衅变为功臣进、吕氏退,联系太后掌控下的朝堂局势,竟有了丝丝诡谲。
  身居高位的重臣们,谁都知道天子急得很,云中的战报一日不来,梁王殿下一日不归,陛下定会早日离沛,而不会在刘氏祖地驻跸多时。
  由从前教导天子的几位老师一推算,多则五日,少则三日,陛下就会回到长安。
  “拖不得了。”烛火明灭,有人喃喃说出一句话。
  为了发扬先帝遗志,为了大汉千秋万代,而不是被外戚跋扈把持,由此可以视战争为儿戏,视匈奴骑兵为捏搓揉扁的玩具——
  陛下亲政,势在必行。
  太后有手段,有远见,他们并不否认,她甚至是一位无比英明的女主。可就在不远之前,太后犯下了令人扼腕的大错,她亲手葬送了数千梁园士卒,连同云中郡的郡兵、代王刘恒的亲兵,一同折在千里外的边塞黄沙里,为此,连先帝的骨肉梁王代王,怕都有着生命之危!
  丞相与萧君侯竟也不加以阻止。与他们从前再不喜梁王,那也是建立在太后过分宠爱、从而威胁天子的基础上,而近些年,梁王老实安分,并未有惊世之举,他们的警惕之意也就淡了。再怎么说,梁王也是先帝在世时宠爱的幼子,而今匈奴骑兵来袭,一旦云中城破,梁王被俘,太后和陛下定然不会干休,到那时,大汉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下定决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初生的帝国划入深渊。”
  一时战败免不了阵痛,等陛下亲政,把腐肉割掉就好。何况灌夫人身怀皇嗣,颍阴侯府请去照顾夫人的神医已然认定,是个小皇子,这可高兴坏了一众人——陛下真正有后,那么亲政可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诸多因素叠加,他们对太后“不惜一切交战”的命令颇有放纵之意,使出浑身力气,令之传遍大街小巷,关中各郡;而今舆论沸腾,人人伸长脖子,等着看前方的战报。
  百姓也隐约的知道了,天子不在长安,在的只有太后呀……
  这晚,夜灯如豆。
  吕雉屏退众人,从长信宫的暗格里,拿出两道密诏。她打开其中一道,看着其上的字迹,闭了闭眼:“韩信,你可别让哀家失望……”
  这是刘邦挥就的,对韩信、彭越两员大将的处置,诏书共有上下两段,可一分为二。上段的意思是:淮阴侯和故梁王还活着这件事,众卿家不要太惊讶。这是朕和皇后商量好的,假死也是朕的命令,皇后替朕执行而已。你问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乐意。
  下段写着:韩信和彭越不敬朕的子孙,斩。
  吕雉将这一道诏书收好,裙摆迤逦,朝外间走去。
  云中郡的小范围交战,是边关将士的豪赌,何尝不是她的豪赌。赌赢了,从此朝堂一心,再无桎梏;赌输了……
  她如何会输?
  吕雉推开门,将对幼子的记挂藏在心底。
  片刻看向皎洁的月色,盈儿,这是最后一回了。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母后仍记得生下你时,心中喜悦不比越儿来得少。
  日后你想做什么,母后都依你,这最后的时刻,也让母后替你承担。
  第146章
  代国云中郡。
  武川县附近的动静彻底停歇, 军需官统计战报的时候,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伤兵被抬上担架,救治的救治、敷药的敷药, 然而不管伤得多重, 士卒面上洋溢着笑容, 好似根本察觉不到疼痛。
  他们胜了, 他们胜了!
  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从前不可战胜的匈奴骑兵, 在显威的神迹下瑟瑟发抖。他们仿佛做梦一般, 胸腔沸腾,看重甲骑兵的眼神带上狂热, 而最多的狂热, 给到了韩司马与彭司马, 看不见的上空凝聚着信仰,那是血战过后的军魂。
  韩信把撒欢的彭越拉回来, 给他塞去善后的任务,自顾自下了山, 迎着尚未消散的漫天黄沙, 凝视脚底楼烦骑兵那怒睁的双眼。
  死不瞑目的眼睛里, 有愤怒, 有不解, 最多的是恐惧。韩信蓦然想起率军临别时,蒯先生前来找他,郑重地问了一句话。
  蒯通问:“您还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
  韩信诧异一瞬, 哈哈大笑:“先生就别打趣我了。”
  做人做到他这份上,谁的人生都不会比他更精彩。
  酸甜苦辣,他都尝过, 王侯将相,他都当过。沙场才是他的归宿,那是纵横天下的畅快,无可比拟的初心,而今楼烦骑兵的恐惧,何不验证了这句话!
  内战算什么,大丈夫生当开疆扩土,将汉室辉光播撒四方。
  作为学生最亲近的武师傅,韩信觉得这一天并不会远。需要十年就十年,二十年就二十年,大王年少,他还不老,他就是七老八十了,也能利落上马,和小孙子回忆从前的战功——
  “你大父是第一个打到匈奴王庭的英雄……”
  尽管领兵的级别不高,云中郡的将军们都认同韩司马的指挥权。战报陆陆续续地传回来,都是喜讯,因为头颅过重,所以军需官清点时,只需去数割下的耳朵。
  “水洼一处,共计杀敌三百一十二人!”
  “山崖二处,共计杀敌一百零四人!”
  ……
  除去折在水头寨的三百余匈奴兵,在冲出一圈圈埋伏的逃亡路上,楼烦、白羊两部全军覆没。
  他们逃亡的方向,全按照韩司马的算计来。
  这一场大战,大汉军民共计折损五百余人,杀敌三千,俘虏五人——不是不想俘虏,而是活下来的只有五个了,再多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俘虏虽少,如此一来,却也不必担心马镫马蹄铁为匈奴所用。
  韩信掀起冷寒的笑容,看到的人都死了,他们拿什么去报信?
  汉军几乎没有费什么口舌,那五名剩余的匈奴俘虏便使劲磕头,不顾身上的伤势,柔顺地表达臣服,主动要为汉军带路,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楼烦部落的大当户。
  非但如此,那贵族大当户神态卑微,执着地想当韩信的奴隶,一口一个“天神将军”,眼中狂热比汉军士卒还强盛,叫一旁的彭越目瞪口呆。
  彭越受不了地一脚踹出去,骂骂咧咧:“你是不是给他灌什么迷魂药了?”
  韩信在宫里这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见大当户没死就不再管,话间含了淡淡的讽刺:“匈奴,自古如此。”
  ……
  此战足以震惊天下,让梁园卫队之名传遍汉土。
  早在白日,武川县沙坡崩塌的时候,云中郡上下惶惶不安,郡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左右搀扶,他能以头着地厥过去。等到汉军整队回归,整个云中城沸腾了,战损五百,杀敌三千?
  战损五百,杀敌三千!
  来报者坦坦荡荡,郡守再三确认,直说了三声“好”,遏制住心底狂喜,手几乎颤抖得不成样子。
  “太后……圣明决策,我云中儿郎谨记!”
  平城之围,白登之耻,从前的不甘历历在目,谁曾闻先帝一声长叹?
  新生的大汉帝国,被欺负了那么多年,终于一雪前耻,将来犯的匈奴人全歼!
  全歼,多么美妙的词。
  许久才平复心情的梁郡守,向两位智者君侯长揖一躬,连忙让人去请泡在伤兵营的梁王殿下。
  这些日子,代王都与梁王形影不离。看多了包扎与医疗,刘恒从一开始的万分不适,到渐渐从容,最终自告奋勇地要上手帮忙,成功完成了从腹黑包子到懂得医疗的腹黑包子的蜕变。
  除此之外,刘越成功抓到了神出鬼没的张辟疆。
  在梁王殿下蹭到太傅身边,用亮亮的眼神传递期望的时候,张良就读懂了学生的想法。
  他笑得温和,转眼拎了二儿子到刘越跟前,勒令张辟疆随叫随到。
  做完这些,太傅瞄了一眼四处跑的陈买。
  陈买作为农家子弟,没有点亮打仗技能,相比墨家化学家们的高调发挥,他低调极了。一到云中郡,见了父亲几面,在大王跟前刷完脸,他便四处寻访田地,爬山看牛,研究边塞与关中土质的不同,在山坡坡上思索着什么。
  陈平除却一开始的惊讶,也不管他,只要长子好好的,不去不熟悉的战场作死添乱,陈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张良看看陈买,又看看自家二儿子,不语。
  张辟疆只觉有一股冷风吹过,想要拔腿就逃,原先憋在喉咙里的“跟着大王做事,他会让我玩沙盘么”问不出来了,老老实实挪到刘越身边。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