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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22节

  察觉到丈夫心绪的波动,魏妻站在一旁,覆住他的手,默默表示支持。
  正准备与妻子坦白,忽然间,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二郎,有旅人进了寨子,说要借宿一晚。”
  魏尚的气息霎时变了:“旅人?是不是混进来的匈奴人?”
  水门寨乃数一数二的边塞大寨,大汉与匈奴签订的和平协议,和平不到他们这里。时不时小规模劫掠也就罢了,数年前,竟是有会说汉话的匈奴人摸进寨子,将粮库铁库探听得一清二楚,魏尚每每想起,牙都快咬碎。
  那人忙道:“不像!所以喊你去看看。”
  魏尚是被筛选出来,千里挑一的牛官,与此同时会读书认字,拉得一手好弓,寨子里的青年人都极信服他。他整了整衣襟,匆匆出了门,终于知道来报信的同伴为什么说“不像”了——
  他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对上了视线。
  小童长得极为讨喜,眼睛亮而圆,即便粗制衣衫也遮不住出色的样貌,此时认认真真打量着他,似在沉思着什么。
  魏尚:“?”
  除却寨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从没有外人前来借宿,还带着自家年幼的儿孙的,因为此地毗邻草原,有匈奴劫掠之险。
  往后一瞧,路旁摆着行囊,有两个长辈模样的人跟在小童身边。
  魏尚从未见过气质如此出众的长辈,一个如同皎月,一个斐然含笑——姑且算他们是读书人好了。
  他下意识尊敬了几分,问道:“几位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水门寨不拒借宿,却要支付宿费,况且这里离匈奴太近了,还请几位落脚一晚,趁早回到郡中。往南走便是。”
  魏尚一边说,目光总会飘到两个长辈身上。他并不是大字不识的纯武夫,停了停,忍不住笑道:“是小子冒犯。倘若留侯在此,怕也就是先生这般模样吧。”
  刘越:“……”
  陈平:“……”
  陈平嘶了一声,这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眼神不错。
  转念一想,为什么是留侯在此?他曲逆侯怎么就没有姓名了?
  张良诧异一瞬,温和道:“不敢。请问后生名讳?”
  魏尚道:“我名尚,《尚书》的尚,魏家二郎。”
  刘越左手揣右手,不知不觉念起前世背过的名句:“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那是末世一片绝望之中,罕见地能够鼓舞人类的诗篇。梁王殿下嘀咕得极轻,哪知魏尚有个并不平凡的技能——耳力超绝,他能听到很远传来的马蹄声,由此躲过许多回劫掠,也让水头寨能够充分准备,避免被屠。
  魏尚浑身一凛:“冯唐?这位小郎君认识冯唐?”
  小郎君念出来的语句虽然奇怪,却自有一股雄浑的气势,不知为何,让他想要落下泪来。
  魏尚双目炯炯地看向刘越。
  刘越:“…………”
  他自我反省,许是出门太久了,飘了,他实在对不住东坡先生。
  刘越不说话,用真诚的视线望着魏尚,见逃不过去,连陈师傅都投来了怀疑的目光,这才慢吞吞地道:“家兄……算是冯唐的故人,他同我提过一句,说冯材官出生在代郡,幼时于云中边塞长居。”
  “……”陈平捏了捏手,冯唐的出身经历,曾摆在过长信宫的案头,大王想必就是那时候阅看的。
  与天子成为故人,真是冯唐的福气呐。
  “材官”二字一出,魏尚却信了八成。他大为感慨,感叹世上缘分的巧合:“原来小郎君是从长安来,还与冯三有旧。冯三这人,正巧是我幼时玩伴,我与他形影不离,如今却已多年未见了。”
  好,没错了,此人就是未来的云中郡守魏尚!
  刘越眨眨眼:“魏大哥也会拉十石弓吗?”
  魏尚没有觉察此言险恶,哈哈笑道:“冯三可以,我自然不输于他。”
  刘越又问:“那牛官……”
  魏尚道:“小郎君对牛感兴趣么?我任职的牛场建在云中以南,时不时就要去巡察一番。”
  他似是外冷内热的一个人,边解释,边邀请刘越一行人去往寨中落脚,还亲自扛起他们的行囊,模样举重若轻,仿佛手中无物。
  他的同伴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魏二郎从颇有戒备,到与来客相谈甚欢。
  如今还当起了招待的主人,对他们道:“你们脚程快,现下跑去和你们嫂子说一声,有客人从长安过来,得烧顿好的。”
  同伴喏喏应了。不出片刻,有旅人借宿的传闻,迅速转变为魏二的朋友前来寨子探亲,传遍了整个水头寨——寨里许久没有来外人了,渐渐的,连空气都热闹了起来。
  唯独陈平陷入了思考。
  他望望恬淡的张良,瞅了眼可爱的学生,说好的体验生活,怎么走向成这样了?
  -
  匈奴统治以南,即将与大汉接壤的地方,盘踞着楼烦与白羊两个部落。楼烦精锐实力强劲,一旦盯上敌人,如野狗撕咬般疯狂;白羊实力虽不如楼烦,却因占有广袤的羊盆牧场,骑兵数量是前者的两倍。
  他们原先并不属于匈奴,不过是被冒顿打服,从而率众投降、归顺,对大单于称得上忠心。
  然而生在草原,再怎么忠心,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两大部落交界处,矗立着一顶大帐,是两族接待王庭使团的地方。楼烦王走出大帐,拉了白羊王到一边,脸色并不好看:“大单于是什么意思?”
  派一个瘦弱的汉人率领使团,对他们指手画脚——即便他是几个王子的老师!
  白羊王脸色也不好看。
  但他想得更多一些。
  熬了一个冬,部落里储存的物资全不够了,不管是粮食,布帛还是铁器。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南下,分别往云中、雁门那一块劫掠了,即便大单于事后听闻,也只能装作不知,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抢回来的奴隶资源,还能运回去不成?
  可现在,王庭派出使团,要教部族的孩童学习汉文、汉话与汉朝的礼仪,他们便不能大摇大摆地南下。
  再怎么说,匈奴与汉朝签订的盟约还在期限,当着单于使团的面出兵,就是对大单于深深的不敬,等同于一个巴掌,生生往大单于的脸上打。
  到那时,大单于可不会轻易地饶恕他们!
  可他们缺粮,缺铁,缺干活的奴隶,又该去哪里找补?部族实力才是他们的根,放弃劫掠,实在是最愚蠢的做法。
  白羊王纠结,楼烦王何尝不是:“听说云中那一片的牛场,牛膘肥嫩的很……”
  白羊王咽了咽口水,犹豫一瞬,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不如你我换个名头南下。王旗不带了,装作是南逃的东胡人……”
  他不会告诉楼烦王,这个主意正是单于使团的领头者——赵壅私底下告诉他的。
  楼烦王一愣,心下顿时变得敞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帐,觉得这个主意好。
  到时大单于怪不到他的头上来,汉朝的边塞损失惨重,更责难不到匈奴,他舔了舔唇,盘算起来:“既然这样,不如多带一些儿郎。”
  说到此处,他冷冷地道:“水头寨那块地方……你可不许和我抢!”
  第141章
  刘越在水头寨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 陈平无所事事,考校出魏尚是个可塑之才后,把寨子的防御工事研究了个遍, 包括瞭望台, 农具库, 还有仿照城墙堆起来的高厚土垛。要不是他的身份经过魏尚认定, 早就被划成可疑探子了。
  等陈平摸透, 最后得出结论, 水头寨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各类工事虽然朴素, 在他这个大汉九卿的眼里漏洞百出,却是环环相扣, 比如藏的隐秘的绊马绳, 绊马绳之后, 是磨得尖锐的木钉木刺,被薄薄的一层黄土盖住。鲜血锻炼出了世代的智慧, 出了水头寨,管辖乡里的县衙有一方武库, 只要遭灾, 郡兵可以极快地进行支援。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寨民, 是人。在魏尚的带领下, 青壮们每日清晨绕寨跑圈,继而两两一组对阵;男女老少都可以抄家伙御敌,连五岁小孩都摇摇晃晃, 使锄头使得有模有样。
  他们已然是百战之师。
  除此之外,寨里家家户户门悬李牧的画像——他们的身后,就是昔日赵国名将李牧驻守的长城, 他们视李牧将军为神,为他开宗立祠,香火不绝连年祭拜。
  看到画像的那日,陈平笑容一收,又有了初来云中郡时,远眺草原从而生出的郁闷之感。
  “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赵国遗民。”他对张良说,倒也没有什么‘寨民崇敬李牧就是不敬大汉’的念头。
  张良道:“有。还有躲避战乱北逃之人,像昔日燕赵遗民与秦朝遗民,扎根草原的不在少数。”
  陈平叹息:“李牧在时,杀匈奴如碾狗。秦将蒙恬驻边,匈奴血流成河……”一股不甘上涌,他活着的时候,可否看到大汉雪耻,将匈奴吊着打的画面?
  自然而然忽略了张良提起“遗民”的意图,陈师傅低头,望向自己的学生,不甘渐从眼底消失,回到淡然无比不急不躁的情态。
  刘越乖乖听着两位师傅谈话,乖乖开口:“我觉得水头寨的一个项目可以借鉴。”
  张良笑问:“什么项目?”
  刘越:“跑圈。”
  “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他眼睛亮亮的怂恿陈平,“师傅身为卫尉,回到长安不如把它划拉到练兵项目里,端看魏尚这帮人长得多健壮就知道。”
  陈平深思起来,笑眯眯道:“不错的建议。”
  这边在热火朝天地商量,另一头,魏尚一头冷汗地逃去了牛场。
  实在是跟着小童的两位先生太过恐怖,三两句摸出他的底不说,还考校起他本人,魏尚抓狂,自己不过是识字而已啊。
  这年头读书人多么珍贵,怎么会来危险的边塞,还一来就来两个?
  魏尚再怎么不理解,磨蹭一会儿,就老实地归家了。谁叫妻子特别喜欢小童,他儿子也喜欢,在刘越拿出饴糖的时候,他儿子就是刘越的忠实拥趸了,连带着寨里的娃娃羡慕嫉妒……
  见到饴糖的那一刻,魏尚笃定冯三的熟人出身不低,少说也是个豪商子弟。如今饴糖就和读书人一样珍贵,常常作为祭祀贡品,见自家儿子像是啃豆子一般吃,魏尚心口很疼。
  但他打死也想不到诸侯王身上去。
  第三天天明,张良就领着刘越告辞了。临行之前,刘越“不小心”在魏尚家落下了大袋饴糖,还有象征陈师傅智慧的“礼物”,那是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包括如何填补水头寨的防御漏洞,如何简单练兵,如何保持敌袭时的寨中纪律,如何更快地求援。
  放的时候,陈平默认了刘越的作为,随即瞄了一眼张良,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留侯从没与匈奴交过手,对匈奴的了解,不如他。
  日后怕是不会前来水头寨了,但未雨绸缪嘛,边塞越稳大汉越安,大王想必很看好魏尚这个人才。
  直到张良温和地说:“我们七日后再来借宿。”
  陈平:“……”
  刘越盘腿欣赏窗外风景,装作自己是个吉祥物。
  长乐卫队卸下伪装,安静地跟在大王身后,等回了平遥,抵不过四哥热情欢迎的刘越再一次和他同榻而眠,听四哥说起最近的烦恼:“牛场的耕牛有些不够了。”
  实在是租赁的百姓太多,在历经完全不信、被代王请的托忽悠继而小心翼翼试探、最后一拥而上租牛三个步骤以后,代王牛场被扣上了两个大字,信誉。
  于是租买并行,到了今天,本就当耕牛养大的牛犊出现缺口,母牛生崽的速度比不上人预定的速度……少许为富不仁的畜牧商,代王已经把该搜刮的都搜刮了,实在榨不出什么残余了。
  刘越想了想:“一部分牧牛或许可以转为耕牛。”
  刘恒一愣,小声催促幼弟说话:“怎么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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