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33节
说这话的是彭越,韩信:“……”
“你我不在”这四个字,听着好生自信。
“代地叛乱,不就是陛下平定的么。”他凉凉道,“要让陛下听见,你脑袋怕是不保。”
彭越长长叹了口气:“都成肉酱了,还怕这些威胁做什么。又有小道消息,说陛下想让太子上战场,太子不愿,陛下只好决定亲征,如今舞阳侯都在整兵了。”
韩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陛下想让太子上战场??
这不是脑子有泡吗。
他琢磨半晌,觉得刘邦应当不会拿天下开玩笑,便是有小人撺掇,皇帝听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思及往日与太子见面的一幕幕,韩信低声说:“应是家上惹怒了陛下,或是提出招安。”
彭越沉默下来,忽而有些理解了。
对他们这些功高之人来说,一个仁慈的君主,远比心狠的君主让人放松,可在陛下看来,太子不像他,连对待叛乱的看法都是错的。
他悲愤道:“陛下杀你我的心这么坚决,哪里会听家上的话,你说,英布会是什么死法?!”
他们两个武师傅之间,应该不会插足第三个淮南王了。彭越收起悲愤,兴致勃勃地猜测起来。
刘越:“…………”
察觉彭师傅的幸灾乐祸,梁王殿下陷入了沉思。
彭师傅呆椒房殿那么久,好似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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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国至今,除却关中,各个封国的征战就没有停歇过。特别是北边的燕代之地,如今换做淮南,士卒将军蓄势待发,欲为陛下扫清叛逆。
整顿军备的效率很快,大汉十一年六月,刘邦亲率五十万大军征讨英布,离京前下达一道诏令,安置戚夫人与赵王于雒阳行宫,而不是皇后的管束之下。
吕雉闻言,望向雒阳的方向,冷冷一笑。
陛下,您是知晓平叛不容易,因而怕了妾吗?
“召丞相与御史大夫。”说罢,她吩咐左右:“让太子阅览每一封战报,了解将军们用兵的意图,再看看关中百姓是如何支持我们的军队,期盼陛下大胜而归。父皇为了他的天下征战,他如何能不关注,不感激?”
盈儿也要学着如何治理国家,治理天下了。
大长秋低声应是。
平叛的初期看似顺利,淮南王英布节节败退,可天气骤冷之后,入秋的一场寒潮席卷,让双方陷入僵持。
寒冬不宜激战,等到适合的时机来临,叛军士气大大增加。增加的士气虽未扭转战局,不多时,却有一道噩耗传入长安——陛下受了穿胸的箭伤!
霎时天下哗然,长安的朝臣急了,递出一封封信催促皇帝回来,养伤刻不容缓,换谁督军都好。
刘邦固执得谁也不听,使得将军激奋,士卒眼红,终于在十二年初春来临的时候,将淮南王英布斩于寿春!
擒贼先擒王,没了主将的叛军如同一盘散沙,再也成不了气候。
平叛成功的喜讯传入关中,很快蒙上了一层阴影。陛下凯旋的途中,竟是连马都上不了,卧在榻上叫人抬着,一步一步抬进了永寿殿!
戚夫人与赵王重新回到长乐宫,即便再迟钝的人,也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这些天,陛下就算议功,却连百官之首丞相都没有宣召,难不成对丞相生了猜疑??
……
听闻陛下召见的时候,萧何正给即将过四岁生辰的梁王殿下讲解汉律。
新的一年,刘越抽条了十根柳枝的高度,脸蛋肉和肚子肉依旧好摸,丞相沉吟片刻,觉得自己的学生瘦了亿点点。
回头得和韩信好好说说,他的“不想上进剑”比前两套有用多了,不必成日琢磨着怎么改进。
永寿殿的近侍前来传话,他不慌不忙地起身,见胖娃娃软乎乎地望着他,一点都不见威胁赵王伴读时的凶狠,不由温和了面色。
“不怕。”萧何沉稳道,“这半年来,师傅使劲搜刮油水,贪了五大块狗头金,还有数不清的布帛铜钱,陛下对我既放心又眼馋,也许是想问问我,都把狗头金藏哪儿去了。”
刘越:“?”
梁王殿下仰起头,猛然觉得萧师傅高大的身躯,散发出金钱的味道。
第34章
丞相这半年来大肆敛财, 以致激起民怨的事,于今日递到了皇帝的案前。
浑身散发金钱光芒的萧师傅来到永寿殿,先是被刘邦大加斥责, 获得铜钱充公, 只保留半块狗头金的处罚, 最后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府邸。
萧何走出宫门的时候, 脚步略微沉滞。
深邃的眼睛隐约有泪光闪过, 陛下真的老了。
原本只是鬓边的花白, 忽而变成全白, 盖着一层被褥,唯独脸色看着红润。骂完了他, 依旧亲昵地同他玩笑, 问他家中子侄如何了, 要不要来朕身边做侍中?
萧何却知道,如今早已不比从前。陛下的猜忌愈演愈烈, 像他贵如丞相,也要自污以保全自身, 如果他没有贪, 没有激民怨, 怕是要当场致仕, 被赶回封地种田。
萧何觉得他种田的手法早忘光了, 不如再待个几年,为大汉建设发挥余热,然后和留侯一起养生。
他长长叹了口气, 掀开帘吩咐仆从:“去留侯府。”
还是张良看得明白啊,见完陛下心情不好,不如让他安慰安慰自己。
……
刘邦见完丞相, 又叫人请梁王。彼时刘越正牵着母后的手,围观舞阳侯命人打的大铁锅。
汉初时候,粮食,马匹与铁器是珍惜资源,此番平叛淮南王英布,舞阳侯樊哙也在其列,搜刮了王宫的许多好东西,其中就有一堆废铁。
他立马传了信,问问夫人与宫中皇后有啥需要的,特别是梁王殿下,要不要打个铁剑给玩儿?这样就有两把剑了,要是再遇见戚坪,咻一下戳他两个窟窿。
夫人回信大骂他了一顿,说你也不想点好的,这是教唆大王械斗!转而提起铁锅这个东西,说外甥喜欢,你给打一个吧。
铁锅?他们府中不是有铁锅吗?
夫人在信的末尾描述道,此“铁锅”和彼“铁锅”不一样,得是圆的,深的,薄的,能容火焰烧灼,拿来炒菜用,顺便再打一个铁勺。
樊哙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圆形的釜嘛。
……炒菜又是什么东西?
摩拳擦掌请了寿春最有名的铁匠来打,结果作废了两个,成功了一个,一回长安,舞阳侯就背着黑色的大锅进宫了,回头率百分之一百。
刘越头一次瞧见这样拉风的造型,被震得说不出话,就见樊哙咧着嘴笑:“喜欢吗?”
刘越:“……喜欢。”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还伸出小手要姨夫抱,惹得舞阳侯欣喜万分,小心卸下铁锅,端端正正放在了众人面前。
见儿子喜欢,掌权愈盛的吕雉决定今晚就试试炒菜。谁料不一会儿,永寿殿遣人来请,说陛下想要见一见梁王。
半数人的脸色变了。
一头受伤的年老猛虎,行事不能以常理揣度,刘邦请丞相是为了什么,他们心知肚明。半年没见,陛下对小儿子的喜爱还能剩下几分??
又有戚夫人和赵王日夜相伴……
连樊哙都忧心起来,吕雉的神色依旧平静,只说知道了。转眼摸摸刘越的脑袋,她柔和道:“越儿尽管去,等见完父皇,阿娘接你回宫。”
刘越左瞧右瞧,不小心被凝重的氛围影响,白嫩的脸蛋都变得严肃。
甜甜答应了母后,被宫人簇拥着走到门槛处,胖娃娃停了下来。
韩师傅说他抽条了,他也觉得,而且抽条在了腿上,一跨就能越过门槛!
于是充满信心地一试:“……”
没跨动。
刘越恍若无事地收回胖腿,按照平时的方法站上去,然后分两步走,蹬蹬蹬地出了殿门。
来到永寿殿,他仰头望了望古朴大气的匾额,琢磨一会儿,做好了被刁难,被训斥的准备。
在他心里,便宜爹已是满面风霜,风烛残年的形象,没想到走到近前,除了头发白了点儿,老了点儿,刘邦还是那么的中气十足,那么的面色红润,还朝他招手笑。
刘越有些惊讶,又有些惋惜,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见小儿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像盯着什么稀奇物种,刘邦:“……”
他深刻读出了其中的惋惜。
有时候,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会察言观色,一如此时。
刘邦大怒,头发丝都飞得翘起来了,大怒之下,竟还有点点说不出的舒坦。
人人畏惧他的如今,臭小子的态度还是一如往昔,没变过嘛。他呵呵一笑,叫刘越凑近些,好去拧他的胖脸蛋,哪知臭小子灵活得不得了,咻一下绕到了他的床脚。
刘邦面色铁青。
看来武师傅教得还不错,朕能被气得多活一年。
他和蔼地问刘越:“越儿最近旁听得如何?”
刘越想了想:“很好。”
“怎么好?”
“四哥已经欠了我七十二头牛了,还想用羊和鸡抵债。”
刘邦:“…………”
他听得恍惚,又有些馋,思及太医令说陛下不能吃牛肉,馋就变成了生气,上林苑养的牛全便宜了这小子!!
刘越却觉得哭包四哥的主意不错,不仅是羊,猪也可以吃。
如今铁锅有了,想起遗存菜谱上的红烧肉五花肉,还有各种末世吃不到的菜式,一双灰黑色眼睛冒出了幸福的星星,连刘邦喊了他三次都没有听见。
刘邦觉得每每有刘越在跟前,自己就能年轻好几岁,被气的。
他安慰自己忍,凭着内心的一点点舒坦,生生留了小儿子半个时辰,再叫近侍送他回宫。
近侍很快前来禀报,皇后已在殿外等着大王了,他慢慢坐直身体,哦了一声。
思虑许久,刘邦唤出偏殿读书的刘如意,叹了口气:“等你幼弟六岁时,可以正式上学了。年满八岁,就护送他去梁地就藩,挑个贤明的国相辅佐。”
等他空出手,就给越儿挑选一个可心的王太傅,这事可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