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28节
在他们面前,皇帝负着手,面上犹有余怒。
刘邦扯着嗓子喊了声:“来人!”
他觉得自己还要细思细思,戚坪这个鳖孙,敢指着臭小子的鼻子骂不孝,还有什么是鳖孙不敢做的?
虽说“不孝”也不无道理,可这话他能骂,戚坪能吗??
“带夫人回临光殿,不许太医令给戚坪诊治。要治请大夫去,别死在朕的长乐宫!”
……
戚夫人兄长遇袭,罪魁祸首是皇子越的消息不一会儿传遍了宫中。
能传得如此迅速,也有戚氏煽风点火的缘故,椒房殿上上下下慌乱了起来。眼看着小殿下被陛下身边的近侍带走,陛下还不允皇后跟随,大长秋一颗心悬在半空,都快急哭了。
那吹捧戚坪为“戚侯”,想要攀赵王高枝的宫人没落着好。大长秋怒声将他关进永巷,拔了舌头和宫女作伴,转眼看向皇后,只见吕雉微微点头,眼底浮现出戾气。
她站在廊外,看往永寿殿的方向,陛下,你若伤到越儿一根毫毛,我不会与你干休。
“母后!”刘盈遥遥的嗓音传来。
太子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得知消息,他便马不停蹄地闯进长乐宫,可就算再快,路途也要两刻钟。
刘盈深吸一口气,捏着手:“缙阳君欺人太甚,儿子这就向父皇求情……”
他发过誓,绝不让幼弟因为哥哥弯腰受辱,而今想都不用想,就知戚坪定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越儿生了气。光是想到胖娃娃一个人,面对整个戚氏的指责发难,刘盈怒从心起,白皙面庞泛起浅淡的红。
说罢就要转身,吕雉没有阻止他,只道:“去把越儿好好带回来。”
椒房殿后殿,韩信正与彭越回忆从前。
今天学生遛弯去了,他便亲亲热热唤起彭师傅,与他感慨从前做齐王楚王的风光,接着听彭越说起做梁王的快活,还有国都雎阳的风土人情。
彭越回忆着回忆着,不禁悲从心起,为梁国的未来担忧:“也不知道陛下要将梁地封给何人,要是什么也不会的草包,我死了都能气活过来。”
他辛辛苦苦经营那么多年,看梁地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实在不忍心别人糟蹋啊。
虽然他也做过美梦,如果陛下封小殿下为梁王该多好,但小殿下才三岁的年纪,大概率要哥哥们就藩,才轮得到他。
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多时,见前殿骚动起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彭越与韩信对视一眼,悄悄起身,找来一个宫人询问。
椒房殿被皇后治理得如水桶般严密,不忠心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故而那宫人也知道韩师傅彭师傅的存在,蹲了蹲身,一股脑地告知了他。
彭越脸色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踹了戚夫人的兄长两脚,还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差点杀了戚坪?”
戚坪他知道,管粮仓都能出错的废物,从前他替陛下打天下的时候,戚坪还不知道待在哪个旮旯角里。
每天甜甜朝他笑的小殿下,竟是凶狠至此,做出这样大快人心的事?
殿下不是最爱吃饭和睡觉吗??
彭师傅有些怀疑人生。
宫人点头,继而匆匆地走了。彭越仍在发呆,半晌,只听韩信冷冷地开口:“岂有此理。”
他的学生几岁,戚坪几岁,到底谁欺负谁,也不怕让天下人听了笑话。不就是被踹了几脚吗?
一想到朝他撒娇耍赖、浑身软乎乎的奶娃娃,居然要用辛辛苦苦练习的“我想勤奋剑”抵挡坏人,就有一股火气往上窜,直烧得他呼吸急促。
他从来没有如此期盼皇后能够大权在握,继而恢复他的身份。
“要是戚氏一族落在我手里,我定活剐了他们,”韩信大怒,他又不是没活剐过人,“只盼陛下能够秉公处置,不让殿下受半点委屈!”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前殿的凄风苦雨忽然变为了喜气洋洋,普天同庆——
“陛下封小殿下为梁王,只差一道正式的诏书了!!”
韩信惊得恢复了脸色,彭越从呆愣中回过神。
“韩兄。”幸福来得那么快,彭师傅只觉脚步轻飘飘的,像在做梦,“我没听错吧?”
陛下真的让小殿下当梁王了?
他深吸一口气,拧了拧大腿,不痛。
嗯?
彭越不相信,又重重地拧了一把,说时迟那时快,从天而降一个大脚兜,将他掀翻在了地上!
韩信铁青着脸,忍住痛楚,从牙关挤出一句话:“你拧我干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
椒房殿后殿传来一声惨呼:“嗷嗷嗷嗷嗷嗷!”
第28章
彭师傅水深火热被教训的时候, 刘越在和便宜爹大眼瞪小眼。
方才戚夫人哭哭啼啼地被请了出去,赵王张张嘴想说什么,刘邦便收起怒气叮嘱, 让他回天禄阁好好读书。
被踹的戚坪人事不省, 被武士唰一下扛起来, 转瞬消失在众人面前, 那惨状简直见者伤心, 闻者落泪。然而文武大臣并不觉得伤心, 他们一个劲地瞅着新出炉的梁王殿下, 再三在心里稀罕。
赵王长得像陛下,梁王岂不是更加类他?
出了戚坪这等糟心玩意, 刘邦陡然没了心情议政, 众人心领神会, 心知陛下这是要和梁王相处呢。萧何与陈平对视一眼,决议更改诸侯王启蒙计划, 于是宽敞的正殿只剩孤零零的胖娃娃,站姿乖巧, 神情也乖巧。
刘邦瞧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他可算知道臭小子的真面目了!
装, 继续装。
他呵呵一笑:“你还有什么话对朕说?”
刘越想了想, 灰黑色的大眼睛写满真诚, 奶音是罕见的甜:“谢谢父皇赐我梁地,越儿也告退了。”
刘邦:“…………”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一个猛虎扑食,把小儿子扛在肩上, 准备不留情面地好好教训一番,让他认清到底谁是爹,千钧一发间, 宦者匆匆地进来禀报:“陛下,家上求见。”
刘邦教训的计划遗憾落败。他似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叫盈儿进来。”
见刘越小乌龟似的挣扎,皇帝到底忍不住手痒,把大臣觊觎的脸蛋肉肚子肉摸了个遍,最后还捏了捏。
刘越听闻太子哥哥到来的欣喜全没了,小火苗从心底迸发,他的脸蛋只给最亲近的人摸,肚皮只给母后一个人靠,父皇才不在其列!
这时候就该请出御赐宝剑“御敌”,可宝剑并不在他的身上。
宝剑被他递给了便宜爹,准备划自己的脖子……
刘越蔫了。
刘盈进殿的时候,入眼一副幼弟被父皇“上下其手”的模样,不由愣了愣,想象中戚氏欺人太甚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越儿没有受伤,也没有红了眼眶,他大松了一口气,高兴之余,满腔急怒似浇下一盆水,控制不住的涩意在心里蔓延。
——父皇想要废了他。
刘盈的手蜷了蜷,恭敬地给皇帝问安。只听刘邦吩咐宦者:“把戚坪的事和太子说说,省得一个两个的都误会朕!”
吩咐完,见臭小子还挺老实,刘邦满意了,开始思考刘越何时去天禄阁读书,安排谁当他的王太傅。老在椒房殿窝着也不好,尤其是那两个武师傅,多看几眼都要折寿。
那厢,随着宦者清晰又流利的口述,刘盈呆了。
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敬怕父皇,戚坪被父皇痛骂一顿,又踢了一脚,越儿还成了梁王??
刘盈想也不敢想象这样的好消息。震惊过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梁国虽不能和齐国相比,一年的赋税却足够越儿吃饱饭,睡好觉,更可以多养几头牛。
他连忙下拜道:“父皇恩典,盈与越不胜感激!”
刘邦望着伏身在地的嫡长子,心忽然软了软。
“好了,”他摆摆手,“带越儿回去吧,想来皇后也要等急了。”
说着,又捏了捏胖娃娃的两个小圆髻,心情舒畅得不得了,任你在外凶狠,又是拔剑又是踹人的,还不得老实待在你爹我的怀抱?
……
刘盈牵着弟弟的小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越儿,以后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他低声道,俊秀的脸庞重新浮上担忧,“幸而父皇明察,越儿也没有受伤,否则孤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他像天底下最唠叨的哥哥那样,不厌其烦地叮嘱幼弟,说若再遇上这样的情形,不论去椒房殿找母后,还是太子宫找兄长,远比亲自上阵来的好,更不会给坏人欺负的机会。
刘越依偎着他,认认真真地听兄长说话,时不时点一下头。
直到最后,他:“……”
疑惑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哥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转念一想,刘越沉默了,戚坪那张惨不忍睹的猪头脸,哥哥好像是没有见过。
胖娃娃郑重点头,表示听进去了,他一定牢牢记住,再也不会被坏人欺负!
奶音软软,说得刘盈欣慰起来,又心疼弟弟和戚家人对峙这么长的时间、走了这么久的路,弯下腰,把刘越抱进了怀里,充当他的代步车。
兄弟俩一踏入椒房殿,鲁元公主风风火火地迎上来,面容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和焦急。
即便永寿殿传来消息,说父皇封越儿做梁王,椒房殿欢喜的不得了,那也抹不去幼弟受的委屈。在她看来,梁国算什么?土地丰腴,临海又富裕的齐国才好呢,足足有七十多座城池,乃当今第一大诸侯国!
不说封王的事,戚氏竟嚣张到了越儿的头上,当她这个姐姐是死的?
她摸摸刘越的脸蛋肉,力道很轻很温柔:“又是踹又是拔剑,越儿累着了吧?姐姐亲自下了膳房,给越儿烹煮花椒牛肉,足足有一大碗,还有甜浆喝。”
刘越灰黑色的眼睛亮了。
尽管觉得有亿点点不对劲,姐姐怎么也一副他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刘越吸吸肚子,从哥哥怀里滑了下来。
胖娃娃迈开短腿,战胜门槛,看见母后朝他柔和地笑,不由蹬蹬蹬地踏过去,拉住吕雉的衣袖:“母后。”
吕雉回牵住他的手,不再提起戚坪与永寿殿:“走,和哥哥姐姐一起去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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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元公主刘乐幼时懂事,帮着母亲烧饭做菜,也曾下地干过农活。虽说当了大汉唯一的公主殿下,手艺也没有忘却,生疏过后,一下子熟练起来,竟是不比宫中的厨子差多少。
幸福地吃完花椒牛肉,把粟米饭吞得干干净净,刘越捧起甜浆,小口小口珍惜地啜饮。
在刘越不知情的时候,不论是膳房侍候的宫人,还是聚精会神望着他的皇后,太子与公主,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据说戚坪抬出长乐宫的时候,五官青肿还流了血,实在不成了人样。越儿若是见到害怕,或是没了胃口,又该怎么办才好?她们实在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