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把衣裳沁湿,秋水冰凉。
谢承运挣扎着就要起身,可阿尔喜又把他按下。
“阿云,你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漂亮。”
阿尔喜癫狂得几乎疯魔,谢承运头发四散像花,肌肤白玉无瑕。
眼波流转,用力拉扯着他,连骂人都像情话。
阿尔喜如同信徒,虔诚跪下吻他。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阿云,你说书上说的,是不是就是你?”
小鱼游来,吻上手指纤细。
阿尔喜借着水,探进。
溪光摇荡月如钩,水波四溅。
谢承运再也看不清眼前景象,只觉得一贯冰冷躯体如同火烧一般。
脑袋下就是石头,谢承运甚至还有心思想,如果自己抓起石头砸向他,是不是一切便都可以结束了。
可指尖发软,腕子无力。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砸死他吗?
如果他没死,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阿尔喜捏着他的肩膀,让谢承运看他。
只逼急时才发出几句呜咽,其余时候一声不响。
那双眸子乌黑洌滟,就像冰霜。
浑身湿透,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就像河里溺死的水鬼,重临人间,拉人偿命。
阿尔喜看着这一幕,却觉得浑身酥麻。
他们要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哪怕是死,也不要分离。
不离,不离,不离。
再也不要分离!
重新吻上唇角,轻轻舔舐。
将他从水中捞起,跨马归家。
回去以后几乎马上便烧了起来,浑身通红,连喘息都氤氲着热气。
嗓子里宛如卡着刀片,鼻子也堵着,只能被迫张开嘴吸气。
以为又会有人追魂索命,可是难得,这一次却是极其安稳。
于是谢承运昏昏沉沉沉溺其中,不想清醒。
阿尔喜叫来巫医,巫医拿出烈酒,用力搓着他的肌肤。
酒香混着梅香,酒不醉人人自醉。
谢承运朦胧中看见天地相向,几乎快要合上。用力去抓,以为会抓到一片虚无,却是一人的手。
许是烈酒融进肌肤,病重糊涂。眼眸半磕,便流下泪来。
“我要走,我要走。”
“带我走吧,我跑不掉,你带我走吧。”
“一切不该是这样,到底是哪出了差错?”
贡布愣住,鬼使神差般捏住他的手,低头吻上温热的唇。
本想一触即离,却不知为何越吻越深,直到最后将他死死压在床榻上。
病重的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甚至分不清压着他的人是谁。
贡布觉得自己像拥着宝藏的饿狼,垂涎却又不敢一口吞下。
缓缓直起身子,他爱他。
门外有人进来,谢不离看着贡布,不知为何他的脸比娘还红。
娘躺在宽大的床上,难受的拧着眉头。
胡袍笼罩,露出纤细的脖颈,透明的肩膀。
额头满是汗水,手臂落在床下。
谢不离走向前去,拉起母亲的手塞进被子。
又从怀中掏出帕子替母亲擦下绵密汗水。
身子烫的就像火炉,贡布走向前去:“小世子,请回吧,这里会有我照顾他。”
谢不离抬起脑袋,孩童言语天真,可贡布却不知为何从里听出了几分威胁:“巫医,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是照顾我娘时悄悄喝酒了吗?”
几乎瞬间脑子便清醒,什么旖旎幻想全都消失不见。
谢不离伸出小手:“巫医,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来照顾我娘。你回去休息吧。”
不敢问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将酒交给谢不离。
嘱咐他要把四肢和胸口搓热,再在被子里发发汗差不多便可以好。
说完,便匆忙退了出去。
谢不离将酒水倒在棉帕上,缓缓搓了起来。
粉红的肌肤变得更加红,谢不离没有喝过酒,好奇的舔了舔谢承运手臂。
甜甜辣辣,见他未醒,又轻轻唤道:“娘,阿娘。”
谢承运从梦中惊醒,见到谢不离,用手遮住脸,磕上眼。
缓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嗓子疼得连说话都像刀片划,谢不离连忙捧来水杯,可谢承运含着水,怎么也吞不下。
最后只得又把水吐进杯子,全当润润嗓。
谢不离去抱谢承运肩膀:“娘,你带我走吧。你不想在这,我也不想。”
“我们去中原,哪里繁华。我可以努力赚钱养家。”
本就病重,原想随意糊弄糊弄小孩便安心躺下。
可听了这话,谢承运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只是嗓子说不出话。
便把脸凑到小孩耳旁:“你要怎么养家?你自己都还是个娃娃。”
温热的气氤氲着香,耳朵酥酥麻麻。
谢不离感觉自己好似被抽走所有力气,只能靠在娘身上。
脑袋晕乎乎的,思考半晌才道:“我可以去跑堂,算账。”
“我会长大,可以当镖客,卖画。”
“娘,我很厉害的。我会好多好多东西,身有胡人血脉不能科考,但我可以从农从商。”
谢承运不想打击孩子幻想,现实太凄凉,反倒衬得这天真的话有几分希望。
“好啊,那等你再长大些,我就带你走。”
承诺信手拈来,日子总要有个盼头,不然怎么熬得下。
谢不离钻到床榻上,娘的身体就像太阳。
仰着脑袋看谢承运下巴:“娘,你要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谢承运没有说话。
谢不离又拉起他长长的头发:“娘会喜欢弟弟妹妹吗?阿爸说我不是娘亲生的娃娃,因为我一点都不像娘。”
“娘,我只是小时候不像,长大了便会像的对吧。”
谢承运脸上的温柔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变得面无表情。
谢不离这种自己摸爬滚打到大的孩子最会看人脸色,立刻转移话题道:“娘不喜欢弟弟妹妹也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他们?”
“是呀,娘会生好多好多娃娃。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谢承运几乎马上就要推开他,可谢不离死死趴着他的臂膀:“娘不喜欢弟弟妹妹,那娘喜欢我吗?”
谢不离是中原人与胡族的混血,脸小五官大。眸子就像桃花,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庞。
此时正期待的睁着眼他:“娘是喜欢我的对吧?毕竟娘第一次见面时便心疼我,可怜我,还带我回家。”
谢承运没有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谢不离又顺着手臂往上爬:“没关系的,娘不喜欢不离也没关系的。”
“不离喜欢娘,不离永远爱娘。”
两句话不断重复,仿佛自己催眠自己。
谢承运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谢不离,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你心里的那个‘娘’。”
“你喜欢的是那个身份,按照中原习俗,我可以带你去找一颗古树,认她当娘。”
“古树有灵,她会庇护你长大。”
话音未落,谢不离便含着泪跑了。
“你根本不懂我,你怎么可以如此践踏我。你不愿意当我娘,我还不稀罕呢。反正我有阿布,阿布会疼我爱我,我让阿布重新给我找个娘!”
第55章 回家
谢不离跑了出去, 谢承运无法去追他。
头疼得几乎裂开,下身毫无知觉,只得重新躺下。
谢承运不愿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能想。
他还要回家, 他不能身死异乡。
如果今生注定这样, 起码他要死在上梁的土地上。哪里有他的学生与爹娘, 他的灵魂会庇佑着家。
朦朦胧胧中, 阿尔喜回来了。
阿尔喜在吻他。
湿热的气打在身上,他说:“阿云, 你好烫。”
岁月一日一日过去,谢承运只觉得自己如同动物。
在欲海沉浮,几乎溺死,却不得渡。
厚重的帐篷透不过风,也进不来光。
未知时间流逝多久, 也未知前方。
阿尔喜把谢承运抱在怀里, 小口的喂着饭食。
纤弱伶仃, 面白如玉。
谢承运的头发又长了。
阿尔喜握住手问他:“安珠,昨日梳发惊觉, 我已经有了白发。原来我如今也快到了阿哥的年纪,原来我也要老。”
“但是安珠,为什么你没有变化,依旧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谢承运没有回答他, 他只觉得自己好困。
阿尔喜不愿他久睡,这总给他一种谢承运会从此长眠不醒的错觉。
陋室空堂,绿瓦红墙。
姹紫嫣红看遍散场,如今却落得个凄凄惶惶。
谢承运从榻上支起身子,咳嗽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