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哈哈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骁勇将军来了,但这定远侯可还没到,只怕是因为怕失了颜面,这才叫我们打兔子。”
  “呸,中原人就是卑鄙。他们除了定远候连一个能拉弓射箭的人都没有吗?这样孱弱的民族,就该拜倒在我们的铁骑下。我们草原的儿女,才配当这个世界的霸主。”
  谢承运的脸色沉了下去,该死的胡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如此狂妄之言。要知道,这里听得懂胡语的,可不止他谢承运一人。
  朱允胤拉了拉谢承运的袖子,小声道:“相父,你听得懂胡语啊。”
  谢承运点点头。
  朱允胤又道:“那他们在说什么,相父?”
  谢承运不欲多言,拉起小皇帝的手道:“我们回去吧,陛下。”
  但这还不是最该死的,更该死的是,他们田猎没有比过胡人。
  谢承运气得脸色发白,直想脱了人设,过去质问那群将军——你们配叫将军吗?打兔子都打不过人家,还是在自己的地盘打兔子!
  再说了,打猎打不过人家,难道还不会作弊吗?提前叫人多放几只死兔子过去不行啊,啊?
  见谢承运沉着脸,小皇帝小声安慰道:“别生气了相父,李公公说定远侯已经快马加鞭赶来了。为胡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眼见那胡人喜气洋洋的提着兔子过来了,谢承运也不好再摆脸色,勉强挤出个微笑道:“真是恭喜将军了。”
  骁勇将军最是看不起文弱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丢在草原上不用管,自己都能饿死自己。
  再看这传说中的谢承运,确实有张好脸,仪态挺拔如翠竹。
  就是瘦的也跟个杆一样,怕是风一吹就要倒。这都春天了,还披着斗篷。面色惨白,唯独嘴唇像涂了胭脂般红红的。
  小皇帝察觉到他的眼神,默默往左去了去,企图遮住谢承运。
  骁勇将军暗想:这中原皇帝,倒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像是个护食的狼崽子。
  骁勇将军下马,敷衍的行了一个胡族的礼道:“早就听闻中原人才辈出,谁知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谢承运的眉毛直跳,“将军既然在我们上梁的土地上,是不是应该行我们上梁的礼?”
  “谢丞相,我们胡族不拘于礼。”
  “但我们上梁最重视的,就是礼仪了。”
  四周早已察觉出了火药味,纷纷安静下来。
  骁勇将军露出嘲讽的笑容挑衅道:“我们胡族行礼,是给我们内心所钦佩的勇士的。贵国特意要求打三天田猎,是否是无人可用,要等那定远侯回来撑场子啊?”
  “放肆!”
  兵部侍郎大声呵斥,骁勇将军依旧挑衅的站在原地。
  士可忍孰不可忍!
  谢承运上前道:“拿弓来。”又看向骁勇将军:“不知是否有幸,和将军比试比试?”
  “不知谢丞相想如何比试?莫非又是猎兔子?”晓勇将军笑意不减,脸上满是轻蔑——不过是个弱书生。
  “骁勇将军的部下,还未回吧?”
  骁勇将军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谢承运长弓搭箭,眯着眼,不知在看什么。
  手一放,箭就飞了出去,只余阵阵风声。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箭震慑住了,虽然不知道射的是什么,但好锐利的箭法!
  骁勇将军笑道:“谢丞相,您是在给我们表演弄弓吗?”
  谢承运也露出微笑,风吹起他墨色的长发。只见他拿着弓,将一只手放在唇上,发出“嘘”声。
  骁勇将军莫名感到一阵不安,片刻后,他的部下回来了。
  各个惊慌失措,一见他,便大声喊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
  “什么刺客?”
  部下飞身下马:“我们正在后面捡猎物,突然有一只箭飞了过来。把我耳上的坠子打掉了,估计是距离太远,刺客射偏了。”
  骁勇将军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道:“坠子和箭呢?”
  “都捡来了。”
  说着,便递上东西。
  坠子链接处,不过蚂蚁大小,切口分明,显然是被箭射下的。春猎的箭为了公平都标有记号,骁勇将军拿着箭,他记性极好,这就是谢承运刚刚射出去的白羽长箭。
  “将军?”
  骁勇将军回过身,生疏的行了一个中原的礼仪道:“谢丞相的箭术之高,令人敬佩。”
  谢承运站在原地:“将军言重了,在下的射艺不过是寻常水准。”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阵无语,谢丞相,您会射箭就早说啊,何苦让我们丢这个脸。再说了,你这都是寻常水准,那我们是什么?幼儿园水平吗?
  到这谢承运以为事情结束了,准备撤退带着小皇帝去休息。
  谁知骁勇将军又道:“谢丞相射术如此厉害,骑术应该也不差吧?不如明日就野猎,我们在马背上好好比一场。”
  我靠这哪能答应啊,他这身体刚刚射出去一箭就已经虚的不行,后背直冒冷汗。要是骑马射箭,无需别人动手,他估计会直接死在马背上。
  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骁勇将军道:“我们在边塞刚得一城,名曰扎猎。如果谢将军赢了,我愿双手将城池奉上,作为头筹。”
  城欸,一座城欸。
  谢承运蠢蠢欲动,朱允胤连忙朝他摇头。谢承运冷静下来,春猎韩慈之可没跟过来,万一到时候有个好歹,他就死翘翘了。
  见谢承运不动心,骁勇将军又加码道:“此弓是我胡族第一勇士才有的神弓,传闻是成吉思汗以前用过的。若谢丞相赢了,我便双手奉上。”
  谢承运垂眼打量着,确实是把好弓。
  胡族第一勇士的弓,这象征意义远大于弓箭本身了。
  想到这小皇帝学过射箭,但到现在也没个称手的工具。便露出微笑道:“骁勇将军,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下谢承运是真的笑了,没想到这胡人,还懂他们的名句。
  待人走后,朱允胤黑着脸。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帐篷里走去。
  一看就是孩子生气了,这还是朱允胤第一次和他生气。谢承运不由一阵心虚,连忙跟上小皇帝的脚步。
  到了帐篷里,朱允胤坐在椅子上抱着手,不去看他。
  谢承运露出讨好的微笑道:“陛下。”
  朱允胤换了一边,继续抱手不理他。
  谢承运只好又道:“陛下,别生气了。臣的身体没事的,您就等着城池吧。”
  朱允胤觉得谢承运简直不可救药,猛的起身道:“我不要这什么劳什子城池,我要的是相父,我要相父好好的。我只有相父了!”
  小皇帝的眼睛红了,泪水盈盈。
  本就秀丽的脸,这一哭,更像是个姑娘了。
  谢承运心软了,抱住朱允胤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臣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答应他!你的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谢承运心虚,谢承运不说。
  “没事的陛下,臣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近几日,连药都吃的少了。”
  小皇帝扬起脸:“真的?”
  “当然是真的。”
  才怪。
  好不容易哄好小皇帝,谢承运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韩先生早些年给过他一些应急的药物,吃了可以暂时免除身体的不适。
  换成现代话说就是麻醉剂加肾上腺素。
  还好他走的时候以防万一带上了。
  谢承运得瑟的想: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但想到韩慈之的脸,谢承运又得瑟不起来了。
  算了,挨骂就挨骂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骂了,他是债多了不怕愁。
  第4章 相父
  野猎当日,谢承运束起长发,一身白色劲装。
  胡人站在围场远远看他,谢承运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侍卫牵着一匹马来了,谢承运看着这马,觉得十分眼熟。
  马儿也不认生,低头拱了拱谢承运的脸。
  侍卫抱拳道:“谢丞相,听闻您没有马匹。这是定远侯留在京中的宝马,希望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世上名马很多,但定远侯的马,可比名马更珍贵。
  陪着定远侯出生入死,在沙场上,马是士兵最重要的伙伴。
  士兵可以亏待自己,但不会亏待自己的马,因为关键时刻,马儿可以救人一命。
  谢承运也不客气,道了声:“多谢!”便翻身上马,姿态飒爽。
  岁月没有在谢承运脸上留下痕迹,只是让稚嫩的少年,变得更为成熟。
  见他骑在马上,不少人都回忆起了那个年仅十七岁的状元郎,戴着红花,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
  谢承运和骁勇将军面对面,将军往左一指,正是一只黑熊。
  骁勇将军:“谢丞相,我们知晓你身体不好。我们也不欺负人,不如就一只猎物定胜负如何?”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