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 第26节
基因污染的异常波动,会对其他基因污染者产生一定的影响。
哈克说:“……你多久没打抑制剂了?”
西泽尔指尖无声地在掌心用力,他是重度污染者,无主之地的镇定剂资源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消耗。
他需要大剂量的基因稳定剂,但一旦开始大量搜寻,必定瞒不过裴琮。
哈克没再追问,只把零件丢回机械台,“主城区我帮你打探过了,具体情况影蝠应该更清楚,我会安排人接应你们。”
西泽尔点点头,将一张新的武器图纸交给哈克,离开了地下机械工厂。
*
进化剂事件结束,裴琮和维兰德的合作暂且告一段落,交易结束。
裴琮这次没私下去找鼠尾,而是带着西泽尔一起来到了情报黑市。
鼠尾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瘦小、油滑,眉眼里带着过度的谦卑和不安好心的狡黠。
他对裴琮拱了拱手,声音细细碎碎:“维兰德大人很挂念您,想请您前往主城区招待您。”
裴琮单手插在口袋里,应了声:“少来这一套。”
他连头都没回,手指却下意识往旁边一搭,顺手搭在身后半步的西泽尔身上。
鼠尾弯腰:“大人说了,你的收藏品再不回去就该死在主城区了。”
裴琮手一顿,什么收藏品,哪来的收藏品,他上辈子私闯影蝠收藏室没看见活人啊?
鼠尾笑眯眯:“晏止那孩子在等您。”
裴琮感受到,西泽尔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冰冷了,如芒刺背。
鼠尾:“维兰德大人给您准备了能源车和物资,期待您前往主城区见面,大人非常想见您。”
西泽尔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站在他身侧,身形安静,但他眼尾的那点细微变化,一点也藏不住。
鼠尾刚一提到“维兰德大人”,他眸色就沉了半分,指尖在袖口无声地蜷紧。
手背绷得发白,下颌线绷得死紧。
鼠尾还在絮絮叨叨,西泽尔的目光像在活剥一个竞争者的皮。
裴琮接受了鼠尾提供的一切物资,也接受了维兰德的邀约。
好久没见维兰德那家伙,裴琮去主城区可还有不少账要清算,也该让西泽尔触摸真实的世界了。
西泽尔沉默不语。
裴琮没催他,靠在墙边,等他把醋吃完。
过了好一会儿,西泽尔忽然开口:
“……要不要我帮你杀了维兰德?”
裴琮挑眉,偏头看他:“杀维兰德?”
西泽尔垂着眼,语气很淡:“你知道暗杀影蝠的名单上有维兰德。”
裴琮不可能不知道维兰德没安好心。
裴琮懒洋洋道:“不用,维兰德得活着。”
不然谁给西泽尔做手术。
西泽尔眼神一冷:“你看上维兰德当‘收藏品’了?”
这都不杀,裴琮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裴琮竟然和那种人早就认识,还瞒着他。
要么曾经,裴琮和维兰德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私情,要么就是在未来,裴琮想和维兰德有私情。
裴琮一直瞒着他偷偷和鼠尾见面,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见过维兰德。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两个对基因有狂热爱好的疯子,能有不少共同语言吧?
能源车缓缓驶来,尾气在废土风里卷起灰色涟漪。
裴琮侧眼看了他一眼,随手摸了摸西泽尔后颈,语气懒洋洋的:
“带你去主城区。”
等待他们的,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
第21章
能源车在废土边缘疾驰,无主之地距离主城区大概一周车程。
在裴琮记忆里,主城区是一片铁灰色的城市群,能源塔如同嶙峋的脊骨,扎在天际,光怪陆离。
重度污染者,严禁入城。
沿途偶尔有零零散散的污染者聚集在路边,在看到能源车驶过后,都会离他们百米远。
尤其是看清驾驶座里那个眉眼阴冷的少年后。
西泽尔的名声已经在废星传开,没人会冒着风险去得罪一位掌控无主之地的机械师。
察觉到某些想窥探他身边的视线,西泽尔侧头,把裴琮那边的车窗升了上去。
裴琮没有选最快去主城区的路,而是指导西泽尔驶向人更多的路线。
越靠近主城区,风里的灰尘就越少,废墟被规整的城镇替代,污染者的残肢断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行人。
他们皮肤白净,眼睛清澈,四肢比例正常。
那些在流放区里随处可见的异变、伤疤、骨刺,在这里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空气都干净得让西泽尔恶心。
大概没有重度污染者能走到这里,像他这种肮脏的污染废品都只会死在城外。
这地方把他这种“怪物”隔在了墙外。
这让西泽尔骨子里产生了某种破坏欲,想打破这堵冰冷的高墙,破坏所有高高在上的规则。
裴琮察觉到西泽尔扣紧了方向盘,这点细微变化让他的笑容淡了下去。
“别在意自己是不是不够干净、是不是渺小。公平只建立在威慑中,只有够强大,才能让社会建立平等的规则。”
裴琮上辈子少年时爬进主城区,曾深深为自己的渺小和污点而耻辱,而主城区“纯净”的假象更狠狠激起他的自卑和愤怒。
重开一次,他不想让西泽尔再因为自卑,心甘情愿被那些“上等人”当狗卖命。
西泽尔微微侧头。
他其实不太感受到裴琮所说的渺小、规则和平等。
他只记住了另一件事——只有够强大,才能让裴琮变成属于他的东西。
能源车行到半路,也偶尔有不长眼的污染者,想动手敲点物资。
那些污染者一涌而上,西泽尔面不改色,动作干脆利落。
裴琮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西泽尔精准切割着敌人的喉骨,另一边肩膀下的骨骼已经酸痛到发麻,胸腔里的污染反应蠢蠢欲动。
胃里泛着血腥味。
西泽尔知道裴琮在看。
他的目光,从车窗的缝隙里静静落在西泽尔背上。不插手,也不靠近,却让西泽尔现在连吐血都不敢。
西泽尔侧着身,收刀时喉口有股血腥味上涌,又生生咽了回去,尽力稳住身影。
他实在没有将重度污染的秘密告诉裴琮后,还不被对方抛弃的把握,只能尽全力隐瞒。
裴琮随便找了个废弃能源点落脚,夜里风刮得像刀子。
篝火生得不大,火光映在西泽尔的侧脸,落下一圈圈阴影。
裴琮靠在破旧的座椅上,单手枕着脑后,看着十几岁的清瘦少年。
西泽尔蹲在火堆边,动作不算熟练地把一包肉干罐头打开,热了热之后放到裴琮跟前。
“吃点。”
裴琮不耐烦,眼皮都懒得抬:“不是说过了吗,罐头吃多了掉毛。”
西泽尔看着他,这段时间早就注意到了,裴琮吃东西随心所欲,挑食得要命,脾气又懒。
西泽尔声音低下去:“你根本没有毛。”
裴琮挑眉:“废话,掉光了你才看不见。”
西泽尔沉默了一瞬,忽然犹豫开口:“你要不……喝点?”
他把自己袖口往下一扯,腕侧冷光一闪,细微划口处就溢出一点血色,带着微妙的咸腥气。
裴琮终于抬眼,眯着眼直接抬脚踹了他一下。
“滚。”
语气懒洋洋的,却带着点真火。
篝火噼啪炸开。
裴琮低头,把那罐头拿过来,勉强咬了一口。
风声里,一丝细不可闻的动静传来。
“什么人?”
没有回应。
西泽尔竖着耳朵,呼吸放得极浅,肩膀微微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