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令牌既已给你,丹药该上交了吧?”
  老丹修目光灼灼地伸出手。
  岳寂并未迟疑,手心摊开,缮气丹便从他手中悠悠飘起来,浮在老头面前。
  老丹修眼中闪过喜色,迫不及待取出一个玉瓶,把丹药小心装了进去。
  他掂了掂玉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摆手道:“好了,炼丹大会最后一天,你们赶紧去报名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戚清忽然问:“你要把这丹药交到何处?”
  “自然是协会藏品库。”老丹修哼道:“怎么?以为我会独吞?”
  戚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也希望不会。”
  待老丹修转身上楼,青年笑意一收,对岳寂传音道:“好徒儿,你先去报名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倒要跟上去看看,老丹修是真的将丹药上交,还是浑水摸鱼,假公济私。
  ……
  三楼密室之中。
  “闻老,他们打听清楚了,是个新人在考绿级炼丹师。”
  穿蓝级炼丹师服饰的人谨慎开口。
  老人缓缓道:“绿级?”
  风里的丹药香气干净浓郁,不含丝毫杂质,这是何等惊才绝艳的新人,手法成熟得几乎可以和他当年媲美。
  就算是令他最满意的孙儿,也并未达到如此境界。
  他忽然起了兴趣,问:“姓甚名谁?”
  身边人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岳寂。”
  老人看着字迹,半晌忽然笑了,淡淡道:“天赋不错,若有缘分,做个师徒也未尝不可。”
  身边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马上低声吩咐道:“去,将此人丹药送来让闻老一观。”
  ……
  报名处。
  负责报名的丹修看着眼前少年,道:“请出示你的绿级令牌。”
  岳寂展示出新令牌,丹修匆匆检查了一下,问:“好的道友,请问你是报名炼丹大会个人赛道么?”
  岳寂目光扫过立在他身边的赛道介绍栏,从个人、团队、道侣一一看了下去,最后定在“师徒赛道”上。
  看来看去,还是这个最喜欢。
  丹修没听到回应,耐心地再次问道:“请问你是报名个人……”
  “师徒赛道。”岳寂打断他。
  他身边空无一人,丹修怔了怔,追问道:“你确定吗?”
  少年语气肯定,强调道:“没错,就师徒。”
  第30章 微醺
  戚清回到报名处时, 见岳寂在原地等他,便走过去道:“怎么只有你一个?负责报名的人呢?”
  少年抬眸,端得一派乖巧无害:“我报好了。”
  “是吗?真能干。”
  戚清随口夸了一句, 想到岳寂成功升了绿级,便笑眯眯地问:“今日表现这么好, 师父请你吃顿大餐,怎么样?”
  他心情很是不错,尤其是见到老丹修没能成功把岳寂的丹药昧下, 反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接管后, 心情就更好了, 哼着小曲出了炼丹协会。
  鎏城街头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让人眼花缭乱。
  ——但是话又说回来, 他们这会儿吃庆功宴, 算不算半场开香槟?
  戚清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茫了一会儿, 转头道:“鎏城的葡萄酒似乎很出名, 咱们尝尝去!”
  开都开了, 先尝几口不过分吧?
  ……
  二人离开后不久, 一道清冷的白衣身影出现在丹修学院的门口,身后簇拥数人, 朝炼丹协会方向而去。
  还没到门口,便有人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上前低声耳语几句。
  妙筝眉梢微动, 语气略带讶异:“祖父来了?怎的不早些派人告诉我一声。”
  “闻老吩咐过了, 不让打扰您。”来人赔笑道。
  妙筝沉吟了一下,问:“祖父现在还在么?有无要事绊着?”
  “闻老在点评新人炼丹师的丹药,似有意收徒。”
  言下之意就是并无急事。
  妙筝颔首, 率先往楼梯走去,淡淡道:“带我去见他,正好,我亦有一桩事要向他禀告。”
  ……
  鎏城入了夜,天空仿佛铺开一卷深色的绸缎,灯火渐次亮起,越发迷离。
  戚清晃了晃脑袋,眼前晕乎乎的,一条路分成好几个影子散开,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他起身时趔趄了一下,马上被身侧的人稳稳扶住。
  “师父,上来。”
  岳寂转身,不由分说把戚清往背上一架,径自背了起来。
  “放开,我自己能走,嗝!”戚清迷迷糊糊挣扎了一下,双腿却被岳寂牢牢扣住,架得更紧。
  少年身量虽单薄了些,背脊却平稳如山,一双手似铁钳似的箍着他。
  戚清挣扎无果,转而把矛头指向旁观的路人,指指点点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徒儿背师父吗!”
  路人的脑袋也分裂成了好几个,摇摇晃晃地看着他,似乎在笑。
  “笑什么?再笑信不信我让你笑个够!”青年语气变凶,一手醉醺醺地搂住岳寂的脖子,一手胡乱比划着,试图捏诀。
  他捏了几秒,放下手喃喃道:“等下,笑穴在哪来着……”
  他拍了拍岳寂的肩膀,板着脸指挥道:“放我下来,等为师想起笑穴在哪里,定把他们统统收拾了。”
  岳寂沉默片刻,低声提醒:“……师父,那边是墙。”
  怔了半秒,戚清旋即恼羞成怒:“为师当然知道那里是墙,这是在杀鸡儆猴!杀鸡明白吗?古人有云,孙子兵法,杀鸡儆猴,兵不厌诈,诈……算了,等回去好好给你补补文化课。”
  他前言不搭后语,没一会儿自顾自地说高兴了,又开始闹着要下来。
  岳寂没理他,直接将人背回了城主府。
  出乎意料的是,城主府前立着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仿佛在等待晚归的贵客。
  “这是去喝酒了?”
  城主含笑走过来,目光越过岳寂,落在他背后睡得不甚安分的人身上:“齐恩人醉的不轻啊。”
  他微微侧头,吩咐道:“来人,去备一碗解酒汤。”
  见到他,岳寂神色冷淡了些,简单招呼一声便欲往里走。
  城主叫住他:“且慢。”
  岳寂停下脚步,侧目问:“城主还有要事?”
  城主上前道:“季兄弟独自带他回来辛苦,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不妨遣人回城主府报个信,我定会派人去接恩人。”
  他伸手似乎想接过戚清,岳寂错开半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道:“不必,师父自有我照看。”
  双手落空,城主笑意一滞,道:“你还小,如何能照料周全?今夜不如让齐恩人留在偏殿,我会多拨几个下人好生照看。”
  岳寂冷声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规矩,不劳城主费心。”
  “规矩?”城主拧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你们中土的规矩?”
  “自然。”岳寂补充道:“这是师父教我的道理,身为弟子,岂能独善其身?”
  城主便道:“这好办,你也住在偏殿就是。”
  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岳寂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诈尸道:“什么偏殿?你怎么回事?想拐走我徒弟?”
  “……”
  岳寂不愿再听。
  城主连忙解释道:“恩人醒了?我方才是想同季兄弟打个商量,邀你今晚在偏殿歇下,待酒醒了再回去。”
  “我没醉啊。”戚清马上反驳道:“我好着呢,你们别自说自话搞得我好像那个不能自理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一样。松手,我要下来走两步!”
  在他的坚持下,岳寂终于放手,让他如愿以偿地下了地。
  戚清整理了一下衣襟,神情严肃,雄赳赳气昂昂地踢起了正步。
  然后差点喜提门柱迎头痛击。
  岳寂全程看得一言不发,没等戚清对门柱指指点点,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把人重新背了起来。
  城主见状,只好让步道:“好好好,没醉,没醉。”
  戚清得意地扬起下巴,听他又问:“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好么?”
  青年身上的葡萄酒香甜腻得过分,无孔不入,朦朦胧胧钻进人的鼻子里,仿佛连夜色也染上几分微醺。
  岳寂想假装没听见这句话,戚清却开了口:“好啊,走吧。”
  少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脸色绷了起来。
  他背着戚清加快步子,没入夜色之中,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城主甩在身后。
  三人一前一后回了白色小殿,进殿前,岳寂冷冷道:“送到这里就够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城主笑道。
  岳寂把人放下,侧过脸看他,试图让人知难而退:“很晚了,师父要休息了。”
  即使被客人如此冷言冷语地对待,城主依然和颜悦色,含笑道:“季兄弟误会了,我是在问你师父呢。”
  他嗓音低沉,眉眼弯弯,满是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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