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瞧她做什么?”
  “这不是好奇么?听闻纪尚书对姜尚宫。”她慵懒笑了一声:“你既是纪尚书的义妹,总归关系更亲近一些。”
  “这沈氏的人去瞧了陈滨,估计也没问出来个什么,陈滨主动求见安乐殿的人,想必是做出选择了。”
  姜藏月在她对面坐下,小二重新上了一壶茶,她道:“能给沈氏添堵,何乐而不为。”
  江惜霜当即看向她:“哦?”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选择。”
  “安乐殿如日中天,他知道怎么选。”
  江惜霜点点头:“倒是不错。”
  “这陈滨从前也就是个墙头草,谁威胁他他便听谁的,眼下也是碰到硬茬子了。”屋檐上还在滴雨,偶尔砸落在窗沿边:“那我就等着好消息了。”
  再简单交谈几句,江府的马车从茶楼离去。
  姜藏月看向汴河的方向。
  汴河之上临近黄昏,烟雨蒙蒙,万籁无声。
  许久之后她起身离开茶楼。
  陈滨也要死了。
  就在今日。
  ......
  长风浩荡。
  安乐殿中花枝被吹得招摇,影影绰绰透露出夕阳的轮廓。
  庭芜正在修他的琴。
  纪晏霄回来的时候,还听见庭芜在骂骂咧咧薛是非:“砸坏了我的琴,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勾唇:“薛是非砸的?”
  庭芜当即就气急败坏告状:“就是他砸的,不就起了几句口舌之争,小心我哪一日火烧了他那些渗人的纸人纸马!”
  纪晏霄闻言进了主殿。
  “话都说到这儿差点忘了一件事。”庭芜跟上去碎碎念:“主子,过几日就是祭祀节了。”
  “花灯你是送过了,可我瞧着姜姑娘也不是很喜欢,都没挂在屋子里。”
  “可祭祀节总是要祭奠亲人的。”
  “姜姑娘这些年也没个亲人,主子不打算陪陪姜姑娘吗?”
  纪晏霄轻笑一声,手上继续整理着书卷,随后幽幽说一句。
  “她不需要。”
  庭芜:“哦。”不需要?
  算了,随便吧,反正主子也追不上。
  第192章 亏欠
  下了好几日的雨,天气更多了几分凉意。
  到了祭祀节这一日,圣祭堂的生意也跟着更好了起来。
  鸡头米也是这个月上市。
  卖得最好的是东街的李家,达官贵人家中的小厮都来他这里买,派来装鸡头米的金盒子络绎不绝。
  暗刑司陈滨在指证太子后也自杀身亡,沈氏忙着为自己辩解,一时更是腾不出手管这样的芝麻小事。
  没人找麻烦,姜藏月也去东街用新鲜小荷叶包起来买了一包鸡头米。
  十文钱。
  里面还掺了麝香,荷叶包还用小红绳子系起来,内里瞧着白皮嫩肉的鸡头米很是喜人。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大娘你人真好......”
  圣祭堂内,薛是非毫不客气向隔壁大娘点了一大锅滋补的汤,用他的话来说最近跑来跑去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姜藏月刚好在圣祭堂买上一些纸钱,须臾间听见有人出声:“姜姑娘。”
  她收好手中东西,回身瞧见黑衣劲装的青年。
  “顾指挥使。”
  许是今日不当职,是以他并未穿着织金飞鱼服,连那柄绣春刀也没带在腰侧,只是提了两壶酒。
  姜藏月抬眼:“有任务?”
  “今日祭祀节,我带了两壶酒,你若是要去东山祭祀,正好我顺路。”
  姜藏月顿了顿。
  她并未想着今日祭祀节会有人陪她去东山老宅祭祀,这些年她早已习惯独身一人。
  姜藏月道:“多谢顾指挥使,不必了。”
  顾崇之随后将两壶酒放在桌案上。
  他另外掏出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烈酒的辛辣浇过肠胃,反而让人头脑更清晰起来。
  “东山天气变化无常。”
  “我知道。”
  顾崇之呼出热气,活动了下手指:“你若知道,往年就不会栽在东山老宅人事不知。”他挑了挑眉:“非要一个人去?”
  姜藏月颔首。
  “沈氏和廷尉府快被逼到绝处,你落单他们只怕要狗急跳墙。”
  姜藏月认同:“嗯。”片刻后她开口:“我带了刀。”
  “靠那玩意儿?”
  顾崇之舌尖顶了顶上颚,颇有些桀骜不驯:“那把刀不行。”
  “都好些年了,回头我再送你一把新的。眼下汴京越来越危险,你焉知去东山的路上不会有人埋伏你?“
  姜藏月视线落在他身上:“我会注意。”
  顾崇之干脆靠在圣祭堂的大门处,浪荡风流的眉眼引得人频频往此处看来:“姜姑娘,小心驶得万年船,老话总是有道理的,也不必拒绝得这么快。”
  “况且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时间陪人去这去那。”
  姜藏月与他四目相对。
  青年依旧是黑衣劲装,一副桀骜松懒的神情,竟真像是随口一说罢了。
  片刻过后,她开口:“多的是人盯着暗刑司,远不止沈氏及廷尉府。顾指挥使若是合作者,自当不能意气用事让盟友有断臂求援的风险。”
  “且东山人迹罕至,不会有人知道我去做什么。”
  “前往老宅祭祀,我不希望有旁人。”
  这一向是她的习惯。
  顾崇之拿着酒壶的手停住。
  分明知道她如今跟纪宴霄走得近,何时他也开始沉不住气了。青衣的脾气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孤冷且不爱与人有牵扯,他也是仗着十年的情分在试探她的底线。
  东山老宅她不愿旁人踏足。
  他自然也是旁人中的一员。
  顾崇之想着去不成东山还要处理暗刑司一堆的烂摊子,听着底下人争执就吵得他耳朵疼。
  现在沈氏和廷尉府明争暗斗,都想着抓对方把柄找替死鬼,这些都是青衣设计的。
  他不由得看向姜藏月。
  姜藏月已经准备好了去东山祭祀的东西,继而转身要走,也未曾回头多看他一眼,想来是对他没有情。
  “东山地势险峻,才下过雨路滑。那些麻烦事过去没几日,你自己万事小心。”顾崇之似是没留意她的态度,笑说:“你若是轻敌,我既带出你这样出色的刺客,损失可就大了。”
  顾崇之收起两壶好酒,踏出圣祭堂的大门,身后薛是非干脆塞住耳朵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一时间原地寂静得落针可闻。
  姜藏月回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长风幽冷,顾崇之身影融进街头巷尾一片昏暗屋檐。
  她忽而觉得有些人情债欠着欠着就越欠越多。
  恰此时,顾崇之对面出现另外两道身影。
  庭芜后脑勺四条小辫随着他轻快的步伐飞扬,伴随而来的是嘈杂的嚷嚷声:“姜姑娘也在这儿?还有薛是非买你点东西你抢钱啊?一年要十万白银,而且你的东西又不是最好的,你怎么好意思?”
  紧接着他跟薛是非拉拉扯扯进了里屋。
  在他身后青年雪色身影格外醒目,眉眼含笑似青瓦上浸润的雨露,又似破晓时的天光。这样的人瞧上去温柔矜贵,令人情不自禁就动了心。
  “顾指挥使,好巧。”纪宴霄温声。
  还没走远的顾崇之嗤笑一声:“确实巧。”
  庭芜跟薛是非商议好踏出里屋刚好听见这样的对话,神情颇为古怪,随即看向姜藏月压低了声音:“……姜姑娘今日跟顾指挥使有要事相商?”
  顾崇之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与姜藏月过往十年,纪宴霄接近她才多少时日,没什么好问的。
  姜藏月只抬眸。
  他们二人是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倒没想那么多。
  姜藏月眉间微蹙问询:“殿下,可是二皇子来找麻烦了?”
  纪宴霄望向姜藏月,庭芜摇摇头倒先开了腔:“姜姑娘,二皇子哪有空来找咱们的麻烦,他现在被沈氏和廷尉府纠缠着一时是脱不了身的。”
  有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在,加上主子的脑子,很少有敌人能棋逢对手。
  姜藏月收回目光:“既然并非二皇子找事,我去一趟东山,会快去快回。”
  “东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庭芜开始跟她东拉西扯,瞧着也没打算离开的样子。
  这头纪宴霄指尖转着玉戒,对着顾崇之眼眸越是平静,笑容越是浓烈。
  顾崇之神情同样带着强烈侵略性,露出森然的齿:“纪尚书对谁都这般笑,莫非平日里就靠着这张脸蒙骗姜姑娘?”
  他言语间十分轻佻,分明是故意。
  “顾指挥使这是说的什么话?”
  庭芜自然知道自己主子脾气好,但也不是让人这样说的,当即听见就气得不行。
  待跟顾崇之对峙得时候发现自己没有这人高,他还不着痕迹垫高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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