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纪烨晁又雕琢好一笔,目光像是刀锋般锋利:“可有其他人看见?”
  “不曾。”小太监连忙摇头。
  东宫太子以人骨练手,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儿谁敢传出去。
  小太监又说:“只是路过崇明宫的时候,皇后娘娘问了一句,奴才忽悠过去了。”
  “如此便好。”纪烨晁点点头。
  沈氏不能再不得父皇欢心了,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那个位置他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股麻劲儿直窜到脊梁骨。
  眼前这寿桃瞧着越发水灵灵的了。
  他将外袍扔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寿桃,冰冰凉凉的温度着实让人清醒。
  良久以后,纪烨晁开口。
  “安乐殿那女使可是不接东宫递过去的橄榄枝?”
  小太监低头行礼,随即道:“说是不侍二主。”
  纪烨晁又有些出神,廊下姹紫嫣红溜进几缕幽香。
  “那就是她自找的了。”
  第171章 寿辰
  六月一过,长临帝寿辰也如约而至。
  沈丞相、各位亲王、皇室宗亲以及文武百官都将入宫为帝王祝寿。且举行隆重的参拜仪式,仪式与往年一般会有舞蹈环节,在承清宫不远的大殿外搭建起一座彩楼,教坊的乐工就在此处表演。
  而后不久乐工便效仿百禽鸣叫,似有鸾凤在头顶盘旋。
  皇城外不少马车排着队等待禁卫的检验,安全后方可通行,廷尉府同样准备着。
  帝王寿辰去的人都是有数的,每个人在什么位置也都是安排好了,是以不能多也不能缺席。
  更何况除了在汴京的世家权贵,还有来自他国的正使及副使。
  帝王寿辰,八方来贺,自然会人多眼杂。宫中禁卫都比平日多了十倍不止,也显得对他国使臣的敬重与重视。
  廷尉府主院内,赵嬷嬷还在温声软语劝道:“老夫人这些时日精神都不好,喝点参汤补补可好?等会儿二小姐来请安,您这个样子可不是让二小姐担忧?”
  兴许是人老疾病也跟着来了,安老夫人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偏生一查也没什么,只能好好将养着。
  安老夫人蹙眉推开汤碗:“我不喝这些什么劳子汤,意儿何时出发?此次入宫还有好些话你要嘱咐她,可别有了行差踏错。”
  赵嬷嬷很是心疼放下碗,这不肯用食身子怎么好得起来。
  “老夫人您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在操劳,又不是铁打的人,如今好好歇歇又怎么了?二小姐虽回来不久,但到底也是心疼您的。”
  “赵嬷嬷。”
  安老夫人又咳了咳,如今沈氏对他们廷尉府虎视眈眈,谁知道意儿入宫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妙栗没有落井下石都不错了,她多叮嘱些意儿,心里也安心些。
  “老爷呢?”
  赵嬷嬷思忖着小心道:“老爷今日一早就被圣上宣入宫了,大抵是前朝还有事,二小姐入宫时多派些人手保护着就是。”
  有片刻寂静,似乎是赵嬷嬷小心翼翼的应答声让安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他总是看中妙栗一些,可妙栗说不准在今日会对意儿下手。”
  意儿顽疾缠身,柔弱无力,妙栗若真对付她,她如何能应付得过去。
  廷尉府将妙栗送上嫔位,难不成是为了如今的手足相残么?
  都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安老夫人神色间多了几分哀愁,叫她如何选择。
  她道:“赵嬷嬷,你跟着意儿入宫去。”
  赵嬷嬷在她身边待了几十年,做事总归妥帖些。
  “老夫人放心。”赵嬷嬷点点头:“若是发觉不对劲儿,老奴一定会提醒二小姐。”
  “如此便好。”安老夫人精神更差了,脸色惨白:“你将安神香点上,我且好好睡一觉。”
  “老奴这就去点上。”
  ......
  姜藏月方要坐马车出门时,正巧江惜霜的马车也在廷尉府门前等她,见她出来,这才笑了笑拂去她头上偶然的落花瓣。
  “安妹妹,等你好久了,咱们同行可好?”
  姜藏月颔首。
  赵嬷嬷跟在后面着人准备马车里的吃食,见着江惜霜也跟着笑脸相迎:“老奴见过江小姐,有江小姐跟二小姐同行,老夫人总归更放心一些。”
  她说完这话自觉将马车门带上,与外面驾车的小厮一人坐一边。
  马车内檀香袅袅,江惜霜勾唇:“方才出门之时听我爹说此次寿辰太子处处安排妥帖,圣上夸他颇有东宫风范,太子还将纪尚书叫到身侧一同处理这些事情。”
  姜藏月微挑眉。
  宫里死了两个皇子后,气氛越发紧张,纪鸿羽说这话无疑将纪烨晁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指尖微微敲动。
  宫中风起云涌。
  纪烨晁几次拉拢安乐殿不成,这是准备动手了,是要从她下手给纪晏霄警告还是直接对纪晏霄动手?
  若是要从她下手,从明面上看起来自然比对付纪晏霄简单得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她拂去裙摆不小心沾染的灰尘,江惜霜不以为意笑了笑,口中道:“太子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说来也与咱们无关,大约此次是针对安乐殿。开宴后大家都是三五个人围坐,咱们只要小心身边看盏倒御酒的人就行了。”
  江惜霜见她在沉思,扬了扬手上绣桃花的娟子。
  她越发说得热络:“这往年宴会上总要出些事情,不是有人酒后失态,就是御前失仪,我瞧着多半是与看盏倒御酒的人被买通了有关。”
  “安妹妹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看盏,所谓看盏就是看盏之人举起袖子唱‘绥御酒’三个字,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江惜霜年年都会去宫中参加各种宴会,早就习以为常。
  这话落下,她恨不得与姜藏月亲热牵起手推心置腹:“安妹妹,你要小心的是安嫔,谁知道她今日会不会在圣上寿辰出什么幺蛾子,若真敢有什么异动,我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姜藏月忽而将指尖放在唇畔,后者跟着声音就小了下来,透过缝隙能看见赵嬷嬷坐在马车外,似乎在侧耳倾听她与江惜霜的谈话。
  江惜霜摸了摸鬓角的流苏簪子:“今年圣上寿辰也是一样热闹呢。”
  见听不到什么,赵嬷嬷侧着的身子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藏月眼眸平静。
  日光晃眼。
  春末夏初干燥的空气从鼻腔一路燥到心里,光影偶尔落在指尖,她下意识动了动,与家人在一起的温暖错觉似在身上停留了好多年。
  ......
  宫中尚未开宴。
  东宫的婢子服侍纪烨晁穿上蟒袍,扣好吉祥云纹纽子,这才低眉顺眼退至一旁。
  紧接着他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发下去,一时间东宫跟着也热闹起来。
  屋内,纪烨晁抿了一口雪参燕窝汤,这才缓缓放下汤碗。
  “太子殿下。”近身侍卫恭敬行礼,压低声音在他耳畔开口:“安乐殿那边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纪烨晁听着底下人的安排,终是满意笑了。
  “今日寿辰必定是东宫得脸,安乐殿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侍卫连忙迎合,只是忽而想到什么:“纪尚书如今为圣上办事,动了他的人只怕也有得闹。”
  纪烨晁不甚在意一笑,摆摆手。
  “宫里的事儿他手没这么长。”
  侍卫称是。
  纪烨晁弯唇:“不过一个区区亡国质子,还妄想踩在我头上不成,动了姜月不过是给他一个警告。”
  他继续道:“如今宫中就只有一个纪烨宁,不先下手为强,还等着他反咬一口?”
  随即,一旁婢子小心为他戴上玉佩,他转了冰冷脸色:“如今他的心思的确越来越厉害了,这件事你务必要办好。”
  “属下明白。”侍卫低头这才转身出去。
  崇明宫里,沈文瑶方用过早膳又漱了口,同样问起了东宫的情况。
  “本宫先前交代的事情你让晁儿记牢了。”沈文瑶眸色深深:“寿辰贺礼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雪仪应了一声,不解问:“娘娘,太子殿下向来听您的话,又怎么会乱来,您放宽心才是。”
  “况且,圣上寿辰年年如此,太子殿下今年得以主持寿辰,必定不会有差错。”
  殿下自小就在皇后娘娘的羽翼下长大,很多事情都不会擅作主张,至于安乐殿和通州之事,按下去也不过就是转瞬的功夫。
  娘娘实在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晁儿莽撞。”沈文瑶道:“在圣上眼中,父子之情总抵不过万里江山,不得不小心。”
  她目光落在雪仪身上片刻后遂收回,分明是身着金凤朝服雍容华贵的女子,面孔却似浸透在冰凉之中,透着一片死气沉沉。
  她接过雪仪递过
  来的簪子,慢慢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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