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庭芜脸上连忙挂着笑迎上去:“见过五公主,殿下今日不在。”
秋蝉又将一袋金叶子塞进他手中,这才笑道:“公主今日烦闷,恰得了不少好东西,这才送予殿下一些。”
庭芜脑子转得飞快:“瞧秋蝉姑娘说的哪儿的话,公主得了赏赐,安乐殿岂能无功受禄,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污了殿下与五公主的名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秋蝉姑娘还请慎言。”
纪玉仪也不是不懂得其中厉害,见状倒也摆了架子:“本公主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贺喜纪殿下胜任吏部主事,怎么?其他宫的礼都收得,本公主的收不得?”
庭芜头疼:“公主说笑了。”他只能一边说一边喊姜藏月:“姜女使,多点上一些人,这是五公主送来的升迁贺礼。”
送过礼纪玉仪带着人走了,庭芜看着安乐殿里又堆得满满的金银珠宝,更是眉开眼笑:“啧!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当财神爷,正好缺银钱呢?你说五公主在想什么?”
姜藏月看着纪玉仪离开的背影,只道:“不谋人便谋事。”
待走远再瞧不见安乐殿,纪玉仪挥了挥手示意秋蝉跟上,两人一路往和喜宫的方向而去。
“公主,奴婢觉得这越贵嫔拿您当接近圣上的梯子呢。”
纪玉仪踏进和喜宫大门,转过珠帘玉帐,笑吟吟道:“越贵嫔在想什么本公主清楚,本公主想什么越贵嫔同样清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说今日,她有好几次撞见那姓姜的女使与纪晏霄同处一屋,便瞧上去是在谈正事算账,却也那般碍眼。
她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母妃就是个例子,从前将越文君当成手帕之交,可越文君可有在父皇面前多提上一句母妃?不过只管着自己得宠罢了。
纪玉仪觉得自己与母妃是不同的,她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更甚她有预感,若是不除去那女使便走不到纪晏霄身边。
菱花窗前,青衣少女磨墨,神情清冷。书案前青年眉眼含笑,一站一坐,竟美好得仿若一副画卷。
纪玉仪指尖掐进掌心。
不过是一个女使,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或许,可以借越贵嫔的手。
待踏进和喜宫内殿,越文君抬头笑道:“五公主来了。”她将糕点递到纪玉仪跟前:“这是刚才圣上才送过来的糕点,瞧着五公主是喜欢这些,嫔妾就特意备下给您的。”
纪玉仪眉眼带笑:“那就谢过贵嫔娘娘了。”
第81章 陷阱
越文君只悠悠道:“这宫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各宫的眼睛都盯着呢,五公主未免太显眼了些。”
纪玉仪笑了笑:“贵嫔娘娘说笑了,本公主不过是为了贺纪殿下升迁之喜,这才又走了一趟。”
“旁人贺安乐殿升迁之喜皆是遣人送去就是,唯独五公主还亲自走了这一趟。”她意有所指瞧着桌上的糕点:“这糕点总共也就这么几种,这糕点五公主尝了,旁人就吃不着了。”
纪玉仪这个时候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越文君亲手将一块糕点递给她,纪玉仪尝了一口,确实清甜芬芳,便又放下:“贵嫔娘娘知道本公主的心思,又何必三番两次的试探。”
越贵嫔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纪殿下升迁吏部主事,前途无量,更何况这代表着圣上不计较当年武安国之事,那就足以说明纪殿下这样的人不会在此止步,自然盯着他的人就不止五公主一个人了。五公主不妨好好想想,平日里三公主和四公主是不是也提到了纪殿下?”
纪玉仪蹙眉:“贵嫔娘娘有话直说。”
“五公主知道的,嫔妾背后也没什么人撑腰,如今不过靠着腹中皇子得了圣上几分抬爱,可这份抬爱能维持多久,嫔妾是说不准的。”越文君瞧着她。
“贵嫔娘娘是想威胁本公主?贵嫔娘娘与我母妃乃是手帕之交,若要提起情分,你与我母妃岂非更好说话?本公主纵使喜欢一个人也不是没有脑子,三姐和四姐不过是低位妃嫔所生,又如何比得上本公主?”纪玉仪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那么那位姜女使呢?五公主有没有想过她能从华阳宫的洒扫宫婢爬到舒妃的身边,如今又调到安乐殿成为一等女使,是为什么呢?是能力出众?还是......以色侍人?”越文君不紧不慢,说话颇有些一针见血。
纪玉仪脸色有些难看,一想到姜月那张清冷狐媚子脸,她就心里恼火,想要将人除去偏生这宫婢又跟华贵妃和二哥有牵扯。
不是以色侍人还能是什么。
这般想来,到底有些许不同寻常之处。
那日夜里,安乐殿出现了两具溺死在池中的尸体,姜月说那二人是想着对纪晏霄不利,又不熟悉地形这才溺亡。
可若是寻常宫婢不早就应该失声尖叫起来,甚至涕泗横流,怎么会有宫婢冷静得不似一个真人。
那样的神情她只在父皇眼中瞧见过。
越文君给足了时间让她思考。她相信五公主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会将纪宴霄拱手让出,而她今日与五公主相见不过推波助澜罢了。
“五公主可要想清楚。”
越文君浅笑出声:“嫔妾与五公主相交,自然也是冒着风险的,为五公主谋事,总不至于一点真诚之心都无?”
纪玉仪攥了攥掌心,她如今当真要费尽心机去污蔑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使吗?
二人交谈间,和喜宫婢子掀了帘子进屋,手上还端着汤药:“娘娘,安胎药熬好了。”
“知道了,出去吧。”
纪玉仪挑眉:“贵嫔娘娘日日喝着这些安胎药不觉苦口?”
“为着龙嗣,便是什么苦都吃得,五公主觉得呢?”后者语气平缓,可偏生安胎药放得冰凉也不曾喝上一口。
“那么贵嫔娘娘为何不喝?”
纪玉仪不明所以。
“五公主,这宫中的手段多了,即便您未曾参与,想必也耳濡目染,嫔妾若真是喝下这些,那才叫回天乏术。”越文君将安胎药喂了新养的雀儿,雀儿方啄食几口就从杆子上一头栽了下来。
“......”纪玉仪看得心惊肉跳。
“既没有十足的警惕心,也没有事事防着的本事,那便只能更加小心谨慎了,宫中女使稍有行差踏错不就是罪么?”
“可是......”
“五公主,”越文君纤纤玉指放在唇畔:“想要做什么,可千万别光明正大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纪玉仪盯着越文君含笑的眼,一时都觉得心惊。
屋中檀香袅袅,淡薄烟雾逐渐模糊了眼前人的眉眼。
待出了和喜宫纪玉仪都安静了好一会儿,这宫中的腌臜事母妃从不让她瞧见,可和喜宫如今也算得圣宠,却连入口的安胎药都有毒。
“秋蝉。”
“公主?”秋蝉扶着纪玉仪。
“让人盯着安乐殿那女使可有什么结果了?”纪玉仪有些手脚冰凉,她到底有些心里不安。
她现下已经跟越文君合作谋事,越文君为圣宠,她为纪宴霄,可说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内心难免惶恐。
害怕母妃发现,也害怕纪宴霄发现,觉得她是个蛇蝎心肠之人。
“公主,那边已经有消息了,这会儿可要过去瞧瞧?说是正好在御花园呢?”秋蝉眉眼含笑。
“那快些去。”纪玉仪眉眼里隐隐有几分快意,两人屏退多余的宫婢太监一路前往御花园,方至御花园就瞧见了两个身影。
花草茂盛之地,两人身处其中交谈,青衣少女对面恍惚是一个太监,手上还拿着什么。
纪玉仪想要看清楚一些,可前方偏生没了遮挡,不能再靠近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极其鬼鬼祟祟。
秋蝉若是不拉着她些,为了凑近五公主险些都掉进了花草灌木丛中,这可要是脸上扎了刺儿,回头她非得被柔妃娘娘打死不可!
纪玉仪伸长脖子终于是看清了。
秋风乍起,天光晃眼倒刺得让人有些眼眶泛红想流泪。秋日黄菊间,蔷薇花架下,那太监手上拿着一个并蒂莲花的荷包。
纪玉仪心跳漏了一拍。
姜月和一个太监在一起。
这太监手上还拿着一个并蒂莲花的荷包?
姜月送的?
纪玉仪心怦怦跳,一边觉得自己抓到把柄了,一边又觉得宫中对食之事原是为真。只瞧见那太监低眉顺眼笑的似朵花儿,虽看不清脸,但她亲眼所见姜月秽乱宫闱。
纪玉仪继续看着,那荷包居然还是用的蜀锦。
她居然敢用蜀锦做荷包?
岂非除了秽乱宫闱还要加上一条监守自盗,纪玉仪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忽而因为蹲得太久,脚上炸开酥酥麻麻之感,一瞬让她站都站不起来。
她咬牙继续看着,看着那太监将荷包装进黄花梨木的盒子里,还对着姜月笑得十分恶心。
黄花梨木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