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满初抬眸:“或者,当初殿下腿上的篾片骨就与柔妃有关呢?”
姜藏月眸子微动:“然后?”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满初分析,指尖也无意识的轻敲:“一种是柔妃本身就是出自苗疆,会巫蛊之术,第二种则是她身边有苗疆之人助她成事。”
姜藏月只道:“若是如此,为何要给纪宴霄下篾片之毒?按理说以他当时的情况,自是与柔妃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不得而知了。”满初叹气,倒了茶往嘴里喂:“或许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呢?反正这汴京可没有比宫中更污秽的地方了。”
见姜藏月思忖,满初又道:“若是宫中真有擅巫蛊之术的人,师父可是要万分小心,苗疆巫蛊千种万种演化而来,甚至有些蛊便是蛊主自己都没有解药的。”
可见其多狠辣。
姜藏月点头:“自会小心。”
*
姜藏月二人思忖巫蛊之术时,纪玉仪也才回了宫中不久,雨沾衣襟。
纪玉仪气不过,一时将桌案上的杯盏都砸在了地上,碎成一片。
宫婢秋婵虽是害怕,还是拿起帕子替她绞干湿发,才安慰道:“公主,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那质子本身就是寄人篱下,如何敢高攀了公主?”
纪玉仪听这话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本公主屈尊去了安乐殿,他倒好,分明是在撵本公主,将本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先前听四姐姐说纪质子长得很是好看,脾气也很好,本公主这才想着去瞧瞧,谁知道会成了这样!可有一点四姐姐说的没错,他当真是生得极好的,本公主想让他对我不同些。”
“此事你不许告诉我母妃,今日本公主去安乐殿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本公主叫人将你们都打杀了。”
底下人连忙跪了一地,声称不敢。
话落,纪玉仪到底有些红了眼圈儿。
还没人敢这样对待她呢。
可那质子真的是长在她心尖上了,她在宫中这么些年没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人,就连撵人都是带着温柔的笑。
她很喜欢纪宴霄。
听说纪宴霄现如今已经坐上了吏部主事的位置,也就是说父皇并不在意当年武安国破之事,也允了他进入朝堂。
他这个人脾性好,对人温柔,瞧着也不像二哥的纨绔,三哥的惹人厌,是不是她也能有机会。宫中不止她一个公主,就是和亲也不会先落在她头上。
就算母妃不喜欢如今的纪宴霄,那她等上两年,他有真才实干,必不会只在主事这个位置一直不动,待将来有了更高的官职,她便央求母妃许给她做驸马。
所以今日她带着秋婵去了安乐殿,想着借大雨走不了也能多了解几分。而她也能顺理成章与他说说话,探听喜好之类。
谁曾想就算下着瓢泼大雨,安乐殿也未曾留她,只得淌着雨水回宫殿。
这与她想的红袖添香着实远了些。
这般生得动人的纪宴霄,怎么瞧都不似喜欢她的模样。
秋婵只能安抚道:“公主,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便是任凭谁也不能靠着一面就互生了情愫,时间还长着呢。”
“虽然纪殿下不曾对公主一面有情,可他也从未对旁人动过心对不对?只要没有意中人,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秋婵笑语盈盈。
“倒是本公主糊涂了,现下不喜欢不代表不能日久生情,那父皇不喜欢这么多女人,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封了妃嫔,十天半月就有了新欢。”
“不过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恐惹了公主厌烦。”秋婵看了她一眼。
纪玉仪懒得听这些弯弯绕绕:“恕你无罪,说。”
“安乐殿曾经得大皇子两次赐了女人,可先前一个无缘无故病死了,后头一个不知怎么又被沈大人于宫道之上遇见,带走入了府,如此说来安乐殿中一个女人都没留下。”
“这不是好事?”纪玉仪不解:“你究竟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安乐殿旁人留不住,为何从前华阳宫出来的女使姜月一直待在安乐殿不曾离开,并且还管着安乐殿大大小小的杂务?”
殿外雨水击打着碧瓦,淅淅沥沥。
纪玉仪掌心一寸寸握紧,片刻才道:“若是他只见这婢子得力呢?本公主难不成还赶不上一个宫婢不成?”
“而且这个宫婢尚且不能动,本公主见过她去永芳殿和华贵妃宫中,虽不知是去做什么,但本公主还不至于去惹事给母妃添麻烦,喜欢归喜欢,自然也是要长了脑子才行。”
第66章 青苔
安乐殿中,纪玉仪时常出入,好些事情变得不方便。
盛夏的风从窗子里进来,对面挂着的山水画被吹得摇摇晃晃,三五不时敲着墙。纪玉仪面上挂着笑,整个人蹲在外间瞧着那雪白一团:“这可是殿下养的兔子?”
帮着姜藏月浇花的满初也只能道:“回五公主,确实是殿下养的。”
纪玉仪称赞笑:“这兔子果真也与殿下一样,总是生得那般好看,别处养的就不如了。”
满初垂眸翻着白眼,还是准备好心提醒:“五公主,奴婢......”
“放肆!”
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让秋婵打断了,未得公主允许,谁让一个低贱宫婢插嘴的。
满初干脆闭嘴。
兔子在殿中养了有些时日了,虽是长得十分可爱,可就是喜欢咬人,一伸手就咬人。
姜藏月于远处看着,兔子此刻正优哉游哉动着三瓣嘴进食,桃红绿意间,愈发衬得如玉如雪。
她收回目光,继续照顾墙角的各种花卉。再抬眼,就见那方起了喧嚣。
纪玉仪的手不顾庭芜和满初阻拦伸出去:“好可爱。”眼瞧着就碰到了头。
下一秒,少女失声尖叫起来:“啊!秋婵好疼!这兔子咬人!”
咬人?
纪玉仪直接哭出了声:“见血了!”
“公主!奴婢立刻传太医!咱们先回宫。”秋婵也慌了,一大群人顾不上什么,浩浩荡荡又离开了。
满初白眼都翻上了天,不让碰还不让说,岂非活该。
庭芜啧了一声:“你看这黄鼠还有皮,人咋会不要脸面,人若不要脸面,还不如死啦算啦。”
他瞧着姜藏月还在浇花,也叹气着:“人家都打上门儿了,殿下不在都要硬赖着不走,姜姑娘就没什么想法?”
姜藏月浇花。
庭芜挠头,凑近些:“真没想法?”
“你的花。”
庭芜一扭头,瞧着兔子吃完了青草站起来趴着盆儿在啃花,顿时急了:“我的个祖宗嘞!住嘴!”
满初:“庭芜为什么总是热衷于种花?”
姜藏月道:“他还喜欢午时吹箫。”
两人沉默。
挪了花盆关了兔子,他一本正经架势吹箫。萧声回响,气若游丝,听不出什么调子,常有尖锐之声破空而出,带着公鸭嗓般的声音,实在难听。
姜藏月拿起书籍转身出了安乐殿,满初也动作不慢,顷刻关了屋门。
但还是听得见。
满初有点受不了:“庭芜!别吹了!鸟都掉下来了。”
吹箫的还在吹,可能耳朵是聋了。
满初连窗户一起关上了。
姜藏月出了安乐殿就前往永芳殿,说好了要给三皇子讲算学之事。
如今是和华贵妃宫中日子错开单双数的。
到了永芳殿,通过婢子通传,她进了殿,安嫔现下方与纪烨尧用过膳。
又是不动声色晾了她一会儿,安嫔才懒洋洋让阿柳唤人进了内殿。
许是安嫔对三皇子说了什么,虽是满脸不情愿,到底还是规规矩矩跟着学。
阿柳在一旁端茶递水,安嫔淡淡一笑,眼波却是慵懒:“姜女使,既是有一鸣惊人的法子,为何还要学?”
姜藏月将手中书籍翻页,行礼回道:“奴婢并非耽误三殿下时间,只是有些事情总是要表面做做样子的,总不至于让旁人猜测出些什么。”
“要几日?”
“每日两个时辰,国子监下学以后都可以习算学,娘娘若是觉得不妥,便是当真什么也学不到。”
姜藏月回了安嫔的话继续给一脸不情愿的三皇子讲起算学。
安嫔斜倚在黄梨花木椅上瞧着给尧儿讲算学的姜藏月,端起杯盏浅尝新茶,面上瞧着还算是满意。
这宫婢倒真有几分本事。
想来华贵妃是没有说谎,前些时日二皇子在这宫婢手上学了算学一鸣惊人,眼下她永芳殿截了人来,二皇子又能如何?
尧儿想学的东西她自然是要弄来的。
她原先还在怀疑是不是华贵妃给她下的套,可眼瞧着尧儿用了心,就知并非作假。
算学有些许进步之时,她前两日又去了华贵妃宫中探听二皇子近来消息,果不其然断了算学之后,司业有好几日不曾对二皇子关心了。也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她的尧儿能成为国子监远近闻名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