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但同时,安乐殿也安插了不少太监宫婢进来。
  姜藏月知道这是必然,与人相交无非就是互相猜忌,大皇子想要试探纪宴霄是否对他一人忠心献计,自然是要换上自己的人。
  这不影响什么。
  舒妃这一胎已经三月半了,剩不下多少时日姜藏月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要的就是对舒妃的捧杀,只有将她捧到犯众怒的位置,她自然会比任何人都摔得更掺。
  尤其是今日将越文君得罪了个彻底,越文君今日得皇后所言,想来会投靠皇后以此换取来对付舒清。
  舒清自今日之后,再无路可走。
  满初瞧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安乐殿,只笑道:“寻常人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还不信,如今瞧着安乐殿,倒是有了几分奢靡面貌。”
  “不过越贵嫔那边,听说贴身伺候的桃夭和海棠都处决了。”
  *
  熟悉面孔人去楼空。
  越文君看着空荡荡的和喜宫内殿,和几个鲜嫩新鲜面孔,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
  檐下红腹灰雀儿受了惊撞开笼门,早已不见踪影,外殿沉寂无声。
  越文君一步一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桌案上糕点如之前那般撒了一地,无人敢收拾。
  眼瞧着日头晚了,新来的宫婢只能战战兢兢出声:“娘娘,可要用些小食?”
  桃夭和海棠被杖毙,虽殿外血迹都被冲刷了干净,可那样浓重的血腥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散下去的,日头渐晚,更是衬得宫内多了几分孤寂与渗人。
  越文君从来都不知道和喜宫有这么冷清过,陪了她二十年的人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活生生被杖毙了,若是心里不疼是假的。
  越文君眼眶猩红,看向眼前在发抖的宫婢:“你在怕什么?在怕本宫?”
  宫婢连忙跪下磕头:“奴婢不敢!还请娘娘恕罪。”
  “既然不敢,为什么发抖呢?”越文君语气平静得吓人,只瞧着她:“去传膳吧,这宫里总也就本宫和你们,没什么好怕的。”
  宫婢跪在地上没有动作,只害怕得连连磕头:“奴婢早些时候去了御膳房拿膳食,御膳房说忙着给舒妃娘娘炖燕窝,没空搭理奴婢,奴婢去了几次都未曾拿到膳食,娘娘恕罪!”
  越文君眼瞧着宫婢额头都磕出了血,低低笑了:“这宫中的天儿一日一变,无宠可不就是低贱么。”
  宫婢并不敢接这话,恨不得将头贴在地上。
  越文君踉跄走出了内殿扶住门框,外头的天儿可是真的黑了,黑得见不到一丝光。
  和喜宫的宫门缓缓关上,她隐隐听到外间宫婢窸窸窣窣议论。
  “你们听御膳房说了吗?听说是和喜宫主殿的膳食这两日不供应了。”
  “不供应?不供应越妃娘娘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要生生将人饿死不成?”
  “她已经不是越妃娘娘了,说起来倒也不至于,越贵嫔倘若肯用银子打赏说些巧话,照样能吃香喝辣的。”
  “再不济可以去兰秀阁吃啊,李贵人性子温柔定然不会拒绝越贵嫔的。”
  “人啊,可不得恃宠而骄,不得轻慢,这好一点圣上对其是爱屋及乌,若是不好,朝夕间的下场便是殃及池鱼。”
  “......”
  “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敢在和喜宫议论贵嫔!”和喜宫拐角一宫婢提着食盒站出来呵斥:“这一身的皮都不想要了?”
  几个宫婢连连恕罪,顿时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毕竟雪仪是皇后宫中的女使,低着头纷纷散去了。
  雪仪这才回身屈膝行礼:“贵嫔娘娘不必放在心上,皇后娘娘说了,贵嫔若是有什么难处可随时去找娘娘,身处后宫大家都是姐妹,能帮便帮上一把。”
  越文君眸色沉沉。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说在圣上心里都有一定的位置,虽然此次谋害子嗣的名声跟她有关系,但桃夭和海棠都杖毙了,她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在舒清身上吃的闷亏就这么忍了?她越文君可不是这个孬种!
  如今宫中都认为是她动的手,和喜宫受到冷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她臂膀已失。
  越文君护甲狠狠掐住了手心。
  孤身一人难免腹背受敌,可与虎谋皮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雪仪再次道:“贵嫔娘娘若是无事,奴婢回宫复命了。”
  越文君面上挂起感激的笑:“还请姑娘回了皇后娘娘,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仗义执言又雪中送炭,明日嫔妾必将前去崇明宫拜访。”
  “奴婢省得。”雪仪行礼。
  比起现下腹背受敌,与虎谋皮也能先行抢夺一丝生机,眼下舒清一门心思对付她,她找上皇后娘娘是如今唯一的选择。
  待雪仪走后,越文君眸色冰冷,语气更是毛骨悚然,只吩咐新来宫婢:“去库房找上珍贵之物。”
  “明日拜访皇后娘娘。”
  第24章 监视
  越文君此次动手没抓着狐狸倒惹了一身骚,终是投靠了皇后。
  且自那日圣上从和喜宫离去之后就再没有去过,里头的人也没什么动静。
  桂嬷嬷喜笑颜开回来,回禀了舒清说是越贵嫔宫里经过这么一遭总算是安分下来了。
  舒清抚着肚子满眼慈爱之情,这孩子来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
  只不过桂嬷嬷说的另外一件事——
  她眸光落在姜藏月身上,遂慵懒唤了一声:“姜月,你既在安乐殿落脚,可曾听说了武安质子的事,本宫听闻武安质子近来和大皇子来往倒是挺勤。”
  桂嬷嬷连忙插嘴上眼药:“那可不是,老奴也听闻近来大皇子给安乐殿送去了不少好东西,眼下安乐殿当真是翻天覆地的变了一番,姜月姑娘却是半个字都没跟娘娘说。”
  “可有此事?”舒清手下意识护在肚子上,又看向姜藏月,略带些质疑咄咄逼人:“你住在安乐殿,怎么本宫从未听你回禀这些事情,还是你在对本宫隐瞒些什么事情?亦或是你看上了武安质子那张脸?”
  她从软椅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轻蔑笑:“莫不是当真眼珠子落在那人身上了?”
  姜藏月停下手中
  制香之事。
  满初低头在一边翻白眼,怕是这舒妃自己喜欢人家,遭到拒绝又恼羞成怒这才瞧不得旁人,还真是贪心。
  舒清没听见有人说话,终于是没了耐心,语气更是恼怒起来:“姜月,本宫在问你的话,回答......”
  姜藏月静静行礼:“奴婢已经被赶到外殿居住,不允许踏入内殿半分,对质子之事并不清楚。”
  舒清恼怒的神情一顿。
  满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舒清这才眉目舒展开来,略有得意:“本宫就猜到了,那武安质子是个油盐不进的。”
  “娘娘明鉴。”姜藏月垂眸,起身退至一侧。
  舒清抬眼看了安乐殿的方向,仿佛眼前出现了那人的身影,终是喃喃道:“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在安乐殿住着,做本宫的眼睛手脚,本宫却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大皇子除了成日往永乐坊跑,难不成还要带着他也去永乐坊?”
  舒清这话说对了。
  姜藏月没有多言。
  这些时日,大皇子是经常带着纪宴霄去永乐坊,明面上纵情声色场所,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头上。
  她思忖间,继而开口:“娘娘,奴婢素日在华阳宫,并不能时时盯着质子。”
  “不能?”舒清蹙眉想了想:“那要如何?”
  这下满初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下一瞬姜藏月开口:“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桂嬷嬷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真是麻烦。”舒清烦躁在殿中走来走去:“白日里有你在身边本宫才敢放心大胆,可若只是夜间在安乐殿根本就得不到武安质子的行踪,还真是给本宫出了个难题。”
  她拧眉:“桂嬷嬷你说呢?”
  “娘娘。”桂嬷嬷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让姜姑娘一直待在安乐殿不就行了?老奴伺候娘娘这么多年,娘娘未必还信不过老奴?”
  “桂嬷嬷言之有理。”姜藏月神情清浅:“奴婢并无意见。”
  “你在?你在除了能做些好吃的还能干什么。”舒清有些无语,瞧着这张老皮子:“你会制香?还是你头脑有姜月灵活?介时本宫要做什么你可能直接出主意?”
  桂嬷嬷被数落的脸皮一阵红一阵白。
  姜藏月扫了桂嬷嬷一眼,这才道:“奴婢可时常待在安乐殿,若是娘娘有需要可让桂嬷嬷来安乐殿传信,总归安乐殿就比邻华阳宫。”
  舒清下意识反驳:“不可,那武安质子长了一张招摇的脸,谁知道你会不会被他美色所迷。”
  这话一出,向来思绪清晰的姜藏月也难得顿了顿。
  满初差点没笑出声。
  舒清似乎意识到这话说得太过露骨,这才连忙找补:“本宫也并非这个意思,他本就是不祥之人,靠近了就会沾染晦气,本宫是怕晦气沾染到了华阳宫,如今还怀着龙嗣,本宫可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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