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姑娘。”高显不阴不阳的笑了,意味深长:“这宫中的天儿一时好一时坏,端看是跟了什么样的主子,华阳宫最近可是有些扎眼,好些个宫里都瞅着呢,咱家瞅着华阳宫的态度,是不想与圣上说些什么了。”
他话语重复声音上扬是在撒谎,带笑表情停留很长,是装出来的。
姜藏月直接洞悉。
高显想要法子对付苟德全。
须臾间,姜藏月似不经意:“奴婢前些日子听舒妃娘娘所言,承清宫丢了一个玉髓晶潘丽耳盖炉,高公公前些日子为圣上奔走,承清宫只剩下了德公公,承清宫非旁人可随意进出之地,如今东西可找到了?”
“哎哟,瞅咱家这记性。”高显顿时眉开眼笑:“圣上可是最喜欢那耳盖炉,这些日子天天念叨,咱家都快将承清宫翻过来都未曾找着,这可不就是当局者迷么。”
一袋金瓜子递到了他手上。
高显心领神会接过。
姜藏月眸光平静,语气并无波澜:“劳烦公公今日走这一遭,华阳宫好不容易留住圣心,自然是要圣心常驻的,这是舒妃娘娘的意思。”
高显只随意一问:“舒妃娘娘近日会不会风头太盛了?”他又接着看向姜藏月:“姜姑娘可见对舒妃娘娘是忠心耿耿的。”
姜藏月没有接这句话。
高显脸上再度挂上了媚笑,像是明白了什么道:“舒妃娘娘的意思,咱家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必定将娘娘的话带到圣上耳侧,不过姜姑娘也莫要忘了咱家才是。”
姜藏月颔首。
稍顷,高显看了一眼华阳宫的位置,又看向
姜藏月,眼神不明:“姜姑娘若是不愿住安乐殿,咱家可跟娘娘多嘴一句。”
她没说话。
“姜姑娘。”今日得了好处,高显难得多说了几句:“安乐殿不是什么吉祥地儿,便是那武安质子这些年也差点病死在里头,此处晦气,姜姑娘年纪尚且小着,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又看向安乐殿位置:“前些日子,宫中失踪了一些太监和宫婢,咱家想着许是安乐殿又闹了鬼,惹得宫中不宁!”
姜月头脑灵活,糟践可惜。
就是因为之前的主意让他如今走到了御前,若是死了,再难找到一个聪慧之人。
姜藏月闻言,并未放在心上,只出声:“高公公,时候不早了,舒妃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
不远处的小太监时不时看向这边,神情多了几分急燥。
高显这才细细笑道:“咱家也要回去复命了。”
待回了华阳宫,舒清立刻召见了她,语气说不上好:“高显那阉人说了什么?”
姜藏月行礼:“回娘娘的话,奴婢依着娘娘的意思给了高公公不菲的打赏,又软磨硬泡说了不少好话,高公公说了,日后咱们华阳宫定然是能圣眷永顾的,还劝着娘娘抓紧机会,若是能怀上皇子,自然是最好。”
她又附耳过去说了什么,最后才退了几步。
“娘娘,在这宫中唯有皇子傍身,才算后半辈子有了个安稳,圣上常来华阳宫,娘娘还愁没有机会吗?”姜藏月道:“奴婢还懂得制一些少见之香。”
舒清脸上升腾几朵红云,越来越晕染开,她瞧着眼前宫婢一心为她打算的模样,又想着前几日里温婕妤的挑拨离间当真让她心生动摇就觉得自己是个蠢的,一时只情真意切:“姜月,本宫如今可就靠你了。”
满初在一旁勾唇。
舒清到底有些叹息失落:“前些年圣上也来过华阳宫留宿,只不过是本宫这肚子不争气,用了多少方子都没能有个孩子,也是遗憾。”
“你既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自此也拿你当自己人。”
桂嬷嬷稍微变了脸色。
舒清又看向姜藏月,有些犹豫:“那香真的能有用?”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姜藏月道:“奴婢祖上制香,从未蒙骗过人。”
“如此便是最好!”舒清喜上眉梢,这回是真的高兴了,道:“什么苦药都尝试过了,还怕什么香么?明日圣上会来华阳宫,桂嬷嬷,你将华阳宫再好好装饰一番。”
“姜月,你只管制香,本宫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姜藏月点头称是。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娘娘,咱们当真要如此孤注一掷吗?这万一挽留圣上不成可别惹出了什么祸事,这香会不会对娘娘和圣上身体有损,老奴实在担忧......”
舒清皱眉。
桂嬷嬷又踌躇道:“娘娘,姜月毕竟才到咱们宫中不久......”
舒清打断她的话,只冷冷道:“这后宫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本宫偏要独得圣宠,一月后便是承鱼宴,若是本宫在承鱼宴宣布有了身孕,岂非双喜临门!”
她不再听桂嬷嬷唠叨,直接将事情吩咐下去离开了。
桂嬷嬷眼神狠狠扫向姜藏月,威胁道:“你若有半分伤害娘娘的心思,老奴也不是吃素的。”
眼瞅着人都走了,姜藏月开始制作新的香,满初凑上前拨弄了两下:“姐姐这香应当是能帮舒妃一鸣惊人了,当真没有后遗症?”
姜藏月不紧不慢分拣香料,嗓音薄凉:“四月香自可助孕。”
她语气很轻:“香开荼蘼,魂牵梦萦,四月凋零,碾做春泥。虽可助孕,却只能保胎四月,其后永不受孕,则称四月香。”
“与蛊毒倒有异曲同工之处。”满初来了兴趣:“姐姐制完了香借我瞧瞧。”
姜藏月淡声:“多的给你。”
一月后的承鱼宴想必是十分精彩的。
舒妃这样性子高傲的人,一朝扬名,其后得宠失子,又会如何。
这宫宇良辰美景奈何天,春山如黛草如烟,当真是好光景。
“一月后。”她轻笑:“可赴承鱼宴。”
第16章 承鱼
月后,汴京宫内承鱼宴如约而至。
夜色尚浅,隐约听得远处歌舞隔水悠扬,巍峨宫宇,伏灯千里,黄门宫婢持灯于道。金玉帘箔,明月珠壁。幡旄光影,照耀一般。
此刻轩窗四敞,金光浮跃,案上玉盘内承鱼其上、煎炸炖煮,旁有翠竹绿柳,叶色攒青,众妃嫔喧笑,酒好花新,好不热闹。
承鱼宴几乎是宫中每年传统。
恰众妃嫔说笑之时,一女子带着宫婢浩浩荡荡而来,一席蓝色翠烟衫,面若芙蓉,青丝华髻,其间一只喜鹊登梅簪,晶莹剔透,瑰丽惹眼。
来人正是舒妃。
众妃嫔见了舒妃,多少神色各异,但终归都虚伪见了礼,低位份的更是齐齐屈膝行礼:“嫔妾见过舒妃娘娘。”
静妃打趣:“妹妹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未曾与咱们聚聚了。”
舒妃落座后,抬手免了那些妃嫔的礼,这才笑道:“静妃姐姐这么些时日不见,还是喜欢拿本宫打趣儿。”
“嫔妾见舒妃娘娘神色娇美动人,可见圣上是多喜爱舒妃娘娘了。”又有一妃嫔拍马屁道:“舒妃娘娘肌肤若雪,莫不是有什么好方子,咱们大家都是姐妹,娘娘可别藏着掖着才好。”
亦有妃嫔盯着她如玉皎洁的手:“舒妃娘娘的手可比未及笄的姑娘家都还要嫩......”
舒清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又似不经意间露出手腕及其珍贵的进贡玉镯,这才轻笑道:“今日本宫本有些不适,说是不来承鱼宴了,可圣上偏要本宫来。”她嘴角上扬,将手帕搁下:“许是圣上来得勤,心情好了这人跟着看上去也就轻盈了几分。”
“圣上对舒妃娘娘独得一份,当真让嫔妾羡慕。”舒妃话方落下,就有妃嫔出声试探:“嫔妾听闻舒妃娘娘提拔了一名刚入宫的宫婢为贴身女官?”
舒清听了这话,眉毛一扬:“诸位姐妹的眼神当真是不错,华阳宫这么点小事儿大家都清楚,不过是本宫瞧着顺眼,这婢子又手脚麻利,这才破例往上提了提。”
待圣上和皇后贵妃都来了,见过礼,她抬手动起筷:“承鱼宴也算是宫中热闹的节日,皇后娘娘都发了话,诸位姐妹就不必拘束着了。”
*
承鱼宴觥筹交错,但到底和底下婢子无关。
姜藏月这些时日还是很忙的,除却制香就是教授纪宴霄君子六艺以及各种各样的计谋手段,是以承鱼宴之时纪宴霄已经小有所成。
进步之快耸人听闻。
他还待再学这些之时,姜藏月瞧他基础已牢固,开始传授四门必杀之招。
四门的招数不是这么好学的,姜藏月愿意教,他也会吃尽苦头,反而是满初有小心思,偷摸问姜藏月:“姐姐,他将来背刺咱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碍。”姜藏月道:“我自有成算。”
忙完这头,承鱼宴上舒妃让她送东西过去。
她方走至半路,就让几个衣着贵气的女子拦住了,中央着华服的女子上下打量她:“你可是华阳宫那宫婢姜月?”
姜藏月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妙龄女子,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珠翠满头,她垂眸行礼:“奴婢姜月,见过各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