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言清手指绕在玉佩下端由兰因打的红络子上,眯着眼回忆片刻,转眸向他:“本尊不记得了。”
戚恒心中没来由泛起一丝遗憾,转瞬又想开。
两人村中相见第一面便是见她在治病救人,许是过她手受救命之恩者众多,她不记得自己也正常。
这更说明了她的善良。
“尊上手中玉佩,乃戚某贴身之物,背面刻有一‘恒’字。”
他态度越发恭敬。
言清将玉佩翻过来仔细端详,神色依旧淡然:“许是无意中捡来,被侍女用作装饰。”
她直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将玉佩递过去,“物归原主。”
“谢尊上。”戚恒将东西接过,指间玉质还泛着股温热,莫名叫他手心一烫。
言清摆摆手,目光玩味:“是三皇子叫你来找本尊的?”
"是。"戚恒将玉佩攥进掌心。
三殿下博智多才,又宽宏爱民,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
若得神女助力,殿下的登基之路也会走得更加顺畅。
而眼前人入府后必然会被殿下奉为座上宾,日后成就大业,殿下也会为她金身塑像修建庙宇传继香火。
如此便算是间接报答了她的恩情。
他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言清笑容里含着抹轻蔑:“莫非三殿下是觉得亲自来请本尊出山,太过于纡尊降贵?”
她面含愠怒,蹙眉阖目,明显不悦。
“殿下不知神女在此,只怪戚某思虑不周,想借还恩之事与尊上一见,还请原谅则个。”
戚恒单膝跪地,立刻赔礼。
言清见他这般为成许考虑,心想不愧是剧情里甘为男二万死不辞的忠犬。
戚恒这个人武艺高强,又重恩情,若是直接除去,只怕有些浪费了才干。
这样的人用得好了,很容易成为一把指哪打哪的利剑。
若想要拉拢他,恐怕要费不少功夫。
但离间这种事,并非要从他本人处下手。
她冷着脸道了声:“送客。”
图桑进门,指着屋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戚恒犹豫抿唇,弯腰向她提出一个请求,求她赏赐一朵雪尾花带走。
言清倒没拒绝,直接让兰因拿了去。
她知道男人的目的,不过是要些能证明她是神女的证据,好让成许相信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戚恒走后,兰因天真的问:“小姐不是说要他带咱们入城,怎的又将他赶走了?”
言清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本尊堂堂神女若轻易便被他一个侍卫领走,岂不是自降身份?”
“是哦!”兰因重重点头。
她家小姐可是神女诶,哪能那么容易就跟着人走了。
“还有,这叫欲擒故纵。”言清望了望门外,莞尔勾唇,“往后三皇子以外的其他人若找来,全部不见。”
兰因似懂非懂,没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她好厉害。
图桑将她眸中划过的狡黠纳入眼底,不由会心一笑跟着翘起嘴角。
接下来几天,言清依然对外义诊,只是将看诊地点改到了小院外头。
该等的人已经等到,神女之名也已借着他人之口传出,剩下的便只有静待猎物自动上门。
成许那人生性多疑,见她将其他势力的人皆拒之门外,只肯见戚恒一人,不仅不会赞赏戚恒办事得力,反而还会怀疑他是否另有勾结。
真要是这样,她离间二人的目的便也达成了一半。
再从其他方面入手,也就简单很多。
除三皇子府以外的所有人都在这吃了闭门羹,这些人又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将目光锁定在低调了多年,看似不起眼的成许身上。
她的举动,无疑将某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在“神女临世,万民归心”的预言的诱惑,以及成许发酵的野心推动下,他就算明知摆在面前的是饵,也会上来咬钩。
如言清所料,拿到雪尾花的成许,第一反应是怀疑起戚恒是不是背叛了自己。
他习惯性眯起眼在戚恒脸上打量一圈,很快又收起眸中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挂上平日里的温柔笑颜。
“得友如此,吾之幸也。”他将晒干炮制过的雪尾花重新放回荷包,拍了拍戚恒的肩感叹道。
戚恒眸底一片暖色,总在他人面前板着的脸,也泄了几分柔和。
他微微欠身:“殿下若要前往,即日便可启程。”
成许以手掩唇,咳嗽了几声:“今日身体不便,带病前往,只怕会玷污神女圣体,叫人觉得对她不敬。”
“殿下可有看过御医?”戚恒关心起他的身体。
二人幼时结交,殿下对他有救命与知遇之恩,更是待他比手足更亲,他早已宣誓会献上所有忠诚。
他却不知,扮猪吃老虎的人从不会有什么真心。
成许摆摆手:“无甚大碍。”
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侍者,却在这时插嘴:“戚统领原定前日返程,却久久未归,殿下出于担心在院外站了许久,这才感染了风寒。”
“你先出去。”成许佯装愠怒,将他赶到屋外。
对他忠心耿耿的戚恒,自然没瞧出两人的一唱一和,心下更是感动:“殿下如此厚爱,卑职愧不敢当。”
成许看见他面上的愧疚,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嘴角。
“你我兄弟二人,何须言此。”
说罢便邀戚恒对坐,转移话题问起他与神女见面之事。
戚恒将自己被追杀受伤跌入密尔西河,被冲至中游地带,遭言清所救的细节一一托出。
“卑职濒死之际,只见一少女御狼而至,恍若跌入神明幻境。”
描述起当时画面,无数情绪在心中涌动。
他只知道快要溺死在黑暗里的自己,等来了一束曙光降临,也因此捡回了一条贱命。
澎湃心潮下,胸口贴身放置的玉佩隐隐发烫,他捂了捂左心,眸中感激久久难消。
“恒弟可是伤口疼痛?”成许立马装出关心模样。
心中怀疑稍稍减去。
戚恒摇摇头,面色恢复平静,只无端想起那夜被救时,模糊间感受到的从胸前淌过的温软。
以为是言清替自己清理伤口的他哪知道,那分明是小白嗅到血腥味没忍住上去舔了几口。
阴差阳错造成的误会,倒让他心里生出了丝不该有的旖旎,只被掩藏在内心深处,等待着悄然发酵的一天。
成许见他心不在焉,一抹厉色迅速从眼底隐去,他又咳嗽两声,问:“神女是要本宫一人前去?”
将试探敛进问询里。
戚恒点头:“有神女相助,殿下必能顺利成为太子。”
成许温柔笑了笑,侧眸望向窗外,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谁当太子都无所谓,本宫只希望北幽繁盛,百姓安康。”
“有殿下在,才是北幽之幸。”戚恒对他愈加尊敬。
成许以他大伤初愈还需休养为由,亲自将他送到房间外,这才回屋招来暗卫。
得知戚恒未在草原招募一个女子,而是直奔所谓神女落脚的村子,他和煦的脸陷入阴沉。
“派人继续守在那里,顺便探清我两位哥哥的动向,随时以飞鸽传信向本宫汇报。”
暗卫应声:“是。”
等人消失在窗外,男人盯着夜色沉默许久。
他垂敛着眸子看不出神色,只周身流转的气息比屋外的月光还凉。
几天后,他收到消息,自己那两位哥哥也闻声赶去了神女落脚的村子。
只所有人都没能被神女接见。
他那没脑子的二皇兄带人想要硬闯,却遭到了以农具为武器的附近几个村子的居民阻挡。
若非手下有能人相劝,他那二哥哥怕是已经犯下了弥天大错。
只要二哥敢动手,他就能借机用触犯民怒的借口将他除去。
可惜,没能见证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
神女在这么多人里,只肯见他府中的戚恒,消息已经传至他那两位哥哥的耳里。
本来低调行事的他,俨然已成了二人的眼中钉。
他不信神也不信佛,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已。
如此明显的陷阱摆在面前,却让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不去就白白错失一个大好机会,若是去了,自己之前的所有伪装都会白费。
“真麻烦。”他皱紧眉,将拿在手里的雪尾花捏碎。
他那大哥就是草包一个,二哥也无能至极,必然想不出这一招愿者上钩的妙计。
除非背后有高人指点。
会是谁呢?
成许眼里蓄积着杀意。
想起巫萨拉拢自己不成的事,他将目标放到了密宗身上。
巫萨的野望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要神权与王权并立。
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若是登顶,首先要歼灭的就是被老皇帝封为国教的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