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朱红宫门处,才抬起灌了铅般沉重的脚。
言清回到如意酒楼,将圣旨其中一道递给莫三娘。
“三姐照顾好自己。”她道。
三娘接过圣旨笑得开心:“待会儿就把它裱起来挂楼里最显眼的位置,见了皇帝还拿了圣旨,老娘这辈子值了。”
转身忍不住抹了抹泪,她费力抑制住哽咽,声音沙哑,“瞧我这没用的,竟让沙子钻了眼。”
她不是不想随言清跟着翘丫头她们一同离开,可那样目标太大,反而会让有心人怀疑了去。
好不容易开起这如意酒楼,她还没替清妹子攒够万贯家财呢,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翘丫头的医馆虽交给了胡太医,但胡叔到底年纪大了,需要有个人帮衬。
最重要的是,她留在京中,或许能向清妹传递些有用的消息。
她虽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但她清楚,自家妹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哩。
言清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将她搂进怀里:“三姐保重。”
三娘回抱住她:“我家妹妹此生要安遂长宁、太平无忧。”
亲自去给言清装行李,什么都想给她备着,却发现包袱实在太小。
就将自己存了许久的钱,从床板子底下掏了出来,全塞给了她。
言清背好包袱,骑马走过长街,回头看向酒楼方向。
三娘半个身子探出窗来,笑着同她挥手,像是要把手给挥断了去。
艳丽灿烂的笑脸上,两抹泪痕闪烁着晶莹的光。
“驾!”言清看向前方,目光坚定。
刚出京城便遭到一伙人阻拦,她不慌不忙,在另一拨人出来后离开。
帮她的人出自谢、宁两家。
这是他们交易的条件。
玉佩交给谢麒麟后,她收到了来自世家的拉拢。
并未应下,她只保证言家不站皇帝一边,并将自己在京都的几家布庄以及城外工厂奉上。
要求他们守好如意酒楼和女医堂,并护住莫三娘。
策马而去,她发丝在风中飞舞,唇边浮现一抹胜券在握的笑靥。
她答应言家不做保皇党,却没说不能在战局快要结束时,以清君侧的名义入京。
至于她的织布厂和店面,不过是暂且交由他们打理。
日后总归都要收回。
连同他们的产业一起。
离开京都后,她并未直接去往边疆,而是逆向前往平南。
平南大山连绵,地处偏壤,却是最佳练兵屯粮之地。
同何崇交代一些细则后,她又匆匆赶往蓝玉城。
经过一处山林时,忽有暗器朝她袭来。
她凛目肃面,马背下腰躲过,听声辨位后,匕首带着凌凌杀意朝着对方掷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她追击而去,便见地上有一尸体胸口正插着她的匕首。
不远处的树后,还藏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第181章 第181章和离后成了万人迷(58)
言清拔出尸体上的匕首,绕到树后,还没看清男人脸就先给了他一刀。
作为攻击者的同伴,一概先以敌人论处。
确保此人没有威胁力,她才去检查其情况。
奄奄一息的男子穿着幽国服饰,除了她刺进肩胛骨的匕首外,腹部有一处严重的贯穿伤,正娟娟流着血。
只他面部轮廓比大燕人深邃,却又没有草原人的狷狂野性。
许是伤势过重的原因,苍白的脸上透着股弱不禁风的可怜劲。
稍一把脉,便知他体有沉疴。
一个衣着华贵、容貌俊美的敌国病秧子。
言清下了定义。
非我族类,杀了再说。
她拔出刀,正要再往他脖子上补一下,男人哼唧一声半眯半醒的睁着双朦胧的眼。
稍微偏头的动作,露出微敞领口内的黑色狼首纹身。
言清犹豫了下,等查出此人身份再做决定也不迟。
待查明他是谁后,若有用就留下,无用便处理了事。
这般想着,言清将转醒的男人劈晕,拿出随身针囊,替他做了简单的封穴止血处理。
又给他伤口撒了点携带的金疮药。
将昏迷不醒的人拽着往马上一横,她挥动缰绳,腿夹马肚从林中驰骋而出。
言清随意在蓝玉城外寻了处民院,独身上去跟房主人交涉购买后,才单手将丢在草丛里的人拎着拖进去。
原来即便受伤也俊美无俦的男人,被她一番折腾,霎时间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活像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言清把人搁床上,简单替他处理了下伤口,任他吊着半条命。
想到什么,她凑到床沿,双手将他从上摸到下,翻找他身上有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贴身信物。
男人恰好在这时候醒来,睁开一双雾蒙蒙的浅褐色眼定定望着她。
许是不小心触碰到他伤口,他呻吟了声,轻颤的尾音不由令人想入非非。
言清放在他胸腹处的手一顿,还没撤开身体,又听他柔声道:“轻、轻点……”
模样清雅隽秀的青年,病态苍白的脸如有合欢花汁晕染。
端的一副弱柳般受调教者的柔媚韵味。
言清确认没找到东西才收回手,深深往他胸前的狼首纹身上瞧了眼。
静静站在一边,她没有先开口,而是盯着床上的人看他有何反应。
男人艰难起身,打量了下陌生的环境,抚着心口咳嗽几声。
“这是哪里?我、我是谁?”他茫然张了张嘴,偏移到言清身上的眸光好似失了焦距。
言清状若担忧的说:“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吗?我是你娘啊。”
别问,问就是她童颜不老。
喜欢演,她奉陪到底就是。
虽然她的治疗比较敷衍,但对伤处的检查绝对仔细,这可是身为一个医生的必备操守。
这人脑袋上都没有任何受伤痕迹,怎么可能会导致失忆。
总不能是他脑神经连着肚子,痛到失忆?
青年嘴角微僵了下,羞红着脸轻咬唇:“你、你一定是我娘子。”
“连你阿娘都不认得了吗?二狗子!”言清也不顾他还是个伤患,一巴掌呼他肩头。
他差点绷不住表情,眼皮子狠狠跳了跳,小心翼翼的去捉面前容色姝丽的女人的手:“娘子莫要再说笑。”
言清反手抽红了他手背,提拉式微笑脸:“好的,二狗子。”
他努力摆出一副怯弱的可怜样儿,偏偏眼前的人油盐不进。
便是他装失忆示弱以降低自身威胁力,也没让她降低半分警惕心。
赫连牧野意识到,这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人,并不简单。
至少不像是与此处贫寒草屋适配的民女。
“我去寻些吃的来。”言清说着,拿出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草绳将他双手绑起,“你先在屋里待着。”
赫连牧野面露不解:“娘子这是做甚?”
言清一脸为他好的神情:“你发病时易失控,为防乱咬人,我便只好出此下策。”
“……”
这是真把他当狗了啊?
赫连牧野乖乖躺下:“一切听娘子吩咐。”
他散乱长发半遮前胸,拨开的衣襟白皙薄肌若隐若现,侧身望向言清的眸中水光澄澈。
俨然一撩拨人心的病弱美人,处处透着令人怜惜的风情。
营造出来的氛围,却被言清忽略了个彻底。
一针下去就让他失去了意识。
所以绑住他的绳子,不过是双管齐下而已。
只是绳子加锁什么的,实在太像绑架现场。
言清骑着马往城里去,有从狗皇帝那薅来的令牌,她入城不需路引,走的特殊通道。
径直去了军营,主动递出腰间武器后,她被带到主帐。
“乖宝!”
“小妹!”
两个大男人像找到蜂蜜罐子的熊大熊二一样,一脸欢喜得瞅着她。
“爹,大哥,娘亲呢?”没在帐内看见张婉清,她关切的问。
言万山摸着胡子假哭:“在乖宝心里,爹就不重要了吗?”
言千松嫌弃的瞥了自家爹一眼,往言清那靠了靠:“娘亲和连翘那丫头在照看伤兵。”
“报!报告将军!”许文章冲进军帐,“敌军于五十里外函谷关驻扎,集结兵力数万之众。”
话是冲着言万山这个上司说的,他视线却从进门就没离开过言清。
外面被抢了活计的侦察兵直想挠头。
言万山收起在女儿面前装傻的表情,粗犷的脸顿时严肃起来。
取下一旁架子上的头盔戴上的同时,命令身为副自己副手的儿子:“让所有将领前去议事帐。”
“是!”言千松昂首挺胸,给了言清一个安抚眼神后,匆匆向帐外而去。
路过许文章的时候,他咬牙踹了一脚:“收起你白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