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言清忽的感觉一股清水洗净了脑中蒙尘的地方,暗自压下心中猜测,她柔声说:“你先好好养伤。”
洛明嫣迟疑妄想她,咬住唇欲言又止。
“直说便是。”言清浅笑开口。
她脸红了红:“系统沉睡前给了我一个任务,是、是想办法让你和左相和离。”
逼人家恩爱夫妻分开,也就是这贱逼系统能干出的事。
心里有句马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好办。”言清却毫无负担,“可有奖励?”
洛明嫣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对上她坦然清明的眸光,抿着唇点点头:“有,是生子丹。”
给个奖励都是用来固宠的废物玩意儿,她都要怀疑系统上辈子是不是男人身上掉下来的某坨肉。
言清闻之眼前一亮:“到时,想办法送出宫来。”
这种东西,可不一定要用在女人身上。
系统提出这个任务的目的,只怕是还没放弃让洛明嫣攻略韩盛的目的。
追根究底不过是为了巩固陈晏殊身上的龙气。
男主气运越稳定,它所能获取的能量就越多。
难怪陈晏殊那般在意名声,在封建王朝,民心就是帝王身上紫气之来源。
洛明嫣身上的伤恢复了些后,言清与她便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有她在,韩盛不方便进入车厢,就单独骑了匹马跟在车旁。
负责护送他们的是府衙的捕快。
一路上都有听到对言清等人在平南救灾事迹的歌颂,只是到京城后,这种风向更多的变成了对她身份的定义。
他们会说将军府生了个好女儿,说左相大人眼光毒辣娶了个好妻子。
当然,也有人指责她一个妇道人家随意出头露面,有违礼教。
茶楼歇息时,耳旁传来私语。
“听说了吗,姜侍郎家小姐,因陛下好细腰,绝食减重一去归西。”
“城西宋家小姐不也因束腰,将自个儿给闷死了。”
“都想学贵妃娘娘软腰如柳,好讨圣上欢心呢。”
韩盛肃目严面,大掌拍在桌前:“胡闹!大燕怎会有如此恶劣风气!”
贵族小姐首先兴起,细腰风靡京城,平民百姓有样学样。
闹绝食,缚腰肢,岂不是拿生命当儿戏?!
头戴幕篱的洛明嫣,被他拍桌声吓得抖了抖肩,心虚的朝言清那看了一眼。
此事虽不是她主张,却是因她而起。
言清秀眉紧拢,陷入思索。
如今是束腰,往后是不是就要出现缠足?
可怜的永远都是女子,要任这世道修剪塑形。
言清先在相府门前下了车,韩盛负责将洛明嫣送回宫去。
几个月未见良辰美景俩丫头,少不得被她们好一通卖萌撒娇。
良辰被她两句逗得矜持红脸,美景捏着自己的包子脸控诉,小姐不在府里她都瘦了好些。
被一旁的连翘拆台:“美景姐姐才吃了只红烧肘子,都快积食了。”
“小连翘我跟你没完!”
两性格同样活泼的小姑娘闹作一团。
良辰给她解下披风,三娘端了热茶来:“快先暖暖身子。”
瞧着屋里温馨的画面,她捂着热茶,水汽氤氲白里透红的小脸,唇边扬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夜里,言清先歇下,韩盛从宫中归来时身带寒露。
他先在炉边将自己烤热了些,这才上榻,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里。
想到白日小夫人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心里蓦地一紧,无端生出几分慌乱。
“夫君。”言清笑眯眯望着他,“天冷气凉,出出汗有益身心。”
韩盛想起那夜旖旎,耳根渗火如烧。
言清细长手指沿着他胸膛下落,轻握山间一青松:“谨安,我冷。”
眼挑秋水,面羞春花。
“为夫会让夫人满意。”男人噙住她红唇,细探贝齿灵舌。
言清放松身体,嫩白藕臂攀他宽肩,匀称长腿踢起红鸾锦被。
契无丝缝,如锁如钥。
正是那:
一夜春风拂帐暖,鸳鸯锦被翻红浪。
朱门玉户任君来,泣露芙蓉迎君开。
一缕晨光窥窗,言清端坐梳妆台。
铜镜模糊映着她娇媚面容,指间木梳在胸前垂落的长发前游弋。
“夫人晨好。”穿戴整齐的韩盛站在她身后,声音温柔。
视线落在言清颈侧红痕,思及昨夜孟浪,他面染薄红眸映羞赧。
言清望着铜镜,垂眸低语:“夫君,我们和离吧。”
韩盛俊脸寸寸苍白,如坠冰潭冻结浑身血液。
第169章 第169章和离后成了万人迷(46)
韩盛站在言清身后,痴痴望着铜镜里的容颜。
雕花镜照美人面,尔雅君子立身旁,静谧得宛若一幅唯美画卷。
良久无言。
“为我描眉可好?”言清偏头看向台面研磨好的石黛,出声打破平静。
韩盛寒眸中死水焕发生机,阵阵涟漪轻泛起。
想将她刚才的话忽略过去,只是拿起细毫笔的手仍禁不住颤抖。
仿佛这支笔有千斤重,竟一时拿不稳了去。
言清接住掉落的笔,冷静的放在他手中,而后抬起脸凑近他,默默阖上双眸。
韩盛呼吸放慢了许多,薄唇抿如刀锋。
一手捧着她侧脸,笔尖点黛轻描柳眉,专注而珍视的模样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放下笔,他用痴缠的视线,细细描摹眼前爱人精致的面容。
“可是为夫哪里做得不好?”
像过了半个世纪那样漫长,他沙哑着声音,再难维持平日里的沉稳。
言清没有避开他闪烁着不解的目光,在他灼热的注视下摇头:“夫君哪里都好。”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于国,为肱骨撑柱;于民,为江海汲鱼;于家,为温港纳舟。
他是属于国家的良相大才,是百姓眼里两袖清风的父母官,也是能给妻子足够安全感的好丈夫。
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如果是因为陛下……”韩盛眸光闪了闪,蹲下身双手紧握她的手,“我能保护好夫人。”
哪怕放下一切辞官归隐,从此不上庙堂,他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夫妻一体,怎可轻言舍弃?
男人抬头仰望着她,清冷肃正的脸哀伤笼罩,以卑微的姿态祈求她收回成命。
言清低头直视他,眸中了无波澜:“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态度坚决得,好似昨夜的天雷地火悱恻缠绵只是他的一场梦境。
一旦醒来,只余冰寒刺骨。
屋外狡猾的冷风,仿佛穿透紧闭的门窗呼啸而来,让人禁不住打颤。
言清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他去平南之前留下的和离书,放到他掌心的同时,牵着他走到桌旁坐下。
她像没事人般,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才烫好送来不久的热茶。
捧着茶杯,她神色淡然的问:“谨安觉得我如何?”
唤他表字没有喊夫君时的亲昵,亦没有昨夜在他耳畔娇喃的热情。
更像是以一个君子之交的同道者身份,与他平等交谈对弈。
韩盛长发披在肩后,赈灾过后更加瘦削的身躯包裹在青色宽袍里,高洁的风骨冲淡了文人的弱气。
他目光深情:“夫人秀外慧中、博闻广识、善解人意,我心恋矣。”
褪去从前的含蓄羞赧,认真表达对她的欢喜。
同时在心中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没有给足小夫人安全感。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反复思索,待天下安定,便与她悠然南山白首偕老。
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直到垂垂老矣也仍同衾同寝。
“世家忧患解决,我便与夫人携手共游天下可好?”
他燃起一丝希望,伸手去握言清的手,却只抓住一片衣袖。
言清眸光清冽,缓缓摇头。
望着他轻启红唇:“我为人也,长袖善舞;为文也,殚见洽闻;为智也,招安山匪不费一兵一卒;为勇也,入疫区闯深山不惧猛兽。”
“可世人宁夸父母善教养得此女,宁赞夫君眼光独绝娶此妻,也要看淡隐没我自身的优秀。”
“这是为何?”
“是这不公的世道容不得女子崭露头角。”
她复又问道:“京都往复平南一路,谨安可见有男儿头别草标?”
韩盛唇无血色:“未曾。”
言清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诸多自诩高人一等的男子,用所谓的纲理伦常把女性套进枷锁。”
“碾碎她们的傲骨,却讽刺她们自甘下贱;打压她们的精神,却嘲讽她们卑微藐小;抢占她们的成果,却挖苦她们见识浅薄。”
“不该如此的。”
“全天下的女子都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非束缚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