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韩盛望着前路,手中马鞭扬起,嘴角微勾耳尖浅红:“夫人她很好。”
言清素手掀帘,将两人对话听了清楚的她嗤了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从衣襟掏出帕子,伏在韩盛背后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夫君若是累了,便让闲人代替。”
“闲人?”陈晏殊凤眸斜睨。
“场上除了夫君,哪个不是闲人。”言清哂笑,“陈公子若是当不得这副驾,由我代替便是。”
她咬重了“陈公子”三字。
韩盛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眸如点漆:“夫人,我不累。”
二人郎情妾意,一旁的陈晏殊倒是被衬成了背景板,冷哼了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哪有让女人驾车的道理。”
语气里是高高在上的自傲,和对女子的轻视。
他本以为言清会与他争辩一番,谁知她径直缩回车里,只拿他当空气。
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屑给。
他幽幽盯着帘幔,兀的轻笑出声。
瞥到他眼里的兴味,韩盛握住缰绳的手一紧,猛地挥鞭,马儿嘶鸣加速,整个马车跟着颠簸了下。
陈晏殊及时扶住横木,才避免了自己的失态。
“抱歉陈公子,鄙人不大擅长驾车。”韩盛面色温儒,姿势不太标准的勒了下绳子。
车厢内,言清及时伸手抱住朝自己这边倾倒的洛明嫣。
“洛姐姐,没事吧。”她如原主那般唤洛明嫣。
洛明嫣身体顿了顿,盈盈水眸望向她,带了抹可怜。
经过系统干涉打造的身体,细软如柳枝不堪风折,脆弱得好似一击即碎。
“我没事。”她握住言清的手,借着力道站起身。
手掌接触时,她只觉脑海如有针扎,倒吸了口凉气。
滋滋滋……
恍若电流烧断线路的声音被两人都听了个清楚。
洛明嫣快速坐到对面,望向言清的眸子亮了盏光。
言清瞳孔收缩,刚刚那是对方体内系统传来的怪声?
正要再试验一番,外面传来陈晏殊的声音,问她们是否有摔着。
洛明嫣不自觉颤抖了下,双手端正放在膝上,身子下意识坐正。
马车一路疾行,往城市中去。
经过泽城,四人还在茶楼里听了出戏。
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口中念道:“昨日讲到‘娇小姐只身入疫区救灾民’,今日我们便说说'两弱女子合力深山斗猛虎'。”
讲述的即是言清除瘟疫,以及和连翘为救平南民众山中采药的事。
只是碰到的野猪,被她改为了猛虎。
越是反差大的戏文,听者越是津津有味。
几出戏传播引起的效应,便是给予她的最好润笔。
迎上陈晏殊深沉的目光,她粲然一笑。
第166章 第166章和离后成了万人迷(43)
言清拿了一锭银子作为赏钱,她笑了笑:“很精彩的一出戏,不是吗?”
“嗯。”洛明嫣点头。
陈晏殊冷淡目光划过,她缩了缩脖子。
以往只要这个男人露出一点不快,她体内的系统就会惩罚警告。
而现在,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她心尖颤巍巍的升腾起一股希冀。
韩盛听到戏文里的惊险过程,握住言清的手,墨眸闪过一丝心疼:“夫人辛苦了。”
光是听他人评说都能想象出当时惊险,夫人当初面对的凶险怕是不止于此。
言清抿唇浅笑,眼中柔情洇漾。
陈晏殊手里茶杯重重落桌:“阿清容色,引得众人频频看来,不若还是戴上面纱——”
言清出声打断他:“论起姿容,您明显更胜一筹,我这无盐貌如何同您能比?”
她目光坦然,面露真诚。
“开个玩笑,您不会介意吧?陈、公、子。”
是他自己说的不论地位,同辈相待。
陈晏殊嘴角抬起抹弧度:“阿清伶牙俐齿,实在有趣。”
韩盛握住言清柔荑的大掌微微用力,清亮的眸光暗了暗。
言清拍了拍他手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从泽城离开,沿途几个城镇都能在茶馆听到她那出折子戏。
在这偏远之地,也不乏有贫苦妇人当街下跪,卖女儿甚至卖自己。
稍一打听,知其家中十余口人。
母女俩甘入贱籍,竟是为养活屋内游手好闲的男丁。
洛明嫣伸手去摘腰间钱袋,被言清拦下:“治标难治本。”
“若让家中蛀虫尝到甜头,她们日子只会更难过。”韩盛与她心意相通,及时补充道。
洛明嫣点点头,看向言清娇美的容颜,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她脚步小幅度的往言清那靠了靠。
陈晏殊冷声开口:“派衙门中人去往村中镇压即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言清皱眉。
听不出话里指的妇人家中男丁,亦或是他这个皇帝。
陈晏殊沉着脸:“那便赌一把。”
他率先拂袖赶往县衙,洛明嫣紧跟其后,言清与韩盛对视一眼提步赶去。
几人在城内停留一周,派出的人均不见母女当街自卖。
“看来朕是赢家。”他挑着眼尾桀骜看向言清。
言清耸了耸肩:“也许吧。”
为了让她服输,陈晏殊决定亲自带人去村中查探。
却发现那妇人的丈夫竟逼她在家中挂牌,出入寒院者,明码标价五文。
两碗阳春面的价格。
而那瘦瘦弱弱的女孩,带着几个豆芽菜般的妹妹,洗衣做饭清扫。
院中翘着二朗腿的男人,收起手中烟杆,觍着脸上前拱手:“不知各位官爷今日会来,有失远迎。”
“区区贱民胆敢愚弄朕。”陈晏殊拔出身侧捕快佩刀,直直刺入他胸膛。
另外几个男人战战兢兢跪拜在地,上来瞧死在刀下的人一眼都不敢。
只屋内衣衫凌乱的妇女,冲出来趴在男人身上痛哭:“冤孽啊!”
她一脸怨愤,竟想跟凶手拼命。
陈晏殊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说:“朕、我这是在帮你,他让你做那等下贱之事,你难道不恨他?”
妇人面容扭曲,声嘶力竭:“我只恨你!是你杀了我的丈夫!”
“冥顽不灵。”陈晏殊又要拔刀,被韩盛劝下。
言清面无表情,声音平淡:“陈公子可还觉得自己是赢家?”
洛明嫣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招惹盛怒中的男人。
想起陈晏殊宫中杀人的模样,她面纱下的脸闪过一丝畏惧。
陈晏殊此刻却没她想象中发狂,反而抬起嘴角:“此局就算阿清赢。”
言清没有搭理他,本就没谈彩头,赢如何输又如何。
她只知道“皇帝闯入村中杀人丈夫,疑因看上人妻”的消息,利用得当又是一把好牌。
瞥了眼痛哭流涕的妇人,她抿了抿唇。
世人将女子束缚在条条框框里,将她们制成任由自己打磨的雕塑。
从小灌输给她们的思想教条,也叫她们学会了轻贱自己。
这件事以官府出面,替女人丈夫收殓尸骨,捐了些银两作罢。
四人再度坐上马车启程。
湛蓝的天空漂着层层叠叠的浮云,或似龙鳞或似鱼尾,由浅至深的将天幕晕染成渐变色。
恰在这时,一支箭矢划破长空射在马脖子上。
马儿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长鸣,就了无生息倒地不起。
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跳出几个黑衣人,朝着陈晏殊和韩盛扑去。
陈晏殊拔出佩剑迎上前去,韩盛不通武艺,只本能躲避。
言清带洛明嫣跳下马车,从鬓上拔下簪子,向攻击韩盛的黑衣人投掷过去,正中胸口。
陈晏殊将她扯到一边,自己持剑护在她跟前。
却将发妻暴露在危险之中。
“啊!”洛明嫣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这场面,脚跟被黏住似的抬也抬不起,直吓得抱头蹲下。
韩盛见陈晏殊只将言清拉去保护,清冷的脸严肃板起。
若非情况紧急,他都想不顾身份,好好说教说教。
言清低声咒骂了句“神经”,不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搁她面前唱英雄救美的戏。
她都要怀疑这批刺客是不是被他找来作为群演的。
陈晏殊还在那大显神威,却又跳出另外一批人来。
后来的十数个人,穿的同样是黑衣,脸上蒙的面巾却有所不同。
上面描画了一片青色竹叶。
“夫君!”言清反而放松了些,往马车旁去,捡起地上的剑斩退几个刺客。
她眼中冷光毕露,冲韩盛而去的人,明显招招致命。
“夫人小心!”韩盛拽着洛明嫣的袖子跟她汇合,而后拉住她的手就往陈晏殊身后躲。
他低声道:“陛下武艺高强,能者多劳,我们能做的便是聚集躲避不做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