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她向自己要防弹衣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小题大做。
  因为他有那个自信不会让她出事。
  然而就在她奋不顾身向自己扑来的一瞬,他心中只余庆幸。
  庆幸为她备好了防弹衣。
  可她还是受伤了。
  阿刚哭着大喊:“在我这!阿清把它给了我。”
  无尽的悔意与自责撞击胸腔,他奋力向前蠕动,想要离言清近一点,却因行动受限而无能为力。
  都怪他,都怪他……
  要不是他天真的认为在元龙会的地盘上不会出事,要不是他对自己有着盲目的自信,他怎么会满心欢喜的去接了那件防弹衣。
  还把它当做阿清对自己独有的关心,贴身穿着睡觉都舍不得脱。
  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自责。
  “放开我!放开我!”他冲钱康愤怒呐喊。
  钱康没多给他一个眼色,落在言清身上的目光含着几分审视和欣赏。
  从来没有谁能让小毒蛇这么失态。
  那张淡漠的脸终于脱去平静的外衣。
  他意识到,眼前这一幕才是言清想让他看的戏。
  自然是因为林江手上的那把枪,是言清让他派人递过去的。
  胡先生怔愣了一会儿,动作轻柔的将言清抱起,疾步往外跑去。
  正好迎面遇上带人进来的蒋成功。
  钱康的人想要上前阻拦,被他挥手叫退。
  蒋成功看见了被胡先生紧张的抱在怀里的言清,没有说话,主动让开了位子。
  胡先生冲他微微颔首,带着言清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他步伐飒沓如流星,却异常平稳,没有一丝颠簸。
  言清趴在他胸膛上,泪水若断串珍珠,濒死的猫儿般呜呜的呻吟。
  “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先生抱着她进入车内,认真看着她的脸说:“只是肩胛中弹,不会致死。”
  言清喉间低呜梗了梗,眼泪流得更凶:“可是我好疼啊。”
  “这么娇气怕死,还敢让出防弹衣。”男人压低眉眼,穿过她腋下的手支撑着她身体重量的同时,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
  “速度再快些!”他眯着眼去看司机,提高声音吩咐。
  言清抱他更紧,撇撇嘴:“我这不是以为——”
  她眼神闪烁,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晕开几丝心虚。
  “嗯?”胡先生替她将鬓边散落到嘴角的发撩开到耳后,“以为什么?”
  “以为你和阿刚关系匪浅,就算死也要让你永远记得我。”言清越说越小声。
  胡先生兀的轻笑,瞳色浅淡的眸中涟漪洇漾,使他原本不突出的面容都生动起来。
  这双眼尤其好看。
  言清伸手触摸他眼角,望着他的杏眼含着旖旎的情愫:“知道阿刚不是先生的私生子,我好开心呢。”
  娇憨中透着傻气。
  她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曝光了阿刚的身份,更何况林江已死。
  死无对证。
  在小八告诉她系统可以干预调节她身体数据,包括受伤程度以及疼痛感时,她就想好了该如何布棋。
  不然那件防弹衣绝对落不到阿刚身上。
  引阿刚入局,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能为她保驾护航。
  更因为她十分清楚,资本与资本的博弈,牵动的永远只有利益,绝对不会要他的命。
  蒋成功就剩这么个血脉,钱康顶多拿他当筹码,而不会自寻死路。
  毕竟他要真敢弄死阿刚,后继无人的蒋成功必然会选择鱼死网破。
  今日一见,她也不觉得钱康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至于会不会担心林江当面拆穿她——
  答案自然是不会。
  一个背叛者的胡言乱语,可没太大信服力。
  如今她不但“舍命”救了胡先生,让他这颗冷然的心因她而有了波动。
  还因一件防弹衣而在少年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同时,阿刚的身份被戳穿,他认祖归宗后,蒋成功也不得不承下她这个恩情。
  一举三得。
  言清让小八降低了百分之八十的疼痛敏感度,但哪怕只有两成的痛她也能演出十二成。
  她紧蹙眉头,贝齿在下唇留下很深的咬痕,揪着男人衣襟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今天的她特意穿了白色长裙,血色在裙上晕染如同靡艳到极致的曼珠沙华。
  白裙让她看起来愈发娇弱,也更能衬托出伤势的严重。
  “疼~”
  在系统调试下她面色显得越加苍白如纸,她细碎的哼唧着,灵气十足的杏眼在泪光中模糊。
  “再开快点!”他冷声下达命令。
  司机被吓得抖了抖肩,握紧方向盘瞥了眼已经飙到将近180时速的表盘。
  再快就真要人命了。
  可这到底是荒郊野岭,哪怕公路通达,距离最近的医院也不算近。
  胡先生抚摸她脸的右手,拇指挤入她口中:“别咬唇。”
  他无法再掩饰关心之情。
  言清意识已经逐渐模糊,眼皮一副想要睁开都十足费力的样子。
  咬着他的手指含糊不清的嘟囔:“相信先生……”
  他蓦地想起曾说过要她相信自己的话。
  原来她一直记在心里。
  因为相信他,所以愿意把防弹衣舍弃。
  怕疼怕死的娇气包,在危险来临之际,想也没想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别睡过去。”
  他手指压住言清的牙齿,被她疼痛难忍而咬伤也不在意。
  为了不让言清咬伤自己,他丝毫没有将手指抽回来的意思。
  即便这是他拿枪的右手。
  第25章 第25章被卖金三角的虐文白月光(25)
  言清被带去医院,仍然留在废弃工厂内的阿刚像是被剥离了魂魄。
  木偶似的趴在地上,只微微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他不想探究自己的身世,也不在意以自己为筹码的谈判,人虽留在原地,心却早已追随言清而去。
  “合作愉快,蒋老狗。”
  钱康昂着头朝对面的老人伸手,恨不得鼻孔能翻到天上去。
  蒋成功睨了眼他的手,呵呵一笑:“愉快算不上,钱老弟给的惊喜倒是不少。”
  钱康神色自然的收回手,招手示意手下将人送过去,邪笑着说:“这样的惊喜也许会更多,希望蒋老狗你别吓得一步登天。”
  他耸耸肩,意味深长的看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仍旧呆怔的红发少年一眼。
  等他走后,蒋成功脸上和善的笑容立刻转变为阴狠,森冷的目光落向阿刚。
  想到自己丢的码头,他一脚踹向正被解绑的少年,捏着腕上佛珠愤怒斥声:“没出息的东西!”
  要不是有亲子鉴定佐证,他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阿刚抬起头嘲讽的看着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能被他承认的父亲,只有死去的继父。
  蒋成功冷哼:“送少爷回总堂。”
  两个强壮的保镖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捉住少年的胳膊:“少爷,得罪了。”
  “你们放开我!我跟你们没关系!”阿刚挣扎着,“我要……”
  要去找阿清的话吞没在喉间,他不能给阿清招惹上麻烦。
  想到这的他及时住了口,老实的安静下来,甩了甩肩:“放开,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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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手术取出子弹的言清,趴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胡先生站在旁边,靠在床头的置物柜前,拿出烟想点燃,想起身侧还有病人,便收起了打火机。
  只将香烟放到鼻翼前嗅了嗅。
  他扯了扯唇,觉得有些好笑。
  随心所欲惯了的他,竟会有一天因为个女人给自己设限。
  这种感觉却又并不那么讨厌。
  他回想着发生在仓库的一幕幕,试图找出言清的算计痕迹。
  可脑海里异常清晰的,只有言清奋不顾身扑向他的画面。
  没有停顿,没有犹疑的冲向他。
  眼中含着灼人的情意,烫得他拿不稳手里的烟。
  爱?
  呵。
  他闭上眼,藏起眸中复杂的情绪。
  像他这种刀尖上舔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不配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
  他觉得言清这种宁愿不要命也要救他的行为有些可笑。
  又觉得只会用质疑一切来掩盖内心真正想法的自己很可悲。
  手术期间,言清魂魄脱离复制体,在系统空间看了几集喜羊羊。
  眼见时间差不多,才重新回到躯壳里。
  她不由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得亏当初没有选择用原主的身体。
  她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梦呓般呢喃:“先生……喜欢……先生……”
  男人矮身凑近,听清了她口中呓语。
  他皱着眉替言清捻好被角,变得深邃的眼眸里残存着动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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