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临了受这种屈辱。
  还是两天。
  整整两天。
  阮文华忍不了了,劈头盖脸地骂:“我丈夫就是被你们侮辱,才自杀的,现在你又来侮辱我!”
  刑警厉喝:“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只是公事公办!如果你再这么出言不逊,污蔑我们,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拘留你1-3日!”
  阮文华脸色煞白,更为怒从心起,“你们叫什么公事公办?我丈夫都还没定罪,我去探望,你们凭什么搜身。我要去告你!”
  刑警气笑了,“你既然这么说,那我更不能放你进去了。毕竟,宋廉明虽然没定罪,但他是刑事拘留,按道理只有本人委托律师才能见面。”
  阮文华一噎。
  正要说,一旁宋满拉住她,“母亲,如今我们不是当初的那个宋家了……”
  简单的一句话,触犯了阮文华禁忌,反手就是一巴掌搧过去。
  被宋隽言格挡住了。
  阮文华恼怒:“松开!”
  宋隽言冷声道:“殴打孕妇,你是想再进一趟拘留所吗?”
  阮文华一怔,目光惊骇地上下扫了宋满。
  “你怀孕了?温屿安呢?他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不陪着你?”
  宋满张了张口。
  “他父亲在这里。”宋隽言胳膊一展,揽过宋满的肩,眼底隐隐含了一丝笑,“我的种。”
  宋满惶怕地觑向一旁刑警。
  那刑警不知什么时候走远了,往宋廉明的病房赶去。
  阮文华则是如遭雷劈,质问宋满,“你不是去港城了?你没和宋隽言断联系?!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要不是你,我和你父亲能落到如今这地步吗?!”
  宋隽言嘲讽,“你们落到如今这地步,是自食恶果,关她什么事!是满儿叫他昧的那些钱?”
  阮文华气得不行,手背抵着额,只觉得顶上那白炽灯晃眼得厉害,好像在转。
  宋满本来被宋隽言那句话吃吓住了,半晌不听阮文华反驳,一抬头,见阮文华一张脸白得厉害,一惊,“母亲?”
  下一秒,阮文华捂着胸口,栽到在地。
  “母亲!”
  巨大声响,吸引了护士,“怎么了?”
  “我母亲晕倒了。”
  宋满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
  宋隽言拉住她,不容分说,“你大着肚子还弯腰,是真不怕流产?”
  宋满嘴唇一抿。
  这空当,方成协同护士一起将阮文华抬上了移动病床。
  一通兵荒马乱。
  医生下了确诊单,给阮文华输上了‘葡萄糖’,并叮嘱宋满他们,“等会儿病人醒来,叫她进食。这么大岁数了,饿不得。”
  宋满谢过医生。
  医生说了句‘应该的’,便出了病房。
  偌大的一间,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几人的呼吸声。
  像一把乱麻崩在什么架子上,轻易被割断。
  方成见势不对,说:“我去缴费。”
  借口溜了。
  宋满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
  突然,她唤他,“宋隽言。”
  宋隽言身形一滞,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躺一会儿?”
  宋满沉默,看着他,摇头,“我不累,我……”
  宋隽言又问:“那要喝水吗?”
  宋满沉默一下,点了点头,“谢谢。”
  宋隽言蛰身去倒了一杯,递给宋满。
  “有点烫。”
  宋满嘴唇探了一下水温,“还好。”
  对话好像在沼泽里跋涉。
  每一句都难以为继。
  又好像每一句都在避开什么。
  宋满越是如此意识,心便越是沉了下去。
  终于,她干脆利落道:“刚才在私人医院,方成说的‘堕胎’是谁?”
  这次轮到宋隽言沉默。
  半晌,他回道:“是方婉清。”
  又凿补一句,“宋廉明的情妇。”
  放在膝头上的手,宋满默默攥紧了,“她也被抓了?”
  宋隽言‘嗯’了声。
  宋满嗓音含了把沙子,一丝丝的粗哑,“她现在这种情况,堕胎应该不是最好的办法。”
  宋隽言看着她紧绷的背影。
  眼底一霎卷起骇浪,顷刻,又平静了。
  死水一般。
  妥协,认命。
  “我答应过你,不瞒你。上一次我瞒了你,你走了,这一次,你问,我不会瞒你一点,但我希望,代价不会是再一次失去你。”
  宋隽言说着,从身后抱住她。
  熟悉的清寒香钻入鼻腔,闷在她的喉咙里,呼吸一下,便钝痛一下。
  宋满颤声,“我父亲是你……”
  “是我。”宋隽言剪断她的话锋,笑容几分害怕,几分破碎,“我的满儿就是聪明。”
  一阵风来,吹动宋满的发丝,暴露满是泪痕的脸。
  宋隽言抚上她的眼角,更加轻声了,怕惊扰到什么。
  “什么时候发现的?嗯?”
  宋满的语气分外平静,又或者是呆滞,是麻木。
  “刚刚。我看到母亲,她进了拘留所,突然意识到,你不也是宋家人,怎么没有进去,我也没有进去,还有黄姨,明明没有手机,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太多了。
  一件件,一桩桩的蹊跷。
  是她怀孕,脑子混沌了,才这么后知后觉。
  宋隽言如实道:“你去了港城,我和魏卓云做了交易,我替他扳倒宋廉明,他替我牵制温屿安,放你回来。”
  又一颗泪落下。
  砸在宋隽言的手背上。
  硕大、滚烫。
  烧灼出血淋淋的洞。
  摧毁他所有的冷静。
  宋隽言道:“但我冤枉他了吗?这么多钱,难道不是他自己利欲熏心,贪污的?”
  宋满没反应,领口却潮湿了一大片。
  是泪水浸的。
  宋隽言命令道:“说话!”
  她仍是没反应。
  宋隽言掰过她的脑袋,吻住她。
  另一只手颤抖着,揉她的臀、胸……任何一处她敏感的地方。
  挑拨她,催动她。
  那边是阮文华,在昏睡,在梦中悲伤。
  这边是他们,在刺激,在意乱情迷。
  宋满既胆颤又悲愤,挣扎着,去搪他。
  可敌不过他的力气。
  渐渐落下风了。
  第167章 满儿,你怨我
  终于,她呜咽道:“孩子……”
  宋隽言一霎松开了她,喘着粗气,“舍得跟我说话了?”
  宋满眼睫一颤。
  视线里,男人衬衣微敞,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膛。
  又欲,又性感。
  宋隽言伸手,一厘厘摩挲她的唇,一点点抹掉暧昧的水色。
  “你早就知道宋廉明这些事,也知道我和他的恩怨,现在你看到他躺病床上,心软了,恨我了?觉得我做错了?”
  宋满悲愤,拂开他的手。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颏儿,逼她直视,“回答我!满儿,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不。
  他没错。
  是父亲错了,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侵占人民的利益,就该被判刑,无期,甚至死刑。
  可是……
  宋满眼泪抛沙似的滚出来,“他是我父亲。”
  “养父!”宋隽言斩钉截铁。
  宋满眼前渐渐模糊了,“初三那年,保送考试落选,我压力大吃不下饭,是父亲悄悄找到我,叫我别想太多,万事都有他。上了高中,我住读,每周一次归家,他总会说一句满儿瘦了……他养了我十八年……”
  “十八年的养恩,在你去港城时已经还清了!”
  宋隽言手不住的颤,眼底猩红一片,犹如困兽般,“而对你的那丁点儿好,也被他们拿着胁迫你联姻,把你当个物件似的送出去。”
  “我原以为对他们是怨的,”宋满嗓音怅惘,迷茫,“可如今看到他躺在那张床上半死不活,我才知道,我更记着他们的好。”
  宋隽言肺腑一揪,“你记着他们对你的好,满儿,那我呢?我对你的那些好呢?”
  一字一句,仿佛挖她的肉,戳她的骨。
  血淋淋。
  剧痛无比。
  她哽咽,“我记得……”
  他的好,太多太多了。
  宋隽言嗓音沙哑,“你记得,却要因为他们怨我吗?”
  宋满一窒,眼睫与眼角的泪都在颤。
  宋隽言又笑,几分悲凉,几分颓废,“初三你保送考试落选,宋廉明只是安慰了你一句,而我找了你一夜,后来,你的所有习题集是我给你选的、买的,重点也都是我给你划的。
  高中,你住读,宋廉明又是只说了几句‘满儿瘦了’,而我当时才进单位,每天那么忙那么累,你下了晚自习,哪一次我没陪你出去吃宵夜?哪一次你想买的我没给你买?
  你大大小小的比赛,我又哪一次缺席了的……满儿我不想拿自己和他们作对比,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与你之间,谁也无法插足。可现在,你却要我不得不和他们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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