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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那白衣举子见状,也跟着回过身来长揖一礼:“秦绩见过公主。”
  李汝萤免了他的礼。
  “老奴既已将公主带到了,便回去伺候圣人了。”
  元善笑着看向许慎,“小许公公,这儿便交给你了,好生伺候公主与秦郎君。”
  许慎弓身答“是”。
  元善走后,李汝萤便拉着许慎走去亭外。
  “你想留在阿耶身边么?”
  其实方才元善在殿中说的那席话李汝萤听进去了。
  若许慎能留在御前,自然对于许慎是一桩好事,无论身份还是每月的例银都是跟在她身侧所不能比拟。
  许慎家境贫寒,若能在皇帝御前有一席之地,宫外的家人自然也能跟着过得更好。
  许慎低下头:“奴婢对不住公主。”
  雾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自入宫便跟在公主身侧,你如今却为着自己的前途想要弃公主而去?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公主可曾亏待了你?”
  许慎依旧垂着头,只是重复着“对不住公主”这句话。
  雾月顾忌着亭中的秦绩,压着声音,火都堆在胸腔中实在憋得不行。
  “得亏公主还担忧你,特地冒着被圣人叱责的风险想来寻你回去。如今我算明白了,竟是你自己早就找通了门路!”
  雾月愤愤地抓住李汝萤的手,“公主,咱们莫再管他了!”
  李汝萤拍了拍雾月的手,看向亭中:“阿月,你帮那位秦少君倒些茶水吧。”
  雾月无奈依命,秦绩收了打量的目光,连连道谢。
  亭外,李汝萤拉着许慎走远了些,问:“是你自己想来,还是出了什么事?”
  李汝萤其实还是觉着奇怪。
  许慎一向话少,不善钻营,跟在她身边八年都是温吞淡漠的性子,怎么会在八年后突然真的找到了所谓的门路。
  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究竟是怎样的事才会叫阿耶亲自点了他去了殿里。
  至少不会是发生在许慎身上的事,更像是她的事。
  可是她又有怎样的事牵扯到了许慎,非要他留在含象殿不可?
  许慎这回直接跪下了。
  “公主,莫再问了,一切都是奴婢对不住您……”
  是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原以为自己将对公主的那份爱慕藏匿在了心中,可还是被圣人所洞察。
  圣人是不会允许他这样的人,存着这般龌龊的心思留在公主身边的。
  他并不怕死。
  他怕的是一旦他的心思就这般暴露在白日之下,以他的身份对公主便是耻辱般的存在。
  不可以,绝不可以。
  李汝萤扶他起身,他的手臂却下意识后撤,自己站起身来,而后尽可能站得离她更远。
  他的举动皆被雾月尽收眼底,雾月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道:“公主,不要理他,这才去了不到一日,便急切地想与您划清界限,当真是忘恩负义!”
  李汝萤摇摇头,轻叹:“我们回去吧。”
  然而许慎却忽伸出手臂将她阻拦下来。
  “公主,圣人吩咐,一定叫奴婢亲眼看着您与秦郎君叙话上半个时辰,否则便不能放您离去。”
  雾月一把推向他,却生平第一回 没能将他推动。
  “若公主偏不呢!”
  许慎垂眸,将眸中浓稠的酸苦所遮藏起来:“那公主便踩着奴婢的尸首过去。”
  “好啊许慎你,竟然学会了威胁公主!”
  雾月从发上拔出一根发簪递给他,“那你便就此自裁好了,这样之前的那个许慎便一直都在。”
  许慎不假思索地握着发簪向胸腔中刺去,李汝萤与雾月近乎同时一起握住了他的手。
  “你真是疯了!”雾月道。
  “许慎,祝你日后前途似锦。”李汝萤说完,将他松开,走向了亭中。
  秦绩奉了杯茶给李汝萤。
  李汝萤一口饮下,而后落座亭中,向着湖心看了起来。
  秦绩跟着站在一侧,忽开口道:“一别经年,公主愁闷时便掐自己指头的习惯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57章 一如当年饴糖
  李汝萤这才抬头将他细细打量起来。
  他面若冠玉,是极为俊朗的长相。
  然最能引起李汝萤注意的一点,便是他的左侧眼尾下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你是於菟哥哥!?”
  李汝萤幼时,邻家有位年长她三岁的小兄,小名叫“於菟”,他的眼尾便有这样一颗痣。
  因两家挨得近,两人时常一块玩耍,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於菟的父亲是位教书先生,原本家中生活一贫如洗。但在於菟十岁时,秦父被某位节度使慧眼识珠,聘他去做了幕僚,秦家便举家搬走了。
  自此之后,两家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秦绩颔首轻笑:“多谢公主还记着我。”
  李汝萤问:“可你原本不是名叫李缙?”
  否则她听了秦绩的名字也不会丝毫不觉着耳熟。
  “原本的确叫这个名字。然有一年进士考试,一举子之父的名中带了个‘晋’字,因与‘进士’一科的‘晋’字同音,为了避讳,便不被允许参与进士科考试。”
  秦绩无奈一笑,“父亲本就对科考一事慎之又慎,听闻此事便连夜为我改了名。”
  李汝萤点
  点头,道:“那如今秦先生应当可以放心了。”
  秦绩神色低沉下来:“父亲前些年不幸病故了。”
  不待李汝萤致歉,便见秦绩神色再度恢复如常,“不说我了。公主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李汝萤抿了抿唇,道:“好,挺好的。”
  秦绩却盯着她:“可公主看起来并没有当年般开怀。从公主走来至今,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眉间,“总是在皱着。”
  李汝萤道:“哪能总像幼时一般傻笑。”
  “那应当怪我了。”秦绩挑了挑眉。
  李汝萤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秦绩在她身侧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只有些褪色的布老虎。
  “当初我临走,你送了这只你亲手做的布老虎给我,还说日后若我不开心了,便看看开怀大笑的它,它会将欢乐借给我。
  “如今你不爱笑了,想来是笑容大多被我借走了。怎能不怪我?”
  李汝萤将这布老虎接过。
  这老虎布偶身上的笑容依旧晴朗。而与这老虎一块递过来的,还有一只簪子。
  簪头刻了个正开怀笑着的小老虎。
  李汝萤一怔,悠悠抬头望向他。
  “这些年借了你的欢笑,今日该送归于你。”
  秦绩拿过那簪子,为她簪去髻上,“便也权且算作今日你我重逢的礼物。”
  李汝萤眼眶有些发酸。
  犹记得当初秦绩与她一块爬树翻墙,捡了木棍教她识字,阿公阿婆总是笑着看着他们。
  可是如今秦绩回来了,阿公阿婆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秦绩取出帕子为她擦眼泪:“好了阿满,不要哭了,回头给你带饴糖。”
  李汝萤这下完全忍不住了,已经有些抽泣:“那我要三颗。”
  一颗自己吃,另外两颗给阿公与阿婆。
  秦绩温和道:“好,下回再能入宫便给你带。”
  李汝萤吸吸鼻子,唤来雾月:“阿月,去帮我拿一盒饴糖。”
  雾月见她哭了,眼神很是凶厉地瞪了秦绩几眼,临走又道:“莫对公主不敬!”
  李汝萤笑了笑。
  接下来,秦绩又谈论起这些年在外宦游读书的经历,专捡了些有趣、能引人发笑的事说与李汝萤听。
  待雾月再回来,李汝萤果然已经不哭了,反而笑得很是开怀。
  雾月眼看二人交谈甚欢,心中放下心来,看秦绩也愈发满意起来。
  此人模样周正,本就是进士,如今又中了制举,简直是才貌双全。
  最关键的一点,他能够引得公主欢笑。
  她越看便越觉着,他与公主竟是登对得很。
  公主若能出降于他,定也是一桩极好的美谈。
  许慎站在亭外,眼睁睁看着李汝萤与秦绩相谈甚欢,心中酸涩更甚。他看了眼已如泼墨的天色,不卑不亢地走入了亭中。
  “公主,夜色不早了,奴婢该送秦郎君出宫了。”
  雾月铁了心想与他不对付:“先前你自个儿说要半个时辰,再多聊上会儿功夫岂不是更合你心意?”
  秦绩长揖道:“公主,天色的确不早了,草民便先行告退,不打搅公主清净。”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交去李汝萤手上,“这是草民如今在宫外的住址,若公主不嫌弃,草民随时恭候公主大驾。”
  秦绩走后,雾月笑意盈盈挽住李汝萤的胳膊。
  “公主,这位秦郎君生得可真是如竹如玉,这回圣人可真是想要好好补偿公主了。”
  李汝萤道:“你莫混说。”
  雾月撇嘴:“本来就是嘛,圣人不叫四五六七八这几位公主来见这位郎君,偏偏只令公主与秦郎君独处,分明便是起了将秦郎君指给公主做驸马的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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