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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李汝萤腿有些软,手都在颤,下意识便去握紧申鹤余的手腕,当即想要拉他去逃。
  申鹤余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怕。”
  而后,他竟阔步向着这壮汉走了过去。
  “刘大哥,是我。”
  那壮汉揉揉眼,将手中的砍刀往水缸盖上一放,当即眉开眼笑地向申鹤余迎了过去:“郑兄弟,是你啊。”
  来不及疑惑
  壮汉为何喊申鹤余“郑兄弟”,李汝萤便看着那壮汉的手很自然地搭上了申鹤余的肩膀,并且颇为有力地拍了两下。
  这壮汉就像座铁山似的,李汝萤只觉得有些怕他就这般将申鹤余拍到地里去。
  而这壮汉在拍揽申鹤余的同时,注意到了身后的李汝萤。
  壮汉不禁看着她喜道:“这是嫂子吧?行啊你郑兄弟,我说怎么三个多月未见了,感情是娶媳妇儿去了!”
  壮汉说着,却是瘪了瘪嘴,指着申鹤余,“不过你这可不厚道啊,娶这么好看的媳妇儿回家也不叫我去喝杯喜酒?”
  第53章 习以为常他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壮汉说着话,已经松解开申鹤余的肩头,捧起灯烛向李汝萤的方向举去。
  语气愈发惊羡:“嫂子生得可真好看啊……
  “我不是他……”
  李汝萤后面的“媳妇”二字尚未说完,壮汉便已将灯烛一下塞去申鹤余手中。
  “等着啊——”
  壮汉折身进了卧房。
  申鹤余拦他不得。
  不一会儿,壮汉便披了件外衣出来,随后便将一吊钱塞去了申鹤余手中。
  “成亲是件大喜事儿,我这人虽未去,可这礼不能不给。赶明儿天亮了,我杀头羊你带回去给嫂子补补身体,争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申鹤余将那钱塞回他手中:“刘大哥你误会了,我今夜前来是有要紧事!”
  壮汉这才一拍脑袋:“哦是,这深更半夜的,你总不能是特地带嫂子来认门……对啊小郑兄弟啊,你来是……?”
  申鹤余低声问:“衣裳还在么?”
  壮汉道:“在是在,只是这么晚?”
  申鹤余点头:“请大哥将两身衣裳都找出来给我。”
  “行,你等着。”
  壮汉说着又进了屋,不消一会便拿了一个包袱递给申鹤余。
  申鹤余接了包袱,熟识地引着李汝萤去向厢房中。
  房门紧闭后,申鹤余将包袱打开。
  李汝萤在看清其中的东西后,陡然一惊。
  “这里怎会有宫中宦官的衣裳?”
  而且还是两身。
  “公……小九,先套上这身衣裳吧。”
  申鹤余将其中一身递给李汝萤,自己则利落地套了另一身到身上。
  李汝萤心中虽疑窦丛生,却仍顺从地将衣裳穿在了身上。
  若想混进宫去,扮成宦官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虽不知此处为何会有,可也确实是唯一的法子了。
  申鹤余穿得快,帮着她将幞头系好。
  这衣裳很是宽大,穿在申鹤余身上正好,但穿在李汝萤身上却拖在了地上。好在夜中光线昏暗,将衣袖下摆扎挽住,倒也看不太清是不合身量的。
  辞别壮汉,二人出门而去,怀中还是接了壮汉给的那吊钱。
  二人徒步,小心避过路上的巡防,来到了皇城西侧——掖庭的西门。
  掖庭西门外,申鹤余学了两声布谷鸟叫。
  片刻后,果然有人前来将门打开。
  开门的是个小宦官,他压低声音道:“小郑郎君,你怎就挑了今日来了,今日宫里可出了大事,乱得很呢。”他注意到身后垂着首的李汝萤,“怎么还又多带了一个人?”
  申鹤余将怀中的那一吊钱塞给他:“我你还信不过么?我保证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李汝萤眼看申鹤余与这小宦官的言谈之间甚为熟悉,心中不禁更加纳罕。
  申鹤余竟与掖庭的宦官相识?且这宦官对他深夜前来之事竟像习以为常一般……
  疑惑间,小宦官已然将门再度关阖上,引着二人进入掖庭。
  “我跟你说啊,今夜圣人下了令,这不仅阖宫戒严,这皇城外也是加派了许多人手。一会去了可不能逗留……”
  小宦官正说着,却忽被申鹤余从身后一记手刀劈昏在地上。
  随后,又被申鹤余抗在肩上将他扛去了一个假山后。
  李汝萤杏眸圆睁:“他不会有事吧?”
  申鹤余道:“只是姑且睡上三两时辰,到了时辰自会醒来。公主,这宫中的路你更为熟悉,还麻烦公主引路。”
  李汝萤顾不上仔细问他,择着隐蔽的道路与申鹤余各自缄口一并去向东宫。约莫走了一炷香,二人便再度来到东宫承恩殿外。
  门外自然有宫娥及宦官看守。
  李汝萤脱了身上套着的宦官衣裳,解了幞头,从暗中走到了殿门前。
  宫人一直在殿外看守着,并不知道李汝萤私自出宫并被皇帝派人缉拿的事,是以如常般将殿门为李汝萤打开,申鹤余垂首跟在她身后。
  李汝萤一边问阿南太子如今的情形,一边向着内室走去。
  内室的床榻上,李祐仍昏昏沉沉的睡着,面色愈发枯槁,口中倒是一声一声唤着“阿姊”。
  “阿姊在。”李汝萤上前握住李祐的手,示意申鹤余上前看一看他的病情如何了。
  申鹤余看过后,向李汝萤点了点头。
  李汝萤便吩咐阿南引着申鹤余前去煎药,自己则留在殿中陪着李祐。
  李祐仍旧昏睡着。
  李汝萤用手摸了摸李祐的额头,顺势将他黏了汗水的鬓发从脸上捡别开。
  遥想她才入宫时,李祐不过才两岁,连话都尚还说不利索,却已经知道招着一双小胖手喊她“姊姊”。
  他作为先皇后最后留下的小皇子,自幼便备受宫中诸人的宠爱,因此虽人在宫中,性情确实天真而赤诚。
  可他性情虽纯良,却并非是毫不设防的蠢笨之人。她既然一早便嘱咐他要小心饮食,那他便会知晓其中的利害,不会再随便吃那些来路不明的吃食。
  那到底是谁给他下了毒,又在哪里下了毒?
  他是只额外吃了小宫女意禾所给的茱萸糕,可这茱萸糕中所用的吴茱萸却并非是致其至此的根本原因。
  是意禾还给他吃了旁的东西么?
  那意禾究竟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是姜淑妃?
  不该啊……
  姜淑妃名唤姜贤贞,是半年前被花鸟使择选入宫的新罗婢。其模样娇媚,性情柔婉却又不失娇嗔,犹善歌舞。
  自其入宫至今,一直备受皇帝宠爱,短短半年的时间便成了四妃之一,仅次于柳贵妃之下。
  可若她有野心,也不该这般蠢笨地派自己殿中的婢女就此下手。
  那便不该是她。
  李汝萤暗自叹息一声:阿祐啊阿祐,究竟是谁这般毒辣地想要害你。
  申鹤余端了汤药进来。
  李汝萤接过,正要喂李祐服下,却见殿门忽被人从外重重推开,月光先行打了进来。
  “还不拿下荆山公主?”皇帝指着她厉声呵斥。
  与之声音相伴的还有齐齐护卫入殿中的禁卫。禁卫团团将殿内围住,宫人们垂着头上前便要去按住李汝萤。
  李汝萤生怕他们将汤药弄撒了,忙将手中汤碗交去身侧的申鹤余手中,道:“且慢。”
  皇帝阔步走来,道:“荆山,你与祐儿乃是亲姊弟,如今为何又要毒害于他?”
  李汝萤道:“阿耶,我没有。”
  皇帝道:“你罔顾朕之禁令,深夜出逃在先,如今又擅自潜回宫中,你就这般想要害祐儿么?”
  李汝萤道:“儿前番出宫,是因来不及向阿耶通禀。如今再回来,是因儿顾念着阿祐所中之毒,想要尽快为阿祐解毒。”
  “你如何知道解此毒的法子?莫非下毒的果真是你?来人,还不拿下公主,速速将她关去掖庭!”
  皇帝坐在宫人搬来的交椅上,“有朕在,今日谁也别想再害朕的祐儿!”
  李汝萤深知无论自己解释皇帝都不会信她,顾不得叹息,便侧头眼神示意申鹤余快喂李祐服下。
  她摔碎手边的茶盏,用碎瓷片抵在颈上。
  宫人一时不敢靠近,注意力却也都被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自然无人关注身后伺机喂药的申鹤余。
  李汝萤手中的气力不减,已有血迹沿着脖颈流落。她跪下去,膝行着向皇帝而去。
  “阿耶,自小儿说什么您都不信,
  您笃定儿是乡间来的野丫头,不配做您的女儿。其余兄弟姊妹们说什么,您都觉得他们说得都是真的。
  “阿耶知道么,儿最初被阿兄带回宫中后,知晓世间还有一位阿耶在,儿心中是多么的欢喜。可是阿耶,为何您看向儿的眼神中总是那般烦厌?
  “世人都以为,儿是所有姊妹之中,唯一一个尚未出降便有封号的公主,一定备受阿耶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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