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冀王摇头:“我想待我好看些再告诉她我的心意。”
“谁说胖就一定是丑的?依阿姊看,胖正是阿祐的特点,这表明阿祐对世间充满热爱,是心思纯良的小君子。倘若阿祐心中总有阴霾,又怎能吃得下美食?”
李汝萤刮刮他的鼻尖,“胖并非阿祐的缺点,而是阿祐内心美好的体现。阿祐首先要喜欢这样的自己,那位小宫女才能真心喜悦最原本的的阿祐呀。”
她又补充,“若阿祐觉着胖一些有碍身体康健,可以有心控制。但若是为着堵住旁人的嘴,满足旁人眼中的期待,这便不是必要的。”
冀王眼眸一亮,忍不住扑去李汝萤的怀里:“谢谢你,阿姊,我知晓了。”
“殿下,陈司医来了。”
雾月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李汝萤闻言,拍拍冀王的背:“现下叫陈司医帮阿祐看一看可好?”
冀王点头,拉着李汝萤的手向陈司医走去。
一番虚礼过后,陈司医为冀王仔细探脉,少顷,道:“殿下身体一切正常,想是暑气炎热,这才食欲不佳,待微臣开些健脾开胃的方子送来与殿下。”
李汝萤示意雾月带冀王继续放纸鸢,将陈司医拉去了一侧。
“陈司医,能否请您查一查阿祐殿中的食物。”
陈司医瞬间领会李汝萤的意思:“公主是觉得,有人意图对殿下不轨?”
李汝萤点头,将有狗中毒一事说与陈司医。陈司医听后,立时在潜渊殿中查探起来。
待陈司医将糕点、用水等等悉数查验一遍之后,陈司医如实禀明:
“回殿下,小殿下殿中并无不妥之处。”
李汝萤便将半截酥饼交去陈司医手中:“司医探探此物?”
陈司医忙打开药箱,取出工具仔细查验起来。
检查的法子全都用过了,丝毫不见异样之处。陈司医拱手道:“回禀殿下,此饼亦无毒。”
李汝萤道:“可方才我亲眼这饼被那狗吞入腹中,立时便没了气息。”
陈司医问:“那狗现在何处?”
李汝萤道:“齐王府。”
陈司医道:“公主是说,此毒是齐王……”
李汝萤点点头。
陈司医问:“当时那狗昏迷之时,是何景况?”
李汝萤便将当时的情形仔仔细细向陈司医复述一遍。
陈司医沉吟道:“也许,那狗被人放进来之时,便已中了毒?”
他行医三十载,见过的毒物不计其数,不可能查验出错。
李汝萤听他这般说,不禁道:“您是说,那狗是齐王有意放进来?”
她回想着齐王的种种做法,心中不由将齐王的想法勾勒明白。
齐王的确有悄悄以旁人身份混入宫中并给冀王下毒的本事,可一朝事败,凭借蛛丝马迹总能查去他的身上,他不能赌。
昔日,菱枝一事他想利用于她,焉知今日不是又要如法炮制地将她利用。
齐王营造出冀王要被毒害的假象后,以李汝萤的性情,便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管,她定会对冀王饮食多加看护。
届时,冀王若不慎在何处中毒,宫中诸人第一个怀疑的便不是齐王,而是李汝萤。
齐王当真是恶心至极。
陈司医垂首道:“宫中之事,总要绕过几道弯才能看清其中一角。”
李汝萤道:“陈司医,阿祐入住东宫之前,能否请您每日来为他探脉?对外便说,为阿祐调理脾胃。”
陈司医道:“老臣昔日深受太子殿下照拂,如今殿下胞弟有危,老臣便是豁出性命亦无怨言。此事老臣定会记在心上,日夜来为殿下请脉。”
李汝萤闻言颇为动容,径自拜下身去:“陈司医,请受我一拜。”
陈司医一惊,忙扶她起身:“殿下这是做什么,您快些起来,您这实在是折煞微臣!”
李汝萤道:“昔日阿兄病重时,您不舍昼夜照顾阿兄的模样一直令我铭记在心,今日仍要请您看顾阿祐,我心中念及阿兄,实在真心感激您……”
“阿姊,你可是气血不济昏倒了么?”
冀王不知是她感激陈司医,以为是她头脑发昏晕了下来。
陈司医顺着冀王的话道:“回殿下,公主殿下玉体无碍,只是被脚下石子不慎绊倒了。”
冀王来到李汝萤跟前将她扶住:“阿姊,当心些。”
李汝萤道:“阿姊是听陈司医说,有吃了还能不发胖的方子,一时高兴,这才摔了。”
冀王心中一喜:“这个好!陈司医,您快说说。”
陈司医弯腰笑道:“殿下若想,这自然是有的。日后老臣每日都来为殿下送这药可好?”
“好!好极了!”冀王一口应下。
见冀王未觉有异样,李汝萤与陈司医默契地相视一笑。
陈司医弓身告退:“如此,老臣便先行退下,为殿下去煎煮这汤药。”
陈司医走后,李汝萤叮嘱了阿南仔细看顾冀王饮食,便打算离去。
冀王将她喊住,指了指在一侧像几道针戳在地上的金至简及身后卫兵。
“阿姊能否请金将军通融,不要将我放纸鸢的事告知阿耶?”
第47章 可恨薄幸“郎君近日为何总躲着碧竹?……
半个月后,冀王李祐被正式册立为太子,搬去了东宫居住。东宫的面貌自此焕然一新。
李祐入住东宫之后,身体的康健自然便由东宫的药藏局所掌管,陈司医便不再能日日来为李祐请脉。
然而李汝萤虽见到李祐顺利坐上了太子之位,可想着齐王的阴毒狠辣,她便一日不敢对李祐的安危有所松懈。
因此,她特地前去求见俞皇后,请俞皇后能令陈司医继续看顾李祐的身体。俞皇后性子宽和,自然一口应下。李汝萤这才堪堪松了口气,得以放下心来。
李祐移居当日,李汝萤站在公主院外、故太子先前特地命人为她打穿的那道小门前,看着官吏及内外命妇们提着珍宝将东宫堆得琳琅满目,似是又看到了她的阿兄大婚当日时那般喜庆的模样。
阿兄生性简朴,不喜奢靡。她入宫的八年时间里,唯一一次见到东宫如今日这般隆重,还是在阿兄大婚那日。
似乎她现下站在此处,一墙之内便仍是阿兄在迎娶太子妃。
那时墙上还没有这道门,她太好奇阿兄的太子妃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了,便趁深夜宫人尽散之后偷偷攀上了这道宫墙。
她伏在墙头,看着青庐中的烛火吹熄,本以为阿兄已与太子妃双双睡下了,正打算再跳回去。
下一瞬却又看到阿兄从青庐中秉烛走出,向书房走去。她知道阿兄向来勤勉,却不想在大婚当夜阿兄也这般勤于政务。
她望了望天,月色正浓,方才更鼓敲过,已是二更天了,太子妃兴许睡着了。然而青庐中也紧跟着点了灯,有衣饰华美的女子从中走出
,想来便是太子妃了。
腰若约素,延颈秀项,好美的一位阿姊。
不知是不是她心中的惊叹波动了微风,风向太子妃传去了她的惊叹。竟令太子妃忽止住步子向她看了过去。
太子妃的这一顾盼直叫她心尖打颤,险些栽落下来。
“你是荆山公主吧?”太子妃温柔地冲她笑,向她走了过来。
她点点头,忙跳落下去。
“慢些,别摔着。”太子妃疾步将她接入怀中。
香气一瞬间扑入李汝萤的鼻腔,令她痴醉极了,只觉得像在睡梦中一样。
在这之后,太子妃时常同她讲话,给她说些朔安的闺秀间有趣的事。她喜欢太子妃,像喜欢阿兄一般喜欢。
后来,阿兄出征,总有传言称阿兄命悬一线。李汝萤没想到,看起来那般娇弱的太子妃,竟策马疾驰直奔北疆战场而去。
再后来,阿兄回来了,太子妃却长埋在了青山之下。不久,阿兄因感染瘴气,也在一年之中离李汝萤而去。
泪珠忽从李汝萤眼眶中流淌而出。这道宫墙之内,终究没有了阿兄与阿姊。
东宫内的树下,砚池在申鹤余身后推了推他的手肘。
“我说郎君,您在这儿站得都快成望妻石了,眼下公主哭了,您还不趁机上前为公主递块帕子?”
申鹤余轻咳一声:“你莫胡说。”
他这是头一回见她落泪,便是那夜群狼围困之时,她也不曾落泪。今日她,为何哭?
为故太子么?
他斟酌着该如何组织词句。
砚池对树上的三竿咂舌。
“也是怪了,自从郎君穿了大郎君的衣裳后,现下俨然成了另一个大郎君,行事愈发儒雅守礼了。
“若换了往常,想做什么就做了,现如今日日锁在书房中温书,同他说话也不爱搭理了,唉,真是叫砚池我好生不适应啊。
“小三竿,你说咱们郎君是不是也要明年正月去考进士了?”
“哎,用不着等到正月,圣人下了制,要举行制举,你家郎君若想做官,尽管报名便是。”崔十九忽负手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