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斑驳开裂的掉渣墙壁，到处可见的蟑螂，铺着潮湿棉被，断了一块木板的床，还有她一个人。
  苏莉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那个时候的她很瘦，穿着洗得半旧的校服，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江南的潮湿味道。
  她每个月只有去世的外公卡里留下的一点钱。
  父母再婚，各自拥有家庭。
  不管她如何优秀，如何努力，获得再多的学校荣誉，也没有人为她高兴。
  江南的冬天真的很冷，那是一种刺骨的寒，你握不住笔，身上不管穿多少都无法保暖，写出来的字都带着身体的寒颤。衣服洗了总是不干，穿在身上带着难闻的潮湿霉味，只能用体温烘干，然后不出意外的，她生病了。
  药很贵，苏莉一般不吃药。
  十八岁的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寒冬，直到心脏开始颤抖，身体开始紧张，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讨厌冰冷的冬天。
  那是一种潜藏在心底，应激性的恐惧。
  夏天可以去免费的地方蹭空调，晚上可以开着窗户睡在地上。
  可冬天，真的是很难熬。
  指尖似乎揉到什么东西，不算软和，带着一点冰冷的金属气息。
  苏莉的脑子混沌一瞬，下意识将脸埋了进去。
  陆曜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刚刚扯开一个角，企图让人鱼呼吸的地方又被人鱼再次扯上，甚至人鱼此次将自己的身体埋得更深。
  身边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苏莉也没有力气去管，只是一味沉睡。
  “虽然还在发烧，但身体状态还算平稳。”
  “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除非特殊情况，不然还是建议自然退烧，可以增强自身免疫系统。”
  “等莉莉醒了，可以给莉莉吃点冰激凌降温。”
  陆曜点头，过来检查的医生离开。
  男人坐在病床边，看着窗外天色呈现出漂亮的晨曦光色。
  一夜未眠，人鱼却睡得悄无声息。
  陆曜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往后仰，脑袋靠在沙发上，缓慢闭上了眼。
  晨曦光色落在他脸上，陆曜抬手，将玻璃变暗。
  室内昏暗下来，原本还在窸窸窣窣躲避旭日阳光的人鱼也安静了下来。
  陆曜微微偏头看莉莉一眼。
  她紧紧蜷缩在自己的大衣里，鱼尾反倒漏了出来。
  陆曜起身，将她的鱼尾放回去，替她塞紧被窝，然后重新坐回去。
  病房的隔音效果比之前更好，偶尔只能听到外面急促而过的脚步声。
  陆曜打开智脑，买了一箱冰激凌。
  外卖机器人将冰激凌送过来，陆曜蹲在病房里自带的小冰箱前，一盒一盒的将冰激凌摆放在里面。
  巧克力一排，开心果味一排，抹茶一排。
  这是莉莉最喜欢吃的三种口味，剩下的口味各自一个，被塞在最里面。
  “陆曜……”身后传来人鱼虚弱的声音。
  陆曜选了一盒巧克力冰激凌走过去，冰激凌的温度贴在人鱼脸上。
  “你是天使来接我了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到鬼门关了……你不是恶魔，是天使吗？”莉莉胡言乱语中，“你长得好像我的天使……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吗？你的弯月镰刀呢？”
  陆曜抬手，按了铃，觉得这种特殊情况还是要打退烧针。
  人鱼嘟嘟囔囔的，“天使，我还活着吗？”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烤鱼，闻起来也香喷喷的。
  男人将两盒冰激凌分别贴在莉莉的面颊两侧，眉头紧皱，“活着。”
  苏莉的面颊被微微挤压着，因为生病，所以她没什么力气，声音虚弱。
  人鱼紫色的瞳孔中氤氲着水色雾气，“天使！把我救活，陆曜的钱我还没花完呢……”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医生！一定要救活我啊！
  “张嘴。”
  苏莉眨了眨眼，张开嘴。
  陆曜打开冰激凌盖子，舀了一勺放进她嘴里。
  甜腻的巧克力味冰激凌在嘴里化开，干涩如刀割般的口腔被一同融化，苏莉终于感觉舒服不少。
  吃了半盒冰激凌，苏莉又开始昏昏欲睡。
  医生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莉莉的体温，稍微退了一点。
  “元帅，要打退烧针吗？”
  “打一针。”
  “好的。”
  人鱼是脆弱的生物，尤其是人工繁育出来的人鱼，因为机构内医疗条件很好，所以即使是出生时身体很弱的小人鱼都能被养大，因此，有些人鱼虽然活下来了，但体质却一般。
  “元帅，请抱紧莉莉，防止她挣扎。”
  虽然知道莉莉一向乖巧，对于人类的医疗手段比普通人鱼更能接受，但女医生还是如此建议。
  “嗯。”男人朝苏莉的方向走了两步。
  “请轻一点。”看到陆曜抬手的动作，女医生下意识又再次开口。
  “嗯。”
  苏莉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摆弄了起来。
  她的身体被往后揽了揽，隔着一层薄的衣料，男人的机械手臂围在她身前，另外一只手压住了她的面颊，阻挡了她的视线。
  女医生看到陆曜的动作，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多余了。
  真的……很温柔。
  其实苏莉不怕打针。
  尖锐的针头戳进来的瞬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苏莉：……
  “好了。”女医生动作轻柔又快速。
  “嗯。”男人视线下移，望着怀里的人鱼，冷峻的眉眼低垂，变得极其柔和。
  -
  晚上例行查房，苏莉拉着女医生的手张嘴，然后又被陆曜一把捂住了。
  她的烧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医生说最近流感复发，莉莉可能是病毒性流感，不过目前看起来不算严重。
  成医生吉言，反复三天之后，苏莉终于好了。
  睁开眼第一句话，奶茶圣体莉莉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想喝奶茶……”
  “给我点一杯冰的。”
  病房里多了一张床铺，还有一张办公桌。
  桌子上全部都是陆曜办公用的材料。
  男人推开满桌文件，找到智脑搜索一番，最后按照苏莉的口味给她点了一杯新品黄玉甘蔗柠檬茶。
  满杯的冰加上甘蔗天然的蔗糖甜度，都不用另外加糖。
  苏莉一口下去，身心都舒畅了。
  她躺在
  床上甩了甩尾巴，觉得自己现在精力充沛至极，恨不能出去游个三五圈。
  “退烧了。”
  苏莉冷笑一声，区区小病，“呵，衣角微脏。”
  三天没洗澡，身上感觉黏糊糊的。
  陆曜调高病房内的温度，替她放了热水。
  病房里配备卫生间，苏莉躺在瓷白色的美丽小浴缸里面泡澡。
  好舒服。
  因为这里是专门为人鱼准备的病房，所以从视觉感官上来说，颜色更偏向于幼儿园风格。
  为了不让人鱼感受到对人鱼医院的恐惧，这里不仅到处能拿到免费的人鱼零食，还有专门的人鱼家长陪护区。
  苏莉想一想从前，自己第一次带自家猫去宠物医院的场景。
  她根本抓不住它，也根本没有办法把它放进猫包里。
  小猫天生对那个猫包有恐惧心理，她最后只能用毯子把它裹住，然后强行塞进猫包里。
  一路上，小猫疯狂嚎叫，显得极其焦躁不安。
  苏莉虽然极力安抚，但显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连小猫灵器猫条都没有用了。
  到了医院，打完疫苗，小猫反而自动躲进了猫包里，等待回家。
  苏莉沐浴完毕，吹干头发，又缩回床铺上。
  她看到床上铺着陆曜的大衣，已经被她睡得皱巴巴的。
  “你的衣服为什么在我床上？”莉莉不解，“外套不能上床。”
  快拿走，快拿走。
  苏莉把那件大衣塞给陆曜。
  “确定不要？”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苏莉直接摇头摆手，“不要。”
  虽然退烧了，但医生建议还是在观察几天，防止复烧。
  床铺上换好了新的床单被套，吃了晚饭，做了游戏任务，还刷了几个小时视频。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苏莉睁开眼。
  睡不着。
  她在床上反复翻滚，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看一眼躺在隔壁床上的陆曜。
  视线莫名其妙地落到他挂在衣架上的大衣上。
  苏莉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坐在人鱼车上，努力伸手把陆曜的大衣抱下来，然后裹着上了床。
  嗯……困了。
  第68章 真暖和（加了一点）
  第一次养猫的时候,苏莉因为不熟悉养猫流程，所以去医院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大猫包。
  宠物医院的医生告诉她，可以买一块毯子给小猫用,作为小猫的阿贝贝，来宠物医院的时候用那条毯子把小猫包裹起来，会让小猫感觉比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