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好像真的被玩坏了。
  重新混乱起来的感知,也让他已经没办法再去分辨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愤怒,又或许是因为无助,还可能是因为那零星升起的恨意,拉尔斯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飞舰离总军区越远,他就颤抖得越厉害。
  过去暖得像是火炉一般的身体,冷汗细密的渗出,打湿了笼罩在身上的作战服。
  拉尔斯四肢冰凉,针扎一般难以忍受的嗡鸣声冲击着大脑。
  他皱起眉,痛苦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实时监控着哨兵情况的设备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被释放出来的镇定剂却一点都没能让他平复下去。
  拉尔斯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意识在眩晕中不断涣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广播里传来了提示到站的机械音,他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撑着身体苍白着脸从舱门走了出去。
  他沉默地咽下口腔里的铁锈味,痛苦的意识到远离也逃避不了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
  战区对高等级哨兵的到来期盼已久。
  哪怕哨兵相比于向导的数量来说人数可观,但针对整个局势来说他们却又显得太过于稀少。
  至少被派来的拉尔斯,还是这片战区到来的第一个s级。
  他无心去和他们寒暄,确认了战区这边安排好的住宿地点后,就直接住了进去,让战区的相关负责人将情况直接传输到他的光脑上,不必当面汇报。
  他需要缓一缓。
  拉尔斯控制不了身体的“怪病”,也无法忍受这种糟糕的身体状况。
  明明最精密的仪器都没能检测出任何不健康的地方,他依旧还是身体觉得难受。
  无法表述、也找不到具体病害部位的难受。
  他被弄坏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74章 那么狼狈、那么可怜,像……
  拉尔斯低头凝视着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口生长出来,钻进了身体各处,就连骨头都在发痒难受。
  混乱的嗡鸣声充溢在脑海,如同无形的漩涡一般,抽离了周围的一切。
  对身体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晰。
  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重影,滚热的气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肆意在血管中奔蹿,后背、额际却偏偏又一直在冒冷汗。
  仿佛正徘徊在冰与火的炼狱。
  拉尔斯太清楚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分明是因为截断反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被诱发出来的结合热症状。
  在来到战区的第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情况下,他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产生了结合热。
  不,甚至可能在飞舰上时,就已经出现端倪了。
  拉尔斯闭
  了闭眼,费力地从旁边挂着的作战服上抽出了匕首。
  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控制不住急促地口耑息了起来。
  他的手臂撑在墙上,微弓起身,后背脊椎一节节突起的骨节上浸着粼粼的水光,被白炽灯映照得像是破碎的水晶。
  剔透的泪珠无法抑制地从眼眶砸落在地上,拉尔斯死死攥着匕首,将锋利的刀尖抵向心口,用力的捅了进去。
  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混着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剧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脏在此刻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极缓慢地、颤抖地搅动着匕首。
  拉尔斯蜜色的肌理渗出着湿红的色泽,更红的鲜血又逐渐将旖旎的湿红所掩盖。
  温热的血流染红了腰腹,染红了腿,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在床单上洇出了更晦暗疯狂的色彩。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着,泪珠跌落进血泊中,扩散出黯淡褪色的水光。
  痛……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只有痛?
  从来都很擅长于从痛苦中品尝刺激的黑暗哨兵,此刻竟然无法再从这种行为中品味出那缕极浅、又极深刻的快慰。
  明明脑海中甚至已经想象出了血肉被刺破的瞬间,心头涌现出的那抹快意。
  可现实中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难以忍受的痛苦。
  拉尔斯的指节深深陷进了墙壁里。
  清晰的指痕混着涌出的血液将洁白的墙面变得肮脏,狰狞得像是挣脱不出囚牢的困兽。
  难以忍受地痛楚在心口漫开,仿佛是因为匕首扎得太深,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在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泪水将眼前的画面切割得混乱模糊,意识都仿佛被轻飘飘地扯出了体外,把视野拉到了未知的维度。
  他意识混沌,仿佛看见了什么,下意识地呢喃:“向导小姐……”
  像是应激反应一般,一切都突兀地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呼吸都因为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字眼而凝滞住了。
  无论理智如何抗拒排斥,身体却再次因为她而被完全的唤醒了谷欠望。
  酷烈的痛楚都没能压住那股从骨骼缝隙里渗出的渴望。
  像是搁浅濒死的鱼,迫切地想要去舍下一切,只为了能够去得到赖以生存的水源。
  但就算舍下了也什么都不会得到,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哈……”
  拉尔斯滞住的喉结重新滑动,蓦地从喉间滚出了一声笑。
  他近乎已经战栗到麻木的手用力地将匕首拔了出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的濡湿潮意遍布着整张脸。
  他仰头,虚焦的瞳孔盯着刺眼又模糊的灯光,将唇微微张开。
  锋利又血淋淋的刃身就这样被送了进去,唇角顿时就被割开了一道裂口。
  金属的凉意携着锈涩的血腥味在舌上绽开,拉尔斯不自觉伸出舌头去舔舐。
  反应过来后又泄愤似的让匕首在口腔里胡乱搅动。
  匕身在齿列尖磕磕碰碰,发出着一连串杂乱的脆响,溢出的血液在他的嘴角漫开,顺着脖颈滴落到胸膛,惨烈得像是案发现场。
  他将匕首一寸寸地深入,剧痛和窒息感一起席卷了出来。
  拉尔斯颤抖地手指终于无力再去握紧,身体重重朝着身后砸落下去。
  他粘着血珠和水意的长睫颤抖着合拢,几乎被塞进喉管的匕首被舌尖一点点顶了出来。
  更多的血液因此充盈在了口腔里,喉结的每一次滑动都会带来尖锐的痛楚。
  被划破的喉管再没办法吐出任何字句,只能含混地发出呜咽。
  拉尔斯那头卷曲蓬松的乌发已经彻底失去了漂亮的弧度,狼狈的黏在痉挛抽痛的胸口,如同枯萎掉的花枝。
  结合热下被不停刺激的大脑,让他甚至都无法在这种意识尚存的时候昏睡过去。
  哪怕他很痛苦。
  拉尔斯躺在被染红的床上,滚热的血液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冰凉,带来着阴冷粘腻的触感。
  高热的体温触碰到这样潮湿冰凉的液体时,他几乎本能的回忆起了一些散碎混乱的画面。
  更混乱的思绪充斥在脑海中,各种想法毫无章法的冒出来。
  直到一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占据了所有情绪,不断的回荡开。
  拉尔斯惊惶地床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冲到穿衣镜前,发红的泪眼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把脸凑得太近,他潮润的呼吸几乎都被喷洒在了镜面上。
  积聚的雾气让镜子映照出的画面,变得比他自己的视野还要更模糊。
  拉尔斯焦躁地用手去擦,沾着血液的手却将光洁的镜面擦得越来越无法映照出人影。
  他的呼吸因此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急切的燥意鼓噪在心头,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镜面让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直接把镜子砸碎。
  这种无意义的行为进行了很久之后,拉尔斯无法思考的大脑才终于迟钝地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他哆嗦着将身体向后撤去,拉开着与镜面的距离,泪眼始终直直的钉在镜子上。
  直至那双泪眼终于看清了被匕首洞穿的伤口下方,漫出的血液都没能挡住的白金色印记后,才终于像是脱力一般地跌坐在地上。
  可等到做完了这一切行为后,他才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张空白到做不出表情的脸上,只有眼睛还在无意识涌着泪。
  好一会儿,拉尔斯的意识才终于回归,刺痛的喉管又忍不住挤出了嘶哑地笑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回荡在房间里。
  他被血色浸染的手用力地捂住脸。
  在那种时候,他竟然都下意识避开了那个标记,太可笑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拉尔斯痛苦地弓起脊背,胃部痉挛得厉害,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连神经都在抽痛。
  他太难受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找不到丝毫宣泄的途径,只有眼泪还在脏兮兮的脸上不停的冲出浅痕。
  可情绪却没能因此得到丝毫的释放。
  甚至痛苦着、难受着,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抚上了那道犹如伤疤一般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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