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双白色的新款球鞋,缓缓走下楼梯。刚刚还在微笑的学长终于放下了微笑面具。
“周幸这个傻--,打断别人的一条腿或者一个胳膊,这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吗?”他抱怨着,然后拖起软绵绵的许小朵,拉进了没有监控的房间里。
同一天的下午,李斯予先去找了王一士,王一士正在一堆宣传单里给家里小孩挑课外兴趣班。
“小李你来了,你帮我看看,你说现在的小女孩是学舞蹈好,还是学击剑好,哎还有这个,射箭看起来也不错能培养专注力。”
李斯予被拖过去走到茶几前,只见一桌宣传单如八卦阵排列着,乱中有序。
在一堆纸单中,李斯予随手抽了一张,在对面的皮质沙发上坐下,表示:“我觉得学游泳比较好。”
王一士皱起眉头,接过这张纸,端详了一会儿,说:“好是好,但总觉得不安全,万一救生员工作不到位呢?”
李斯予看到王一士把语数外补课的单子都叠在一边,不予机会,一副孩子文化课不用操心的样子。
他建议道:“要不还是问问妹妹们兴趣吧。对了我妈回来了。”
“问过……什么?”王一士停住了。
李斯予仔细地观察着王一士的眼睛和表情,那双已有岁月痕迹的眼睛透露着一种微妙的情绪,不完全是震惊,仿佛很轻易就接受了,但确实是高兴的。
“那你妈妈人呢?已经回家了吗?”王一士又皱着眉问。
“我妈暂时没回家,她有点别的行程。”李斯予语焉不详,想简单打发王一士。他让李穆清住在自己的某条修整期的船上,设备食物都有,就是无聊了点。
“安全就好。”王一士舒了口气,低下头左右看看,又斟酌着词语,“小李,照顾好你妈妈,她现在暂时不适合出现,有风险,最好还是等几个月,等……总之等几个月,局势平静了再回来。”
“为什么呢?”李斯予拿起桌上一次性水杯看了下,又打开茶壶盖子看了看里面的大叶青浓茶,问:“王叔,有矿泉水吗?”
年轻人不懂欣赏茶叶,王一士也不计较,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
李斯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等你把你那位千里马送上台后让m彻底失势吗?”
王一士手一滑,但还是稳住了拿矿泉水的手。
他转过来看着这个已经不再鲁莽的青年,有些不掩饰的惊讶,但又很快想通了,他内心里觉得是该把对方当一个有能力的成年人看待,而不再是一个小孩。
于是他关上冰箱门走回来,坐在李斯予对面的沙发上,胖胖的身体下陷进皮质沙发里,还是那个慈祥的表情,但增加了很多郑重与严肃。
他伸手整理着桌上的宣传单,把李斯予推荐的游泳课和自己比较中意的射箭课放在最上方,然后掇了掇这叠纸,将其放在一边。
沉默的空气让着一切变得严肃,王一士心里权衡着,李斯予或许是个有力的助力,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那也实在是太对不起小清了。
屋内的白炽灯沉静不变地亮着,无人在意窗外的天空逐渐变暗。他们商议了很久后面的对策,王一士也答应给李斯予弄一份科研局周幸组所在分部的建筑构架图。
李斯予的手机震动了很久,他对王一士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窗边接电话。
对面是楚炆,并且没有好消息:“小朵联系你了吗,他一天没回消息也没接电话。”
第22章
许小朵在疼痛中醒来,双眼酸涩,手臂到肩膀都非常沉重。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但房间昏暗,他几乎看不清什么,只能感觉到身体下方是冰冷的地面。
他动了动胳膊,发现只有左边胳膊能动,右边几乎没有感觉也无法动弹。他想起来刚刚是在楼梯上摔下来,右边可能是摔断了。他知道无痛感只是身体短暂的自我保护,一会儿之后疼痛将如潮水淹没他。
他用左手摸了摸自己,又举起来看看,看到左边胳膊多了可疑的胶布粘贴痕迹以及针孔。
“醒了?”微笑的学长声音传来,许小朵心里莫名一慌。他艰难地转动酸涩的眼球,看到在一旁出现的刚刚见过的脸。
“你胳膊摔断了,我给你打了消肿针,你休息会儿我带你去住院。现在感觉怎么样?”微笑的人凑过来,依然彬彬有礼,如果不是眼下的环境实在诡异,许小朵可能还会感激一下。
“感觉怎么样呢?”微笑的人又歪头追问,好像这个问题很重要。
“有点疼…”许小朵起了防备心,也有些害怕,不想多说。但对方依然追问不舍:“哪种疼?还有什么感觉?胳膊是什么感觉?”
许小朵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在从前无数个实验项目中,他们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做实验的人和动物。
“学长……可以帮我打一下医院电话吗?”许小朵虚弱地问。
对方笑了,仿佛他在说什么幽默的笑话,“小朵,我们这就有最好的设备呀,你现在这里躺着,我帮你去预约一下住院病房。”说着他站起来,摸了摸许小朵的额头,露出了似乎很满意的表情,又凑近了笑脸:“不要乱跑哦,等我回来接你。”然后走出去关上门离开了。
许小朵头晕眼花,他感觉身体里很灼热,但摸了摸自己又是冰凉的。眼睛涩涩的,感觉全身都有点浮肿。
摔断胳膊是这种感觉吗?
天然的生物本能让他觉得待在这里太危险,他这时候庆幸自己摔断的只是胳膊,要是腿那可就难上加难了。他扶着床试图站起来,一阵滚烫的疼痛灼烧着他的内里,仿佛血液要奔涌出来。他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流血,但依然触感冰凉。
他想打电话给炆哥,或者联系外面的医院,但四处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他只好扶着自己的胳膊,慢慢挪到门口,虚弱又胆颤地摸了摸门把手,太好了门并没有被锁上。
而对人鱼来说,这也是难熬的一天。
他躺在没有水的监狱一般的空间底部,腿部的伤口了好很多,但他逐渐烦躁难耐。
在他从前接受实验的很多个阶段里,他都会时不时有这种难以抑制的烦躁。
最开始,他控制不住地要撕开看到的每一个活物,但暴力只会让那些两只脚移动的人类更加大叫,在他面前来回跑过,令他怒火中烧。
而当人类发现电击就可以让他瘫软陷入空白后,他发泄烦躁就只能收获麻痹、空白和疼痛。
李斯予在哪里呢?在干嘛呢?不会还在约定的地方等我吧。那鱼当是很感动了。
他尝试在幻想中回忆那个有着结实肌肉和宽大手掌的人类,让他无法行动只能令等待的时间变得有趣一些。
正在神游和走神之间来回切换中,人鱼又被外面的人类们吸引了注意力。
今天很奇怪,相比于平时,大家更爱看手里的小方块 —— 手机,这个李斯予始终都不愿意给他一个的珍贵小方块。
有的人在偷偷低头独自看,有的人在交头接耳。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不知道这是在热搜事件后,有一波令实验室乱成一锅粥的事。
“我去,这投诉也太高度了。”
“太好了李前辈没死!我们伟大的文明还有救!”
“这个组真的药丸。”
“不是,真的吗,就这样给别人送核弹了吗?”
“把李前辈称为核弹是不是物化的一种?”
“当然不是,这是一种饱含尊敬的类比。”
就在今早,本来沉寂的科研局热搜再次炸了。有人提交了新的带有证据的举报,说科研局联合某政治人员,迫害某高级科研人员,导致其被迫投奔邻国,造成重大损失。
二号今天也来上班了,她两眼乌黑更为憔悴。最近几天都没睡好,每天都硬熬着吃瓜,感觉再熬下去硬的该是她的尸体了。
她心里默默祈祷,现在这个瓜强度刚刚好,别再上新瓜了,她真的吃不动了,白天工作晚上吃瓜中途穿插工作或吃瓜,马上就要精尽人亡了。精力的精。
并且,因为太过疲倦,强撑着工作,明显感觉自己思考变慢了。比如眼下她收到了机器上传来的新注射试剂,看着药剂成分很眼熟,总感觉有些异样,但她困倦地按部就班地操作着。常规操作罢了,不需要动脑,她这样想着,为传送机器下达了指令。
试剂进入传送带,进入玻璃圆筒上方的机盒内, 发出器械转动与配置的轻微金属声,随后,人鱼看到头顶上方延伸下抓手和注射头。
他已经知道了如果抵抗,地面上嵌入的每一条金属条都将蓄满电,他们将会再次把他电成抽搐不止的花斑烤鱼,而该注射的药剂是一个都不会少。
于是他不再抵抗,任由抓手按住他,针头没入体内。
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他平静地等待着。
二号看了眼电子平台上周幸传来的单向传输新文件,其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