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证据有了,虽然有些跑偏,但案子不符合封档条件,能继续查下去。
  可江诵依旧被停职,作为秦珍树那案的延续,这堆肉交给了陈延桥那组。
  恰逢乐知年要出趟长差,回本家谈谈有关庾穗的事,遂怀着愉悦的心情邀请全组去泡汤泉,变相团建。
  有鱼对他拉人泡汤的执念表示:“你还真是……慷慨呢。”
  乐知年摆手说:“不是我的钱,老大的,不用白不用。”
  有鱼:“……”
  那张卡是从罅隙回来次日江诵给他的。
  当时江队长以一副托孤的口吻郑重道:“庾穗就先交给你了。”
  乐知年一脑门问号:“这不合适吧,要不然让宋皎……”
  哪有把自家传家宝送到别家的道理,江诵打断道:“梦貘化形就能自理,况且她只是外表年龄变了,心智和记忆又没变,给点梦就能活,很好养的。”
  “好养个屁!”乐知年说,“她爱吃甜食!那是什么!那可是都市新型软黄金!”
  “……”江诵秉承着一只两只都是养的理念,只说,“郑钱也先交给你了,他消耗太过,暂时停在孩童模样。”
  “不行,这个真不行,我听说他爱吃钱!”乐知年毫无骨气地噗通跪下,抱住了他的腿,声泪俱下,“老大,救命,我干的事来钱不快的!”
  江诵额角青筋跳动,按耐住想揍他的冲动,片刻扔过去一张黑卡:“从这里面走账。”
  乐知年立马不嚎了:“我天老大,我将永远追随你老大!那我能不能也从这里面走账啊?”
  江诵假笑,“可以,住院吃药之类的,医保之外,全额报销。”
  乐知年放开他的腿,作降状:“我开玩笑的。”
  不过汤泉泡久了,有点子上头。
  他们点的是仿自然制的池子,掩在山林深处,四周围着些翠竹和花树。
  这里白气氤氲,流淌着音乐,纵横石子路间跑动着外来打工仔——干脆面,正在给客人们添茶添酒添水果,虽然很喜欢偷吃。
  乐知年和郑钱碰杯,叽叽咕咕半晌,天马行空,不知道聊些什么,颇有摒弃前嫌的意思。
  虽然郑钱至今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厮,但在心里默默把对方欠自己的宝贝总值减了……一百块。
  方恕生从最开始的扭捏拒绝,到后来顶着毛巾靠着池壁,堂而皇之欣赏来往腹肌——虽然也没多少——美其名曰收集素材。
  “你到底在写什么?”乐知年很是好奇,探过来问——虽然他戴着个搞怪眼罩。
  “什么都写,”方恕生欣然道,“杂食党无所畏惧。”
  “我劝你别问,”郑钱有幸见过那些散落的手稿,“他的xp已经发展到蛋糕叉子了。”
  “那是什么?”
  “某种甜品外交。”
  “真的假的?”
  江诵变回了原型,就窝在他们旁边石头上吃浆果,嚼嚼嚼,嚼嚼嚼,狼吻那圈毛被染成了绀紫色。
  方恕生注意到他的耳朵,白色的,有伤痕,偶尔动一下,突然问:“你耳朵一直是立着的吗,小时候也是?”
  “……”江诵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对。哪有狼的耳朵是折的。”
  “狼不会有立耳阶段吗?”
  “当然没有。”江诵把果盘扒拉过来,“这个好吃,你尝尝。”
  他们隔壁,有鱼双肘搭着壁沿,下巴点着手背,正在梳理罅隙的事情。
  冷不防身后水波荡漾,有长发蹭上他肩膀——有后背靠过来了,肩胛碰着他肩胛,温度令他嘶声抖了一下。
  “邰秋旻?”
  水声哗啦哗啦,对方轻悄转了个身,端着琉璃杯的左手搭过来,杯口轻碾上他唇珠,另一只手揽住他,面颊自后探来贴着他的耳侧,于经络鼓动声眯眼嘟囔:“摆摆,好甜……”
  “我时常对你的突然亲近感到惶恐。”有鱼被他抱得一激灵,伸出一根手指推开杯口,偏头面无表情地说。
  邰秋旻埋首于他颈间,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有鱼拿开腰间的手,回头见对方双颊蒸出点绯,冲他浅盈盈地笑。
  整个人像是水墨描出来的,轻盈朦胧,眼尾红痣是锢入此地的印,那对眼瞳如同宝石切面,华彩迷离。
  他定定看了好几秒,退开一点,才问:“你喝了多少?”
  “甜的。”邰秋旻举高琉璃杯,宣布重大发现,“但没有蜜饯甜哦。”
  “那也不能按壶喝。”有鱼担心他喝醉后当场散架,那场面实在是太美了。
  有藤蔓把他拉近了些,杯口再次抵上来,温温凉凉,邰秋旻状若无辜,道:“你不尝尝么?”
  “不唔……”吞咽不及,一些酒液顺着下颌淌进混白色的池水里,溅出果香。
  邰秋旻不算疯得太厉害,只给他喂了杯底的量,但度数挺高,几乎是在滑进喉管的下一秒,他整个热了两度,耳鳍都快出来了。
  有鱼咳了几声,抬眼见那厮醺醺然地倒酒,长发缠着细藤,铺散在水面上,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你听过带春字的地名或者景点么?”
  邰秋旻拉长声音说:“我又不是百事通。”
  “那你为什么执着于我的壳子?”
  邰秋旻放下酒壶认真思考,在有鱼被这架势勾出一点似有若无的紧张后突然投来一眼,沉声笑起来:“趁人之危不是好习惯哦。”
  有鱼恼羞成怒,索性抢过杯子一口干掉,再把那厮按进池水里:“你到底醉没醉,耍我呢。”
  水面咕噜咕噜冒泡泡,少顷一片安静,连藤蔓都消失了。
  有鱼等了一阵没见他浮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唤:“邰秋旻?”
  不远处江郑乐三只正在玩牌,被贴条最多的居然是江诵。
  白狼小心翼翼,不让鼻息把牌摞喷倒,而方恕生正靠着它的身体闭目养神。
  这些汤池能见度近乎于零,有鱼往深水区趟了一步,冷不防被什么东西握住脚踝,往下一拽。
  酒杯脱手,他惊异间吐出的气泡把杯子顶远。
  始作俑者虚虚贴着他,挑衅似的绕游一圈,冲他狡黠眨过眼,扭身上浮。
  在出水的一刻化作猫猫,挖煤色,尾巴毛长出来半拉。
  “有鱼有鱼,只有七秒记忆的傻鱼。”它仰面躺着,双爪怼在身前,尾巴一摆一摆地凫水,“傻鱼傻鱼,分不清是秋地还是秋旻。”
  有鱼探出水面,抹了把脸,捡过酒杯砸它:“……”
  总之,这场勉强算得上其乐融融的团建持续到凌晨一点。
  结果乐某前脚送完临别礼,后脚就和倒霉同事们在高铁站下客点面面相觑,为此很是懵逼:“你们也要去?”
  “停职没事做,”江诵从主驾驶探出个脑袋,“正好,你们家主请了我做客。”
  他又开了那辆不知道有几层空间的蛋壳车来,据说层板还能透明化。
  但这功能很鸡肋,旁人想不通除了吵架方便外还有什么用处,这个视线角度真的太讨打了。
  “采风找灵感,”方恕生从副驾驶探出个脑袋,“正好当磨合旅行,以后请多多指教。”
  是的,他辞职外加转部门了。
  联会觉得他有病,好端端的只肯转到617,但一想到行动组队长和他是同睡一张婴儿床的幼驯染——夸张说法——就都释然了。
  “生生仔!”他们纷纷嘱托,“你好好管一下江队啦!做决定前要考虑下后果啦!”
  生生仔腼腆应好,转头就和对方狼狈为奸。
  “如你所见,我不是热带鱼,”有鱼摇下后座车窗,“就当是避暑了。”
  乐知年越过他,看见座位上的猫咪,张张嘴又闭上了。
  好吧,姓邰的随心所欲,不会好好回答。
  但是……
  尽管乐知年知道那家伙是海苔,但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把两者联系起来。
  他想起自己曾经夹着声音叫过“苔苔”,嘴角抽搐,恶寒上身,扶着车身就开始干呕。
  “他什么毛病。”邰秋旻很嫌弃。
  “可能需要一点化毛膏。”有鱼淡定摇上窗。
  郑钱盘腿坐在车顶,说:“最近搞活动,彤铭过去不到五十块。”
  “是,硬座33小时,谁的骨头行?!”乐知年仰头说,”而且我们后勤资金也没短缺到这种程度吧。”
  郑钱点头:“所以,到时候按机票报销。”
  “老大,”乐知年抖着声音说,“这你都不抓?”
  江诵示意他俩先进来,说:“别闹了,住行都在车上。”
  “我知道这是个房车,但是……”乐知年说着钻进车厢,在关门的那一刻有些傻眼。
  空间瞬间扩宽扩高,化成四层小别墅,二层环向排列着七个房间,立体缩略图浮现在他们面前,任意挑选。
  “白狼真好。”方恕生由衷赞叹道。
  “白狼真好。”郑钱眼冒金光,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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