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疗愈符,瞬发,不念诀,无限制,没危害。”郑钱又把符往后送送,“真的,不收你钱,快拿着吧,反关节痛死了!”
“1699还没找道长算账呢。”有鱼温声说,同时收枪起身,拔刀时锵的一声,给人刮下来一点油皮,管也没管,抽过符纸就走。
郑钱边抱怨边把他的破烂束口袋绑好,心疼地碎碎念:“你这人怎么这般粗鲁啊,第一次见的时候明明挺好说话的啊,我就说不能和异端待久了吧,脾性都变——”
有鱼一言不发,趁他起身时突然发难,回身又一脚踹上去,挥刀削开了他的半边衣领带肩肘皮肤。
血珠成串沁出来,郑钱掐诀的手被神出鬼没的藤蔓缠缚,再次呈鸡爪状拉离背包。
有鱼随意捻过一张疗愈符,俯身拍在新伤口处。
那口子在浅淡光晕下缓慢愈合,形容正常。
他观察过伤口和对方表情,笑着说:“试一试,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妨事吧?”
郑钱喷气儿假笑,一字一顿没好气道:“当!然!”
待确定真的没什么异常后,有鱼又虚情假意地谢过他一番,揣着符纸真走了。
郑钱费劲扯断藤蔓,心道我谢你大爷的!但念及情况不详,同为队友,跺跺脚又灰溜溜地跟上去。
“你有看见其他人么?”有鱼说,“比如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刚刚跑过去。”
如果不是脚步声来来回回,实在诡异,他也不会借着邰秋旻的能力在这里设陷。
“哦——”郑钱拍拍自己的包,甩去背上背好,“那四眼仔在凑热闹呢。”
“还有心情看热闹呢,”有鱼觉得这人出口成谎,“他那样子明明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个屁啊!”郑钱愤愤反驳,“那厮不看热闹的时候明明跑得比我还快!”
有鱼这才发觉信息不对劲:“他是不是半身是血,拿着把刀?”
“啊?”
“就是那天跟我一起上山求牌子的年轻人。”有鱼啧啧两声,不由挖苦,“看来道长多忘事,总是记不得苦主。”
“嗳你这人今天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不是,我遇见的就是个……”郑钱三两步跟上他,并排走,边在自己脑袋顶上半个巴掌高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这么高的联会版四眼仔,装备还挺齐全。”
有鱼:“……”
“他说你俩是江诵手下新进的,这不巧了嘛,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这是!”生意人多是几副嘴脸,郑钱已然摒弃前嫌,换了亲亲热热的口吻,“我们可是一组的啊,朋友!”
有鱼左拐右拐,推开小会议室的手顿时一滞:“你……郑组?”
“嗳兄弟!”郑钱一拍大腿,又腾起一捧灰,他边咳嗽边说,“称什么组啊!怪见外的,叫钱儿就行!”
有鱼只说:“你这化名取得……挺别致。”
郑钱嗨了一声,一摆手,浑然一副我们就此两清的表情:“你别误会,我呢,现在不是要清算啥——”
他跟着有鱼绕过桌椅,看清什么情景后,卡了下壳。
邰秋旻被安置在小会议室最里间的单人床铺上。
这里被装饰墙隔断了,看着像是给值班人员临时休息用的,旁边还堆着些办公杂货。
那异端就这么安静又无害地躺着,乍一看,其脸色比漂色后的a4纸还要苍白,但又跟瓷器似的,边缘带着点透,令人见之即怜。
偏偏那头黑亮长发肆意铺开,被人抱上去时,发间的血迹该是不小心沾上了纸张和床榻,现下蜿蜒得像是一地带刺的爬藤月季,自暗夜里开得浓烈而诡艳。
当时有鱼左想右想,不敢就地取材,只得遵循以身补身原则——把他的银鱼碾碎了封入伤口,又把他的藤蔓烧出点草木灰止血。
一番操作下来,姓邰的差点被折腾得直接散架。
郑钱话音一转,被这一副祸国殃民的皮囊惊到了,抖着手,指过去:“他该不会就是那个……那个那个,缠着你的异端吧?!业火这种东西只克穷凶极恶,业孽越重烧得越痛。听我的,趁他病要他命,现在他重伤昏迷不醒,更好动手!”
他说着抄过袖子,就要上前。
有鱼腹诽,来了,这灯下黑计划终于断送在信息整合上头了,出手拉住他,嘴上不带磕巴地说着:“谢谢郑组好意,可我是个肤浅的人。”
郑钱一时没懂这话题转换:“啊……啥?”
事实证明,能走演艺圈——尸体也算——这条路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戏精属性,起码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有鱼心道学校里教的那点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边坐去床边,在郑某惊诧的眼神里,不慌不忙给邰秋旻拆开绷带,清理完草木灰,仔仔细细贴好符,边调动总算能用的微表情,垂眼慢声道:“可我离不开他,想方设法,把他变成了我的契兽。”
郑钱顿时一脑门问号:“啥?你确定是你离不开他,而不是他离不开你?”
有鱼微微一笑,以一种欣喜与甜蜜难以自持的微讶口吻道:“他性子古怪别扭,你居然能看出来这点,我很开心。”
“……”郑钱噔噔后退两步,撞倒了成摞会议资料,心绪同这玩意一起轰隆坠地,不由抬手制止道,“等等,你让我捋一捋。”
但有鱼还在讲话,絮絮的,像是痴恋下被蒙双眼执迷不悟且心甘情愿的可怜人:“他虽然脾气不太好,挑剔成性,又难养,但长得好看呀。道长啊,好看的东西在我这里拥有特权。”
道长顶着烧黑的脸庞艰难道:“老祖宗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也是我俩对着砍,”有鱼冲他不好意思地笑,“毕竟,他也觊觎我的身体呢。”
这人这般抬眼时,上目线柔化了面部的凌厉和冷漠,显得悄然流露的情意如静水淌过山石,脉脉温柔,有种甘之如饴的味道。
郑钱傻了:“…………”
“所以,郑组啊,”有鱼目光转回去,轻轻去捋邰秋旻的头发,帮他整理上面的血污,边郑重恳求道,“九遐山上的那件事,你能不能先别告诉江队,我担心……”
他轮廓冷,疗愈符起效时发散的晕光间,居然衬出了一种传说中该死的破碎感,一下击中了郑钱忽高忽低的道德线。
“哎呀哎呀,”姓郑的继续慌张后退,全然忘记了自己忽悠人的看家本事,只顾翻兜想要拿点纸,边结巴,“你,你,你别在我面前哭啊!”
有鱼心道这剧本要求还挺高,怎么就跳到哭那步了!边撇过脸,屈指抹了抹脸颊上之前不小心溅到的血珠。
房间光线暗,倒还真像是强忍着抹走了一滴泪。
“哎呀哎呀!”郑钱跳起来,身上的银饰跟动作一起丁里哐啷地响,他边撤边飞快说,“我答应你!我先去探路哈!啊不是!找人哈!那谁!就你朋友!那个四眼仔!回见哈!”
他遛得太快,连门都忘记带上。
有鱼侧头盯着那道门缝,待脚步声远去后,撤手恢复面无表情。
那截发丝落下来,带起的尘埃在半秒后闪出一小片光点——一条银鱼从发丝里钻出来,又飞快消失了。
变淡的尾鳍旁边,疗愈符的光晕开始减弱,邰秋旻呼吸平稳,但眼睫似乎颤了一下。
第46章 幽幽
那两只阴差阳错凑在一起的四眼仔日子过得也很精彩,误打误撞给自己搞了波遭遇战,再一次被动突破了自身极限。
起因是乐知年破罐破摔,把兜里锞子拿出来,问:“这个有印象吗,也是你们……晚上量产的?”
方恕生不确定地说:“我只记得,大部分被包装成了药械。那种阳世流通进医疗领域,有相关资质,符合检查标准的药械。”
乐知年心道完了,这事拱出去可不止伤筋动骨。
他还没想明白,那密封袋一敞开,就有东西闻着味儿过来了。
他俩发挥不相上下的潜行及逃跑能力,艰难甩掉异端,找了个杂货间继续苟着。
乐知年咬着指甲,头脑风暴半晌,察觉出哪里不对:“你怎么没醒过来……”
方恕生暗忖这情况当是和影视城相似——重伤或死亡状态下能够脱离,但他比较特殊,疼是疼不醒的——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碎牌子:“穗穗给我的。”
当时他从九遐山回来,气不过,大半夜在朋友圈以优美得体的语言发了条避雷帖,广而告之,试图找回有鱼的保健品钱。
结果次日一早,就见庾穗飘在半空,冷着张脸拿刀柄敲他窗户,迷瞪间好悬没吓出病来。
“所以……”方恕生犹犹豫豫地打听,“江诵和穗穗……”
“他俩都好好的,你出去就能见到。”乐知年心想凭他俩现在除了苟着也只能苟着,照片研究过一半,按耐不住八卦心思,凑过去问,“你和老大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呢?”
方恕生被他问得一愣,这分寸感,按平时早就借口远离了,这会儿不知道是针剂效果太好,还是环境驱使,居然钝钝地反驳:“没闹别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