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有鱼耳朵尖,听见身后有门开的动静,一把捉住了对方一抖一抖的胡须,连嘴带脑袋,按进怀里。
  “诶!你干嘛呢,杵好一……哎呦!这不是海苔嘛!”
  ——当代新型邻里关系,认宠物不认宠物它爹妈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中年女人认出猫猫,态度一变,屈膝放下了不知道是正准备出门扔掉,还是趁手充当生化武器的鼓囊垃圾袋。
  总之她放软嗓音,在裤缝擦净手心,于有鱼转过身时仔细辨认过一遭,尴尬笑了笑,不确定道:“你是小鱼吧,你不是搬走了吗?”
  “是我,覃姨,”有鱼抱着猫乖乖点过头,“我落东西了,今天问过房东,过来取。”
  “哦哦,搬走好,搬走好啊,”覃姨招过手示意他靠近些,掩着嘴巴,啧声晦气道,“我们也准备搬啦,哎呦造孽啊,你隔壁的隔壁那家是骨灰房哦!”
  这房子租了不到一年,有鱼和邻里不算熟,但小区内很多人都认得海苔。
  无他,这猫喜欢往外跑,其铲屎官有某还因为散养猫猫被人挂网上嘴过,但架不住海苔就是这么个性子,好人坏人都逮不住它。
  有鱼同余下两家几乎没碰过面,和这位覃姨倒是能聊上几句,不过是因为最初这姨冲着他那张脸想要牵牵红线赚一份红娘钱,尽管后来都被他的性子冻没了。
  “骨灰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鱼搭话道,“他家窗户阳台什么的挺正常,也没有全封。”
  这房子不算隔音,白天还好,显得人气儿足,一到晚上各路声音都有,不讲科学的说是风水差东西杂,讲科学的也有点烦。
  他们这层还算安静,就是贴春联那户睡得晚,夜里电视声夹杂着唠嗑,有时嘀嘀咕咕能到半宿。
  “误会什么呀误会,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拒覃姨称,那是六天前发现的,当晚电路老化,该小区大面积停电。
  但人嘛,总有闲不住的,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喜欢拿把蒲扇在楼底聊闲篇。
  当时天刚擦黑,一众老头老太太拉家常拉到一半,笑呵呵一抬头,无意间见楼上有户人家窗内有光。
  很飘摇的光线,灰蒙蒙的。
  他们以为是蜡烛或者电池灯,结果那光一路亮到凌晨,突然传出好大一声尖叫,啪,给灭了。
  邻居以为是老人家不小心给摔啦,群里火急火燎找物业,边去嘭嘭敲门。
  结果物业查过半天,哼哧哼哧说这家住的是个单身青年。
  “怎么可能是单身人哟,你也听见过吧,那动静,肯定是一大家子人!”
  有鱼点头,当时覃姨还和他说过,这房子室内面积小,怎么会挤下那么多人。
  后来物业架不住一众人游说,找了个开锁师傅把门打开了,却发现里面啥人都没有,门窗关得好好的,水电断完,只床上摆着个骨灰盒子。
  最离谱的是,那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关门就有,开门就无,把物业和看热闹的吓得够呛。
  “哎哟,你是当时没在现场,可瘆人了,那说话声像是从缝儿里渗出来的!特别是门要关不关的时候,四面八方的!”
  有鱼又和那覃姨唠过几分钟,结束在正好帮她把垃圾带下楼的客套话里。
  覃姨应得好听,临关门时见他身影没进楼道,盯着那红对联嘀咕:“这一个个的,都是怪人!”
  有鱼长得冷,又不爱笑,某些角度微微有一点下三白,无神,忌讳的人说是有死气。
  虽然他的确有一种要死不死的、淡淡的气质,大抵是尸体演多了,腌入味了。
  一人一猫走得远了,邰秋旻扭头问:“来都来了,不查么?”
  “先回去,”有鱼扬手把垃圾袋一扔,站入某棵树阴影下,避开监控,说:“找江诵,晚上来。”
  邰秋旻玩笑道:“这算投名状么?”
  有鱼瞥他一眼,说:“这算良好市民寻求庇护。”
  邰秋旻伸爪拨弄他的头发,片刻将就着合在短肥的猫掌里,咕哝:“你还挺信官方部门,也不怕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不过他们应该看不上鱼类,拆骨剃肉都换不了几个钱。”
  有鱼无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总是阴阳怪气的。”
  而后他俩落地一开门,就见方恕生那新晋病号围着薄毯子蜷在沙发上,江诵正给他递药。
  后者转眼瞧见有鱼,抬了下手,笑得很阳光:“哟,有鱼先生。”
  很奇怪,有鱼发现江诵在提到方恕生或是在方恕生身边时,似乎会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那种热烈与开朗如有实质,近乎改变面相,和工作时的神态截然不同,完全区别于在联会的状态,衬得身边的方病号都温暖不少。
  江诵舔过单边虎牙,抬了抬下巴,友好寒暄着:“你这是……遛猫呢?”
  方恕生正仰头咽水,闻言胶囊意外卡嗓子眼了,顿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鱼把纸袋子搁上鞋柜,还没想好要怎么编,又不确定对方听见那通话没有:“……”
  邰秋旻不怎么流畅地跳下地,矜傲迈步时莫名泄出点敌意,大概是出于猫狗互咬的本能:“……”
  江诵一手拿着药盒,一手给方恕生顺背,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句话,反倒把气氛干到了冰点:“……”
  第29章 夜探
  方恕生退烧了,但生着病,被江诵压着不能吃辣,与心爱的热德卤短暂分离。
  几人开着电视,看剧情正经但观众脑子不怎么正经的<a href=https:///tags_nan/xingzhen.html target=_blank >刑侦缉毒剧,边对付连煎蛋都没有的清汤素面。
  期间,有鱼拿出三分真话编着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夜探骨灰房”这事提了提。
  没完全吐露自己疑似被盯上及鸡蛋液一说,遑论海苔变了物种,只道自己被秦珍树这名字一提醒,正巧赶上今天回旧房拿点东西,两相这么一撞,突然就想起来,那姑娘似乎和隔壁邻居有关系。
  “她男朋友……应该是前男友了,我说怎么之前听见过女人哭,”有鱼挑着菜,状似回忆,“她前男朋是不是叫小丁……丁什么……”
  “丁峰元。”江诵说。
  有鱼把之前的业主群翻出来,谢天谢地他还在里面,那房子位置偏,似乎还没租出去,房东也懒得拜托管理把他这前租客给踢出来。
  他倒转手机,把聊天记录直接亮在江诵面前,边说:“都闹开了,周围邻居让物管找户主解决,闹到丁峰元身上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你们专业人士应该更明白,万一有些东西……有时效性呢。”
  “那是别组的案子,我不太好插手,”江诵眼神瞄在手机屏上,有些意外有鱼对这案子的关注度,边客气推脱着,“要不然,我把他们副组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你应该见过,就是那位长着兔耳朵的女士,姓宋……”
  有鱼受不了这清淡味,拌过几勺豆豉辣酱,顶着邰秋旻那竟敢拿猫粮打发我的怨念眼神,嗦过一筷子面,说:“怎么不直接报给那位陈队长?”
  “那家伙脾气差心眼小,万一你提供的是假消息……”江诵被方恕生捣过一肘子,咳着改口,“我是说万一,万一和这事儿没有关系,或者没多大关系,害他白跑一趟的话,你会被记恨上的。”
  有鱼思忖片刻,在他探指扒拉手机屏幕时,冷不丁说:“如果和罅隙有关呢?”
  江诵筷子一停,偏头瞟一眼方恕生,回身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
  方恕生见状,默默捧起碗,自觉叼着没嗦完的面慢腾腾挪去沙发上,并调大了电视声音。
  有鱼重复道:“罅隙。实际上,我在医院杀过……姑且算是人吧,但是这起事件里并没有人死亡,所以我怀疑,这和影视城的状况差不多。”
  “重症监护室那几个还没醒,但是其他人……没什么异常,我组里人偷偷查过,他们身上或者家里连信物都没有。”江诵表示孤疑,“而且,当时你并没有睡着。”
  有鱼摇头:“江队,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梦只是渠道之一。”
  “不可能,”江诵闻言否认得飞快,斩钉截铁,“就算影视城出现的是初级阶段的罅隙,但满打满算到今天不过一个月而已,不可能会蔓延出……实体。”他掐过鼻梁,又灌过半杯凉水,“按照往常推断,实体的出现起码得有引线。况且医院距离那边太远了,不可能隔空跑出来一个,还只是嵌在医院的某一层上。”
  “实体……”有鱼对这个新名词完全不了解,可转眼见邰秋旻正在装模作样扒猫粮,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只好追问道,“引线是指什么?”
  “战争、烈性传染病、或者重大自然灾害……总之,得造成长时间大面积人员死亡或失踪的才算。”江诵说,“实体的范围会扩大或者固定在某个地界内,直至局势稳定,这片罅隙会连带着原有物质完全消失。”
  “那的确……”有鱼敷衍应和着,“和这次医院的情况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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