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以呢,你是想让遵纪守法的文明公民,协助超自然事件处理人员,以身涉险?”有鱼对此感到些许荒谬。
江诵无视他的阴阳怪气,略略点头。
有鱼沉默片刻,道:“如果我拒绝呢?”
江诵的措辞很奇怪:“那么彤铭市年仅25岁的‘有鱼’将会消失,但不会被宣告死亡。”
有鱼误以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勉强退了一小步,说:“请照顾好我的猫,如果要找新主人的话,我希望是方恕生。”
江诵皱眉:“?”
江诵深呼吸:“…………”
江诵腮骨一动:“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是正规组织,不带头干违法犯纪的事!”
总而言之,两个话不投机或者只是单纯思维不对频的人,相顾无言半小时后,终于抵达联会于彤铭的分会。
这地方很偏,位置不太好找,处在老城区里,江诵差点因为天黑雨急拐错了岔路口。
那门匾又窄又破还挂得特矮,上头缀满了不知名的爬藤,字漆掉得只剩下“职防院”三个字。
而左边是翻新过的派出所,灯火通明,右边是拟拆迁的老式筒子楼,乌漆麻黑。
完全做到了大隐隐于市,甚至很有闹鬼的潜质。
“你们的分会是所医院?”有鱼注意到楼上有几处走廊横杆上晾着衣服,那里面竟然还有人居住,虽然现下黑漆漆的,只在闪电炸开的瞬间显出飘荡着的各式衣物。
江诵回道:“原先是所正经医院,后来迁走了,但这建筑一直没拆。组织为了省钱,也图个清净,就把分会搬到了这里。”
那路口窄得不行,从正大门到院办公楼约有二百来米,道路上方架着钢筋和简易移动板搭出的雨棚。
蛋壳车发挥优势,一路畅通无阻,滴滴叫着停在了空无一人的坝子里。
有鱼跟着人打伞下车,进门前往上扫了一眼,见每层阳台上都种着些白鹤芋。
“图个吉利。”江诵小跑几步,先他刷卡推门,并示意人小心脚下,“里头沿用了老医院的布局,看着可能会不大舒服,但每间房都采用了伪装术和空间术,就是你在车上感受到的那样。”他想了想,加上一句,“其实我们的工作环境和办公氛围都挺好的。”
有鱼心道关我屁事,嘴上没接茬。
这里没装电梯,他只好跟着江诵哼哧哼哧地爬楼梯。
每层楼的地面导视、科室牌之类的东西都不曾更换,沿路墙面斑黄剥落,有的角落遗留着蛛网和不小心蹭上的小块血迹。
凄风苦雨、防盗窗生锈破损、废弃无人的窗口、垃圾桶里残留着空针筒和已经使用过的棉签……
他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不见其他人?”
江诵领着人来到406门前站定,偏头示意他拧开门把。
有鱼迟疑照做。
里面的医疗器械和办公用品都还保持着原状,空调关闭,饮水机上还剩半桶水,打印机和电脑待机,显示屏散着白光,记录本摊开,上面所记内容过半,旁边还放着没盖帽子的签字笔。
都没落灰,像是依旧投入使用般,而现在只是医生下班了。
有鱼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
江诵见状道:“没有权限的人意外进入医院或者打开这里的任何一扇门,只会进入原职防院原科室。”
他说着,探身把那扇门关上,刷完瞳锁后再次推开。
咔哒——
白炽灯明亮柔和,光线自逐步豁大的门缝里漫出来,渐渐在门口打出一圈小小的光弧来。
有鱼跟着他踩进去,门口地毯绣着“出入平安”,房内空间变得宽敞而温暖,绿植、档案柜、小冰箱、办公桌、沙发椅等一应俱全。
窗外雨声清晰却静心,混着隐约交谈和笑语。
有鱼心里一动,重新退回走廊,侧头一望。
廊道灰扑扑的陈旧质感被剥去了,地板与墙面明洁如新,甚至新岁里的挂饰都没摘干净,“恭贺发财”的“发”字正好压在他发顶。
楼里称不上热闹,但好歹有了正常人气儿,有猎人路过他时,还微笑着点头致过意。
有鱼被这变戏法似的“焕然一新”给惊着了,还没反应过来,等自我消化一轮轻轻点头回礼时,那猎人已经扭着腰游远了。
是的,“游”。
对方上身制服帅气,腰部以下却拖着一截长长的蛇尾巴,尾尖翘着,还挺有生活气地圈了个快递盒。
有鱼:“……”
“我本来有个搭档叫郑钱,但行踪不定,手机常年当摆设,没联系上,所以今天只我一个人,别介意。”江诵简单解释过,在办公桌后头坐下,打开记录仪,开门见山,“你之前有收到过锞子吗?或者其他制式的冥币。”
有鱼关好门,把包里的锞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除却他从家里带来的那颗外,又多了两颗。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开网约车接我单的那天。”
“……”江诵捏捏鼻梁,一副副业暴露的无力感,“采取过帮助吗?”
“只问过大概。”有鱼靠进沙发里,“有位大师说这是小鬼聘金,没什么大碍。有位热衷研究民俗志怪的小姑娘说,这是短命鬼在找人挡灾。”
江诵注意着他的微表情——很遗憾,什么都没解析出来:“没了?”
有鱼嗯声点头:“那么……你们联会的说法是什么呢?”
江诵把触屏笔在指间转了两圈,开口道:“樱桃肉。你最近有频繁梦到同一个场景吗?”
有鱼眼皮一跳。
“这东西,如果放在寻常撞邪情景内,以上两种说法都能解释得通。”江诵斟酌着说,“但是,介于影视城有人员集体拿到冥币,并出现梦魇反应,联会初步怀疑,那地方出现了初级阶段的罅隙。”
“罅隙?”
“很难解释,而且目前出于保密条例,我没法同你细说。”江诵抱歉地笑笑,“你可以暂时把它想像成一个……具有自我思想,且可以发展出生物钟属性的异空间,而梦是进入它的介质之一。”
有鱼表示理解,毕竟联会说不定用完他就丢,没必要对他和盘托出,遂问:“要我做什么呢?”
“实际上,联会派人接触了所有拿到冥币的剧组人员,我们需要你们在里面找到一座桥,并进行位置标记。”江诵扔给他一把特制袖珍枪,“记住,暂时不要相信里面遇见的任何人,情况无法预估时或者死亡无法避免时,最好采取自杀,或者五小时后我们的专业人员会采取强制唤醒。”
有鱼收好枪略微点头,等了一会儿,被内勤组的人领走了。
江诵一一知会完医疗、梦监和应急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又同处理图书馆事件的外勤对过消息,确认方恕生已然安全到家后,拿起桌上的锞子端详。
他把上面的字样细细拓下来,对着灯辩认半天,不确定道:“日……安……”
“日安?嚯,这还是个歪果异端?”他皱眉嘶了一声,就势要打报告让境外猎人联合抓捕,结果刚出门就撞着个人。
对方捂着鼻梁,蹲身把撞掉的纸张捡起展平,慢腾腾站起来。
“江队好啊,乐知年前来报道。”他瓮声瓮气打完招呼,又扶过眼镜,纳闷道,“这是谁设计的‘晏’字?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像……”
有点像一位背着重物的兜帽客。
与此同时,有鱼在罅隙里睁开了眼睛。
天色黛蓝,万里无云。
那位探长打扮的青年就坐在边上托腮看着他,见他醒来,挑眉的同时微微睁大双眼。
有鱼这才发现,这人眼角是真的很钝,眼廓又很圆,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着毫无杀伤力,与浑身血迹格格不入。
对方短促地噢了一声,嘟囔着调侃道:“醒了,你是睡美人么,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哦?”
第7章 所预
江诵愣了一下,刚把那张纸拿回来,就听桌上内线响了。
检测到正主在屋而自动接通,话机那头,有女声亲切而动人:“江队,麻烦来一趟1109号质询室听控间,方先生情绪有些不稳定。”
“方先生?”江诵困惑不已,皱着眉缓缓转头,“你是说……方恕生?”
女声:“是的。”
1109不完全在这里。
这栋楼外在看来只有五层,六层及以上是被空间术撑出来的,肉眼不可见。
写作虚无缥缈空中楼阁,但实际通道得从窗户跳下去——虽然普通人通常会误认为自己在隔壁派出所喝茶,出入都没有相应记忆。
六层得从三层跳。
七层得从四层跳,然后下一层楼梯。
以此类推,且只可往下,不可往上,否则会被困在楼梯间玩一把鬼打墙。
十一层更为麻烦些,要先从三层跳到六层,再从六层跳到十二层,再走一层楼梯。
也不知道当年筑术的人受了什么刺激,要这么折腾,大概工作太忙去不了游乐场体验高空项目,这样跳一跳可以解压,还免费。